在民間盛傳的故事裏,瑪麗·安托瓦內特在走上斷頭台的時候曾經不小心踩到了劊子手的腳,然後說了一聲“對不起”。


    這位有名的“赤字皇後”很喜歡辦舞會,後來有了孩子後收斂了一些,可惜那時候的人們已經對她的印象固化了,平民將物價上漲和麵包短缺的責任全部都推到了她的身上。


    路易十六上斷頭台前也有遺言,他一隻問左右的人“有拉彼魯茲伯爵的消息嗎?”


    拉彼魯茲伯爵全名讓·弗朗索瓦·德·加洛,他是公認的詹姆斯·庫克後最偉大的航海家之一,1741年出生在法國的阿爾比市,15歲在海軍服役,襲承拉彼魯茲伯爵的爵位後熱衷於地理,並且期望增強法國在太平洋地區的實力。


    於是路易十六給了他兩艘商船,後來被改造成戰艦,這兩艘船一艘叫“星盤號”一艘叫“羅盤號”,命他去亞洲和美洲的太平洋沿岸探險。


    兩艘船共載有220人,其中包括兩名天文學家、數名博物學家、數名外科醫生、一名數學家、一名鍾表匠人以及數名製圖人員,他們打算完成庫克船長未盡的事業。


    這次航行他們還用了新興的航海儀器六分儀,然而在1788年3月中旬,當拉彼魯茲伯爵從澳大利亞出發,向西北航行的途中卻遇上了風暴,從此消失在所羅門群島中的瓦尼科洛群島附近。1791年的時候,當路易十六自己也性命堪憂時還派遣了一支船隊去尋找拉彼魯茲伯爵,但始終沒有找到,這成了路易十六的一件憾事,以至於上斷頭台的時候都念念不忘。


    如果路易十六不是個國王,他會是個非常傑出的地理學家。


    喬治安娜給德爾米德說的睡前故事就是這個。


    全球各地流傳著上百艘幽靈船的傳說,這些幽靈船的傳說有的是完全編撰出來的,有的則有目擊證人。每逢大霧彌漫的天氣,走私者們就會趁著視線不好出來活動,不止一夥人看到兩艘船在西海岸出現。


    這些人都穿著舊時代法國皇家海軍的製服,頭上戴著假發,向著法國的方向駛去,仿佛是聽從了路易十六的召喚,從太平洋回來的拉彼魯茲伯爵,否則,走私者們無法解釋,為什麽這兩艘戰艦無視他們,徑直駛向大霧彌漫的北海。


    後來英國、丹麥海軍、一些中立國的商船也聲稱看到了這兩艘船,這個謠言很快就被拿破侖給扼殺了,然而它還是在悄聲得傳播。


    德爾米德一直睜著眼睛看著她,並沒有被這個故事嚇到的樣子,這讓喬治安娜忽然明白為什麽奧坦斯會故意說離奇到脫離實際的故事嚇這個小子了。


    她一點都沒有說鬼故事嚇到人的成就感。


    後來她唱了一首歌給他聽,德爾米德才在她隔壁的臥室睡著了,第二天一大早她就帶著他去塞夫爾陶瓷廠,去等昨晚上來送信的克勞德·貝托萊公民了。


    這個人和布隆尼亞爾一樣都是法蘭西學院的院士,她在廠長的辦公室裏見到了他。


    貝托萊公民畢業於意大利都靈大學,獲得醫學博士學位,1779年回到巴黎成為奧爾良公爵的私人醫生,1780年成為法蘭西學院的院士,1784年任法國染料公司監督人,1794年任巴黎工科大學教授,1798年曾隨拿破侖到埃及,教總司令化學。


    陪他一起來的還有一個人,教導拿破侖法學知識的“教授”尤利安·烏弗拉爾,他和另外那五個銀行家不同,對2%的傭金不感興趣,他更想要的是權力。


    這種人喬治安娜是不敢把他介紹入參議院的,更不敢讓他代替布隆尼亞爾擔任廠長。總之他現在展現出自己學者斯文有禮的樣子,完全看不出他參與策劃了陰謀詭計。


    後來貝托萊帶著喬治安娜去了倉庫,有一部分絲綢已經運到了塞夫爾陶瓷廠的倉庫裏擺放。


    正好這時奧坦斯也來了,但是路易沒有來,她很有禮貌得問候兩位長者,看起來很周到,完全沒有在植物園時那種為她母親鳴不平的樣子。


    兩位學者都沒有說什麽,喬治安娜這時向奧坦斯介紹二人。


    “我們認得的。”奧坦斯說“貝托萊先生在舞會上經常和我們說埃及的趣聞。”


    “那你知不知道他是個化學家,擅長漂白和染料?”喬治安娜問。


    奧坦斯點頭。


    “這些絲綢的花樣你喜歡嗎?”


    “我沒看過。”


    “你要是不喜歡,或者覺得需要重新染,可以找貝托萊公民。”喬治安娜說“昨天我送給你的信看了?”


    奧坦斯點頭。


    “裏昂絲綢最大的優勢就是創意,緊跟巴黎的時尚,這是皮埃蒙特和英國絲綢都沒有的,他們的絲綢雖然廉價卻款式老舊,你媽媽認識很多藝術家,這個她可以教你,你要在招待會上突出這個優點,但是費用太高了也不行,怎麽賣東西你可以多問約瑟夫,他是這方麵的行家。”


    奧坦斯又點頭。


    “至於家具,我要搬走一些,還有另外一個部門需要它們。”


    “什麽部門?”尤利安問道。


    “秘密。”喬治安娜笑著說,然後看向了菲利斯“我讓你約的人什麽時候到?”


    “上午他要開庭,下午才能回來。”菲利斯立刻說道。


    “您約了誰?”奧坦斯問。


    “第一個平民客人。”喬治安娜讓奧坦斯挽著自己的胳膊“他是個律師。”


    “我以為……”


    “你要給賓客們適應的時間,他在巴黎大學讀過書,也許你還教過他呢,教授。”喬治安娜衝著尤利安??烏夫拉爾假笑。


    “他叫什麽名字?”烏夫拉爾問。


    “讓??皮埃爾??肖菲耶。”


    “不是貴族?”


    “他是塞夫爾的鎮民,上一次盜屍案受害者家屬的代理人就是他。”


    “你把他找來幹什麽?”


    “你今天沒課?”喬治安娜問烏夫拉爾。


    “你怎麽不問貝托萊教授?”


    喬治安娜根本沒就烏夫拉爾的這個話題說下去,後來是奧坦斯接著和貝托來教授聊著關於漂白和重染的話題才把話題給轉移了。


    去聖多明戈的遠征軍拿破侖是做了盡可能多的準備,然而戰況還是不順利,除了黃熱病,瘧疾也在遠征軍中肆虐。


    食物可以用從法國帶走的罐頭解決,可是水卻隻能喝當地的。


    他不會憑白無故介紹一個人給喬治安娜,有了貝托萊,這些染過的絲綢可以重新再染,並且他還和讓斯利夫人一樣侍奉過奧爾良公爵,這個背景在英國人眼裏多麽紮眼呢。


    中午他們在陶瓷廠吃的飯,他們沒有和工人一起吃,而是廠長準備的。


    大概是下午1點左右,讓??皮埃爾騎著馬回來了,他就是那個脾氣很火爆,被喬治安娜趕走的人之一。


    他盡量讓自己不顯得阿諛奉承,像個見過世麵的人一樣親吻了喬治安娜和奧坦斯的手,然後和兩位教授打過招呼,接著就以“平等”的樣子,等著喬治安娜說出約他來的目的。


    “你聽說過巡視員嗎?”喬治安娜問讓??皮埃爾。


    “我聽說過。”讓??皮埃爾說“是代替國王巡視國內情況的。”


    “我們下個月就要派出去一批巡視員,到農村和山區,指導農民農業方麵的工作。”喬治安娜微笑著說“關於農業你知道多少?”


    讓??皮埃爾驚呆了。


    “或者你可以試試去參加特別法庭的選拔……”


    “你想用官職收買我?”讓??皮埃爾冷笑著“你用不著這樣做,我堂妹家已經接受賠償了。”


    “特別法庭選拔需要第一執政親自麵試,你要是通不過我也沒有辦法,我隻是給你提供一條出路,你可以自己選擇。”喬治安娜說“我喜歡給年輕人機會。”


    “你也可以考慮成為顧問,以後塞夫爾女士資助的科學家有了新的發明,你可以幫他們申請專利。”烏夫拉爾立刻說。


    “你怎麽選我不選其他人?”讓??皮埃爾冷冰冰得問。


    “你和那個女孩關係怎麽樣?”喬治安娜問。


    “這和你有什麽關係?”


    “如果說很好,我想這個機遇是她給你帶來的。”喬治安娜看著皮埃爾說“如果不好,那她就是在詛咒你。”


    皮埃爾冷笑,顯得不相信這個。


    “考慮看看吧,過幾天招待會上給我答複。”喬治安娜說“你可以帶上幾個朋友。”


    皮埃爾似乎陷入了沉思之中。


    “記得送一張邀請函給肖菲耶公民。”喬治安娜對奧坦斯說。


    “是的,女士。”奧坦斯回答。


    “你叫她女士?”皮埃爾驚訝得問。


    “回去好好想想吧。”烏夫拉爾微笑著說“已經沒別的事了。”


    皮埃爾猶豫了一下,朝著喬治安娜鞠躬,然後離開了會客室。


    “以後就這麽處置。”等皮埃爾走遠了,喬治安娜對奧坦斯說“你明白了?”


    奧坦斯若有所悟得點頭。


    “這是你的補償?”烏夫拉爾問。


    “不,這是英國貴族的習俗。”喬治安娜微笑著說“你們可以選擇不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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