尼克將那個沒有送出去的鍾還給了古董商,他明顯很不高興,在經過了一番討價還價後,他同意尼克買他店裏的其他東西,而尼克不需要支付額外費用。


    這麽多真真假假的古董讓尼克眼花繚亂,他隻好派人將舉人給找來。


    大概過了半個小時後他來了,古董商以懷疑謹慎的眼神看著他,而舉人則保持著彬彬有禮的嚴肅模樣,在這個光線並不好的古董店裏轉了一圈,最後拿起了一塊石頭。


    那個古董商人露出驚訝的表情,並且朝舉人伸出了大拇指,不住得誇讚。


    古董商不是第一次這麽幹了,好像所有在他這裏挑到商品的客人他都要那麽說,比如他就曾滔滔不絕得向尼克吹噓一麵12世紀的銅鑼,尼克實在無法理解一個鑼為什麽賣那麽貴。


    舉人向尼克解釋,他選的是一方宋代的端硯,皇帝、皇子們還有被器重的大臣們都用的這種硯。


    這種硯有一個特點,嚴寒而不結冰,不用像暖硯一樣用香炭加熱,從唐初開始就很名貴了。到了宋朝端硯的開發到了極致,宋徽宗曾用端硯,用瘦金體寫“肇慶府”賜守臣,於是端州更名為“肇慶”。


    並不是所有的玉都被稱為翡翠,也不是所有端州出產的石頭製成的硯台都可以被稱為端硯,簡單得說,就是“石肉”部分才可以製成端硯。


    徽州產的歙硯也是好硯,南唐後主李煜曾稱讚過,它有非常精美的雕工,主要是受ah的雕磚工藝影響,而端硯,尤其是宋代的端硯則以“原硯”為主,開采出來是什麽樣就是什麽樣,並沒有太多裝飾,看著很像一塊普普通通的石頭。


    在這口端硯的旁邊有一塊紅絲硯,上麵浮雕了鳳凰,它看著很火熱,可是到了冬天墨會結冰,並不適合送給即將回京的提督。


    尼克估算不出這個硯台值多少錢,他隻知道如果它是假的,那麽他就花高價買了塊石頭,相比之下他倒寧克買那個做工精美的瑪瑙瓶子了。


    然而古董商人卻一副虧本的模樣,“忍痛”將這兩塊硯給了尼克,代價是尼克要在提督麵前為他美言幾句,隨後就將那兩塊硯放在了放了絲綢襯底的楠木盒子裏。


    尼克很想和他理論,不過他的中文還是不夠流暢,舉人這時牽著他的手走了。


    沒走多遠,他們就到了一家香料店,裏麵賣的不是辛辣味的調料,而是沉香、檀香之類的香料,它是廣州十三行經營的,但尼克絕對不會買這些和黃金等價的東西。


    舉人和一個夥計說了些什麽,沒多久老板出來了,舉人跟老板溝通過後,老板從和藥櫃差不多的櫃子裏拿了一些香料出來,然後帶著舉人一起去了內院。


    雍正在位時就喜歡焚香,一是禮佛所需,二是個人興趣,到了乾隆更熱衷此道,並授意造辦處,查找古代香方,紫禁城從此也繚繞在香味之中。


    清宮裏的內製香分為兩種,一種是西洋香,主要是傳教士們製造和調配的,另一種是造辦處根據古方製造的,尤其是宋朝的,文華殿的大庫裏有很多宋代殘卷,舉人從這些殘卷中找到了一種發油的製作方法。


    民間喜歡打聽宮裏的嬪妃們是怎麽保養的,包括護膚和護發,大內製的烏雞白鳳丸不隻能改善氣色,還能讓瘦弱的身體變得強壯,但方子卻和書上所寫的有出入,那不是求得到的。


    從古至今,中原人不論男女都要蓄發,頭發留長了很容易幹枯分叉,“休沐”是官員休息日的稱呼,這一天專門用來洗澡的。


    貴族有條件讓仆人將發髻解開洗,到了清朝則換成了解開發辮,為了讓頭發又黑又多,人們想盡了辦法,包括用淘米水洗頭,這種洗發方式物廉價美,但在《紅樓夢》所代表的那些人來說,卻是遠遠不夠的,比如第五十九回芳官洗頭,襲人就派老婆子送去了一瓶“花露油”。


    第三十四回裏賈寶玉被父親打了一頓,時而清醒時而昏迷,嚷嚷著要喝酸梅湯,卻被襲人阻止了,襲人跑到了王夫人那裏,王夫人告訴襲人她那裏有“木犀清露”,還有個“玫瑰清露”,這些都是朝貢的貢品。


    木樨是桂花,但宋代宮方裏的木樨花卻要取那種將開未開的花朵,而且一定要早上露還在的時候摘,這家香料店裏沒有那麽多講究,恐怕要等到9月後再摘了。


    除此之外還要用到檀香、安息香等香料,油要用麻油,與從植物中萃取精油差不多原理,舉人試做了一點,讓老板聞了,老板很滿意,讓舉人將方子抄下來,又多做了十瓶,其中五瓶分給了舉人。


    “拿去,換個好看的瓶子。”舉人將那幾瓶發油給了尼克,作為送給提督的禮物。


    這時尼克想起了法國宮廷用過的香水和各種化妝品,然而作為一個“肩膀寬闊,強壯而堅毅的男人”,該敷宮粉和塗香水麽?


    喬治安娜忍不住笑出了聲。


    她看著拿破侖的臉,他不想和她理論,讓她接著念。


    經過精心修飾,搭配歐洲來的玻璃瓶,這些發油看著就很名貴了,尼克這時才想起來該用玫瑰或者橙花才對,那才更像是法國產的。


    不過舉人不知道玫瑰油的做法,也覺得它不適合提督,最終尼克帶著這些禮物去了提督府。


    提督很喜歡這些禮物,接著他就提起了讓他感到憂心的事,曹曦建議他在臨走前讓廣州水師要去香港一處隱秘的港灣清剿海盜。


    舉人說過,民間送灶神回天庭述職不僅要給他很多貢品,而且還要燒事先準備好的紙錢,這樣他就會在玉帝麵前說好話。


    如果尼克不截獲那張紙條,不論是白蓮教還是添弟會都會在暗中發展,直到力量足以與朝廷抗衡的時候再起事,現在太早了。


    除了英國“countryship”級的大船外,南部海盜們幾乎不怕任何人,包括清帝國水師,沿海星羅棋布的島嶼與小港灣為海盜提供了理想的藏身之所。


    提督覺得這麽做很沒必要,完全是節外生枝,因此他在談起曹曦時有很多怨言。


    尼克則想起了自己曾經被關押的那個小島,其實很多人是不願意做海盜的,有人是因為年景不好,有人則完全被海盜逼迫,玩一種“拔河”比賽,輸掉的人會被海盜用手裏的利器剪掉辮子。


    如果他們知道官府會來救他們,也許就不會萌生要妥協的意願了。


    紅樓夢第六十六回裏曾經寫過這樣一首詩:揉碎桃花紅滿地,玉山傾倒再難扶。


    在退婚後,發誓不二嫁的尤三姐拿著與柳湘蓮的定情信物鴛鴦劍來找他“妾癡情待君五年矣,不期君果冷麵冷心,妾以死報此癡情。”


    說畢一陣香風吹過,尤三姐無影無蹤,柳湘蓮才以為這是個夢。


    再睜眼時,沒有薛家小童,也不是新婚的婚房,而是一個破廟,旁邊坐著一個瘸腿的老道士在捉虱子。


    柳湘蓮問“此係何方?仙師仙名法號?”


    道士卻笑道“連我也不知道此係何方,我係何人,不過是暫來歇足而已。”


    這樣的話不可能讓一個人頓悟,可是柳湘蓮卻清醒得知道,尤三姐已經死了,他抽出鴛鴦劍的雄劍,將萬根煩惱絲一揮而盡,隨那道士不知往哪裏去了。


    “柳湘蓮是誰?”波拿巴問。


    “一個讀書不成,長相俊美,喜歡串戲,愛唱花旦的男子。”喬治安娜回答“其實做道士不用斷發的。”


    要剃頭的是和尚。


    “他怎麽想到要退婚?”波拿巴問。


    “因為他誤會了。”喬治安娜回答“尤三姐長得很美,寧國府有很多輕浮之徒,他以為……”


    他捂住了她的嘴。


    “你也要等他五年嗎?”


    她沒有回答。


    接著他把手放開了。


    “說好了是今年的葡月。”


    “到了那天,你心裏還可以想著他。”


    她不知道該怎麽說。


    過去的三十年對他來說是毫無意義的?隻因為他還眷戀著童年,還有純潔的初戀?


    她胡亂翻了一下書,還沒有來得及看上麵的內容,他就用手擋住了。


    “我希望你到了那天也能和柳湘蓮一樣揮劍做個了斷,如果你真的那麽想當男人的話。”他平靜得說“否則我就代替你做了斷。”


    “你要殺了我?”她問。


    他笑了,將手收了回去,好像暈船似的用手遮住額頭。


    她沒有立刻念故事,而是抓住了他的手。


    她不知道哪個更虛幻,是才死幾年的巫師,還是死了兩百年的麻瓜,又或者她幹脆瘋了,活在厄裏斯魔鏡的世界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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