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讓波拿巴在巴黎和邊疆之間做選擇,他肯定會選擇保巴黎。


    喬治安娜換好衣服下樓的時候一邊走一邊想著。


    1786年的通商條約對巴黎紡織業造成了很大的打擊,工廠沒有足夠的訂單開工,失業的工人就沒有收入購買麵包。


    然而就像她之前預料的,如果增加關稅壁壘,首先關稅會減少,走私販私會增加,並且正規途徑的貨物運輸會減少,海運會遭到影響。


    就在她來到酒店的大廳時,樓梯口有一個人正在等著她,正是勒德雷爾。


    “早上好,夫人。”勒德雷爾向她打招呼。


    “早上好,先生。”喬治安娜走到了底層“您怎麽在這兒?”


    “第一執政告訴我,陪伴您將是我今天的工作。”勒德雷爾說。


    “他去哪兒了?”喬治安娜問。


    “您打算去哪兒呢?”勒德雷爾問。


    “我要去碼頭……”


    她還沒說完,勒德雷爾就笑了起來。


    “你笑什麽?”喬治安娜問。


    勒德雷爾示意喬治安娜先走。


    她搞不懂這些法國人,帶著菲麗爾和菲格爾一起上了酒店門口的馬車。


    這段路並不遠,因為本來酒店就在碼頭,馬車停在了波莫納號的旁邊。


    她在魯昂買了不少東西,除掉之前在博爾貝克處理掉的,還有一些被帶到了勒阿弗爾,然後被搬運到了船上。


    沒錯,她花了不少錢買了整套的螺鈿家具,還將船布置得和套房似的,看來她果然很有先見之明。


    她還買了一些加了鹽的黃油,這算是布列塔尼的一個特產,是農民們為了逃鹽稅放在黃油裏的。


    之前船上還有一些簡易的家具,她沒有扔,也正是在那張看起來很簡單的長桌上,亨利·配第跟她說了很多事情,他沒提棉織品高關稅的事,也沒提鋼材免關稅的風險。


    她從舷窗眺望出去,試圖分辨入海口什麽地方有淤泥。


    以前她聽說過,關稅與鐵路是息息相關的,換而言之關稅與公共事業有直接關係,拿破侖說的衝沙閘室即便有用,也需要錢來建造,而這筆費用不是任何個人能夠承擔得起的。


    “您在想什麽?”勒德雷爾問。


    “錢。”喬治安娜將視線從海上收回來“第一執政有沒有說修建衝沙閘室的費用誰來出?”


    “我想您可能要習慣。”勒德雷爾很無奈得說“拿破侖習慣了隻下命令,不問過程。”


    “什麽?”喬治安娜吃驚得問。


    “上次修聖馬丁運河的時候您看到了,有時他會一意孤行得按照自己的觀點行動。”勒克雷爾在餐桌邊坐下“他選人的第一個特點是對他忠誠,然後才是個人能力。”


    喬治安娜無奈搖頭。


    “還是有一些人沒有放棄像華盛頓那樣在美國建立的民主而溫和的政府,還有一些試圖複辟的人,他們甚至認為大革命的最終結果應該是一種開明專製。”


    “你有沒有聽說美國那邊現在是什麽情況?”喬治安娜在他對麵坐下。


    “他猜到您今天會來碼頭,當初和約簽訂的時候馬爾梅鬆的人們都停下來工作,互相擁抱,這和平來之不易,當所有人都沉浸在和平帶來的喜悅時,您卻顯得很‘陰鬱’……”


    “我掃大家的興了?”喬治安娜打斷了他。


    “正是因為和平來之不易,我們才要小心嗬護,拿破侖說,蠻荒時代的人十分愚蠢,為了金錢可以犧牲一切,獅心王理查擊敗了薩拉丁……”


    “是薩拉丁放了理查。”喬治安娜糾正道。


    “他千辛萬苦到達了歐洲的海岸線,但他還是落入了別人的手裏,是奧地利的公爵出賣的,而人們記住他也隻是因為犯了重罪,他的下屬裏隻有博朗德爾一個人忠於他,但他的子民都很愛戴他,為了讓他重獲自由,他們也付出了很大的犧牲。”


    喬治安娜覺得自己有必要把獅心理查的曆史再看一遍。


    “你讓他著了魔,如果您真的是間諜,我不得不說,您很成功。”勒德雷爾說。


    “我不是間諜。”喬治安娜皺著眉。


    “利用他來報複您的丈夫,這是個很合理的理由。”勒德雷爾說“他甘心被那麽利用?”


    喬治安娜沒有回答。


    “他唯一能對您起的防禦是不沉沒在您的魅力的汪洋之中。”


    “哦,活見鬼。”她忍不住嚷嚷。


    勒德雷爾笑著搖頭。


    “告訴我,怎麽才能讓那個衝沙閘真的修起來。”喬治安娜問“這裏是公共水域,不是運河公司的經營範圍。”


    “你一點都不動情麽?”


    “不是現在。”她搖頭“現在不是感情用事的時候。”


    “你比他更像怪物。”勒德雷爾盯著她說。


    她想起了阿不思,他之所以能贏是因為他總是對的,就連自己的死也算計到了計劃裏。


    “港口是水手的港灣,給他一點溫柔吧。”勒德雷爾說。


    “我還不夠溫柔?”她不敢相信得說。


    “我也見過英國女人,她們不全是你這樣。”


    她生氣了。


    “你知道對麵是什麽地方嗎?”勒德雷爾指著河對麵說“那是翁弗勒爾,有名的藝術和約會聖地,我想你該知道,法國是個浪漫的國度。”


    “你都不知道……”她挫敗得不知道該怎麽說下去。


    “走吧,這艘船看夠了,我們到對麵去。”勒德雷爾站了起來“你不想呼吸點新鮮空氣嗎?”


    “我想起了波琳娜。”喬治安娜說“她一直都呆在船上。”


    “別提這件事。”勒德雷爾說“拿破侖的同學,和他同歲的雅布翁諾夫斯基也在這場戰爭中死了,他母親是英國人,但國籍是波蘭,他是個混血。”


    喬治安娜愣了。


    “她後來帶著這個混血兒嫁給了一個波蘭貴族,這個波蘭人將他視如己出,還送他去了布列訥讀書。所以我告訴你,別提這件事,會毀了所有人的心情,尤其現在,你剛才不是說了麽,現在不是感情用事的時候。”勒博雷爾歎息著“走吧。”


    喬治安娜順從得站了起來。


    她看了一眼這個她很喜歡的船倉,隨著勒德雷爾離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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