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隆二十四年,紀曉嵐在山西主持鄉試。


    當時有兩份合格的卷子,一個叫範學敷,另一個叫李騰蛟,範學敷48名,李騰蛟53名,但在紀昀寫草榜的時候忽然起了一陣風將蠟燭給吹滅了,他覺得此事離奇,因為換了別人的名字就沒事。


    後來他調查了一下,發現範學敷的卷子不見了,找了半天才在考官的衣箱裏發現。由此紀曉嵐有感而發,科舉功名命中自有定數,世人何必汲汲於功名富貴呢?


    尼克回到廣州後馬上就去了舉人所住的那個形同廢墟,並且還吊死過人的房子,然而裏麵已經人去樓空了,隻在書桌上留了一封信,信封上沒有署名。


    尼克將它給打開,信紙上的內容寫的是舉人已經去法性寺暫居,他會等到4月1日那天,如果尼克不去找他,他就會離開廣州,於是尼克立刻打聽法性寺在什麽地方。


    廣州法性寺位於廣州西北部,是禪宗六祖惠能受戒的地方。這座廟宇始創於東晉,唐朝的時候一度非常鼎盛,曾經作為譯經場。鑒真和尚去日本弘法後乘船回國,漂流到了這個地方,也在那裏駐錫過,因此寺內有很多唐式建築。及至明朝崇禎十五年才重修殿宇,保留了唐宋風格,不論是寺院規模還是佛教曆史都是嶺南之冠。


    要找這樣的禪院並不難,但是舉人的一個“同期”曾經在什刹海的寺院裏住過,他在那裏遇到了怪事,尼克本來以為舉人不會去寺院住的。


    在明朝末年,也就是崇禎年間,什刹海的和尚還不是現在這樣,根據劉侗《帝京景物略》的記載,當時的僧侶一人住一間房。


    一是因為佛寺有錢,朱元璋自己也是和尚,不僅對佛教采取保護政策,還大力推廣佛教,二是因為什刹海的寺觀很多,不差那點地方,三是因為佛教徒的一種特殊的修行方式。


    不論是龍門石窟亦或者是西北的一些佛窟,都可以看到僅僅可以容一個人盤坐在裏麵的小洞,這些都是給和尚禪定打坐時用的,他們修行的時候就鑽進去,跟佛像一樣擺蓮花坐式,仿佛自己也真的變成了一尊佛像,不論外麵有什麽動靜都一動不動。


    見過那種石洞的人都知道裏麵有多壓抑,一般人堅持不了多久就受不了了,相對而言一人一間屋要舒服很多,僧人也可以在裏麵抄寫經書或者會客。


    到了清朝就變了,除了主持所有人住在廟門內一間小屋裏,也沒人抱怨那麽多禪房空著怎麽不讓和尚們一人住一間。


    你要問他們為什麽,他們隻會回答“阿彌陀佛”,再不然就是像舉人的同期那樣,即便他告訴了別人也沒人信,反而當成“聊齋”故事,遊戲的時候說著玩。


    在唐代的時候,如果有人中了進士會稱為“雁塔題名”,雁塔就是大雁塔,新科進士們在曲江宴請後會集體到大雁塔來,在塔下麵將他們的名字、籍貫和及第的時間寫在牆壁上,如果有人將來成為卿相要將姓名改為朱筆,算是一種莫大的榮耀。


    曲江位於長安城南,上遊就是皇家的芙蓉園,在這裏吃的酒席也不是普通酒席,而是“燒尾宴”,表達的是宴請皇帝以謝上恩,燒尾取的是“神龍燒尾至上青雲”的意思,開始於唐中宗,唐中宗的年號就是神龍。


    唐朝女子們會協伴來到曲江,從新科進士裏挑選如意郎君,也會有“泰山大人”親自來挑選女婿,一夜之間仿佛魚躍龍門,“燒尾”也有這層含義。


    有一個人叫董曲江,乾隆四年他住在靈佑宮裏,結識了一個道士。並不是所有人都是因為囊中羞澀住在寺廟道觀裏,也有人圖它出入方便、風景如畫,捐一筆錢給寺廟道觀當香火,然後和尚道士打掃了一個條件比客棧清幽雅致不知道多少倍的地方給來客住。


    萬曆皇帝和朱元璋不同,他信奉的是道教,還特別喜歡煉丹,在他當皇帝的時候還鬧出了“紅丸案”,而靈佑宮就是萬曆年間擴建的。


    也不是所有的道士都是如全真派那樣吃齋的,董曲江認識的這個道士很愛喝酒,兩人經常一起“對飲成三人”,後來有天董曲江請朋友們去看傀儡戲,道士也高高興興得去了,表演結束的時候有點晚了,道士就拱手對大家說“承蒙諸位雅意,邀我看戲,無以為報,今夜我請大家看一場傀儡戲,可以嗎?”


    大家都興高采烈得同意了,到了道士的住處,屋裏有一張大方桌,桌邊放了一點水酒貢品,桌子中央放了一張棋盤,道士招呼小童關了外麵的門,請來賓們圍著桌子坐下,然後道士將戒尺“啪”的一聲拍在桌上,幾個八九寸高的小人兒就落到了棋盤上。


    它們是憑空出現的,就像變戲法一般,緊接著這些小人就開始齊聲說唱演起戲來,聲音如同四五歲的小孩。


    也不見牽線,這些小人就自己動了,動作和之前看的傀儡戲一模一樣。


    等一折戲演完,小人就都不見了,就跟忽然出現一般,緊接著又有幾個出現演了一出,直到午夜時分,道士讓小童在外屋的桌上放幾百個雞蛋和幾壇白酒,樂曲聲嘎然而止,新的小人也不再出現了。


    眾人稱奇,問道士這是怎麽回事,道士說“凡是煉成五雷法的人,都可以驅使魑魅魍魎做事,我剛才讓調遣他們演戲作為一夜消遣,不過驅使他們幹這種事可以,不可以讓他們去偷盜,或者是作祟害人,否則上天會立即懲罰。”


    眾人聞所未聞,懇請第二天夜裏再來看,道士答應了,可是第二天晚上眾人再來道士的住處,道士已經帶著小童離去了。


    尼克到達法性寺的時候已經是黃昏,這座唐代寺廟沐浴在殘陽之中,仿佛鍍了一層金。


    香客們差不多已經走了,有一個僧人正在打掃上香台,尼克用半生不熟的中文說了來意,僧人就帶著尼克去了舉人住的禪房。


    尼克去過日本的寺廟,可以感覺唐風和日本的風格區別還是很大,唐代的建築還可以分得出直楞窗和入戶門,日本的拉門全部都能拉開,這樣方便欣賞外麵的枯山水庭院。


    法性寺的院子很普通,沒有那麽多精美的造景,隻有一顆千年菩提樹,山風吹過掛在屋簷下的風鈴,發出清脆的聲響,再一想這個地方惠能曾經呆過,聯想起那首他寫的關於菩提和明鏡的詩,就別有一番意境。


    舉人放下了筆,清朝人已經不像唐朝和日本人那樣席地而坐了,他坐在一張很舊的椅子上,轉頭看著站在門外的尼克。


    “海盜不養吃幹飯的,他們又不能逼你做海盜,遲早也要把你放了。”


    尼克對他的回答非常滿意,他張開雙臂,將這個瘦小的老頭給抱了起來原地轉圈。


    “鬆手!快鬆手!”舉人一本正經得大吼著。


    尼克卻大笑了起來。


    “我的天啊,東方真是太有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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