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條鞭法和攤丁入畝規定不再征徭役,實際上卻還在征派,抬轎子的轎夫、驛站的遞夫等都屬於徭役。京杭大運河之繁榮始於隋朝,而隋煬帝征發民夫也被後世認為是一種暴政。


    京杭大運河可以分為7段,即江南運河、裏運河、中運河、魯運河、南運河、北運河、通惠河。黃色的河流裏麵往往攜帶了大量的淤泥河沙,明末治河專家潘季馴提出了“束水攻沙”的辦法,對黃河進行了一次較大規模的治理,也就是說利用河流流水湍急的辦法,將沙衝走,但是這需要非常堅固的堤壩。清江浦的水雖然是清的,河底依舊有淤泥,雖然淤泥可以用來當肥料,可是因為有征調民夫困難的問題,而且河口水淺,一旦淤沙將阻礙糧船,不可能經常清掏,好在清江浦靠近洪湖,可引湖水東注衝刷河道。


    維修河道這種專業性很強的工作,前廣州水師提督其實是無法勝任的,實際上,上一位南河總督雖然被革職,卻依舊留任,主要是他的母親過世了回去丁憂。要想完成一個水利工程必須要上下齊心,也就是說新總督的工作並不涉及專業很強的內容,關於這一點下屬們也很清楚,關於河道的問題他們會寫信去錢塘詢問還在丁憂的南河總督。


    各地的巡撫原本也有總理河道的職能,後來這個職能被劃撥給河道總督了,同時巡撫還有撫治流民的職責,當征派徭役無法達到河道工作量需求時,會以臨時雇派的方式補足差額。幸好上次混入民夫裏的白蓮教徒燒的是修堤壩的倉庫,不是糧倉。高郵糧胥串印案發生時南河總督就被摘了頂戴花翎,還被流放到了xj,即便是他想出了利用束水攻沙的方法衝走了泥沙,在水利工程方麵有功勞。


    有河台需要巡撫的輔助,也有巡撫需要河台的輔助,乾隆五十五年閔鄂元因為不阿諛和珅而遭到排擠卸任了,他的政績一直都是ah省之最,出事後隻是早到了駁斥,當然,還因為當時乾隆還活著。


    即便嘉慶皇帝目前沒有像乾隆一樣搞文字獄,為提督寫奏折也不是像請安折子那麽容易寫的。中醫要望聞問切,寫奏折也要摸著皇帝的脈,知道他“病”在哪兒,鄂寧就弄錯了,一下子從雲貴總督變成了福建巡撫。


    想明白那麽多,當然不是靠人去打聽就能知道的,這也是為什麽拉攏鄉紳那麽重要的原因。


    官吏就像流水一樣更換,而他們這些鄉紳則一直在當地住著,對當地的情況非常熟悉,提督對鄉紳一向不錯,總而歸之,他打算擺一場“鹿鳴宴”。


    傳統的鹿鳴宴是指的為鄉試後中舉的舉人舉辦的,因宴會中會歌唱《詩經·小雅》的鹿鳴篇而得名。


    時已過五月,這時候舉辦鹿鳴宴時候不對,但鹿肉任何時候吃都可以的,至於鳴叫的也不是鹿,而是牛角喇叭,用它吹能發出“呦呦”的鹿鳴聲,木蘭圍場捕獵開始時都要吹奏。


    清代江南還留有不少自然森林,但打獵要有獵物,這森林裏有沒有鹿還真不好說。


    反正大概意思是借著打獵卻郊遊,關鍵是南方哪來的馬?這些鄉紳都是坐轎子的,幾個人會騎馬呢?


    後來就改成去慈雲寺“掃塔”去了。


    慈雲寺裏有法王塔,是康熙皇帝為了紀念大覺禪師玉琳而修建的,關於這位禪師有一個傳說。國師上輩子也是個出家人,但是寫了一手好字。有一次一位女施主看上了他的好字,以為他是個俊美的和尚,於是她就想了個辦法,要給這個寺廟裏的每一個和尚布施一件僧衣,前提是僧人必須親自來拿,而且要對照法號,因為僧衣都是一樣的,為了以示區別,她在每件僧衣上都繡了和尚的法號。


    結果到了那天,前世的大師去了,女子被他醜陋的容貌嚇了一跳,這讓僧人十分羞愧,就在這時,他聽說拜藥師琉璃光佛來時能得到琉璃般的容貌和身體,於是就天天拜佛。後來那個小姐覺得有些過分,又送了些銀兩,卻不再親自來了。


    這是個傳說,就像西遊記裏的唐三藏很俊美,引得各路女妖精唐僧肉也不吃了,要跟他結為夫妻。但是唐三藏看到她們一律不為所動、佛心不改,直到他遇到了女兒國的國王。


    他在她麵前亂了方寸,為了擺脫她的糾纏,衝口而出“來世若有緣分”。佛教相信轉世輪回,可是成佛後就不會輪回了,除非乘願再來,以六道眾生的身形普度眾生,但這不叫入輪回了,因為這股驅力不再是業力了。眾生何以得渡,他們就化身什麽。


    任何建築物如果不去維修和清掃,都會和祭賽國的金光塔一樣布滿了灰塵,甚至成為妖怪的巢穴。


    金光塔頂本來有一佛寶,上麵金光萬丈,總被祥雲籠罩,但是有天下過一場血雨後金光不在,原來是被萬聖公主的夫君九頭蛇給偷去了,最後在孫悟空的多方努力下,終於和二郎神除掉了九頭蛇,找回了佛寶。


    禪宗神秀曾經說過:身如菩提樹,心如明鏡台,時時勤拂拭,莫使惹塵埃。


    站在國師塔和清江浦樓上都能登高望遠,看到的卻是不同的景色,從塔上可以看到繁華的城市,從樓上可以看到裏運河上穿梭往來的船隻。倒是個吟詩作對的好去處。這種場合連中文都說不好的尼克就不去了,他留在了總督府裏,等候著從北邊寄過來的信。


    清晏園裏有薔薇園,這裏盛開的薔薇和法國相差很多,尼克一邊欣賞一邊搜集那些花製造“薔薇露”,在宋朝的時候“大食”,也就是阿拔斯帝國曾經將它作為貢品送給皇帝。


    玫瑰香水的製造方式很簡單,至少尼克知道用動物的油脂可以萃取花裏的精油,就在他摘那些花的時候,他聽到了音樂聲。


    他抬頭看了一下天空,確定此刻是白天,上一次他在法性寺聽到這種哀婉的音樂聲時遇到了一個怪異的和尚,和他訴說了關於紫禁城的故事。


    這一次他又循著音樂聲去,演奏的還是婉寧,隻是她吹的不是蕭,而是彈奏古琴。


    她彈得很認真,並沒有察覺到玫瑰花叢後的尼克,尼克也沒有打攪她。


    當婉寧以為尼克不會說中文的時候曾經對他訴說了她的心事,新娘不過是家裏的影子和回聲,但尼克估計她現在不會再對他說這些話了。


    即便尼克是“夷”,他依舊是男性,是不可以和她住在一個房子裏的。


    除非他和哈羅克說的那樣,不要在乎這個國家的人的道德,但這種不顧他人感受的做法肯定不會長久。


    如果有天,尼克重新踏上旅程,婉寧會跟他一起穿越滿是沙漠和盜匪的中東嗎?


    沙漠裏需要水,可是水很快就會被高溫和幹燥蒸發消失,尤其是火焰山之類的地方,根本無法保留水分。


    於是他回到了住處。


    關帝廟裏的香味很濃鬱,這是由香客們進香時發出的香味,卻不是用的什麽好香料,聞著有股辛辣的感覺。


    這讓他聯想起了武夷山的炒茶人,和那口同樣煙熏火燎的鐵鍋,然後他將剛摘的玫瑰放在了桌上,留下了紙條,離開了房間。


    他希望那位小阿訇已經將那本書給翻譯出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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