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室裏的氣候溫暖,總會有一些蜜蜂、蝴蝶什麽的飛來飛去。那些熱帶植物長那麽漂亮可不隻是為了讓人欣賞,它們的目的就是招蜂引蝶,讓它們采蜜的同時傳播花粉。


    喬治安娜雖然沒有約瑟芬那麽強大的“幫手團”,但搜集剛才和拿破侖說話的美女的情報還是很容易的。她叫琪亞拉·魯濱遜,是一個英意混血,她從小在佛羅倫薩長大,個性活潑、英文說得不大流利,帶著濃厚的意大利腔調,幾乎倫敦所有的貴族男子都拜倒在這位異域尤物的裙下。


    這次拿破侖來安特衛普有許多英國人也來了,他們沒趕上慶祝《亞眠和約》簽訂的慶功宴,而且去法國比較麻煩,相比之下到荷蘭就方便多了。


    琪亞拉不僅長得貌美,而且歌聲甜美,還會吹奏笛子、演奏豎琴、羽管鍵琴和鋼琴,波拿巴扮演吟遊詩人手裏不是有根做擺設的笛子麽?她就教他吹笛子,為了“不影響”真正的藝術家們表演,於是他們就找了個偏僻的地方,正好被“幫人種痘”的喬治安娜給撞見了。


    艾瑪·漢密爾頓夫人是作為模特給人畫,琪亞拉則自己就是藝術家,她很早就顯出了藝術天賦,在佛羅倫薩畫家約翰·佐法尼的教導下學習繪畫,佐法尼曾受喬治三世委托,為佛羅倫薩的烏菲茲美術館八角廳繪畫。


    看似完美的琪亞拉卻有個不幸的家庭,她的父親破產了,後來被他的好友收留。這位好友是古董商人,在倫敦上流社會很吃得開,而且還是德文郡夫人的密友。如果除去她融合了意大利性感和英國智慧的美豔外表和女性的身份,她確實是個創造力極佳的畫家,她的作品以奇幻色彩的神話和曆史主題為主,而且和她的老師一樣對陰影和光線處理得很不錯,很有佛羅倫薩的風格。


    另外她還參展了一尊雕塑,是一個身披披風的強壯男子,他有非常硬朗的外形,就像在風中風化的岩石,他用深邃的目光看著一個方向,手裏拿著一個魚叉。


    原本喬治安娜以為這是波塞冬,後來聽了中介的介紹才知道這就是那個砍掉巨人手的羅馬士兵,然後她就對這尊雕塑沒有興趣了。


    就像米蘭達說的,春天的主題就要用花麽?和雕塑相比琪亞拉的畫更有意思,她畫的是海怪斯庫拉,這種恐怖的妖獸就像章魚一樣有保護色,平時與她蟄伏的石壁化成一座峭壁,琪亞拉在這裏畫的是多弗爾海峽的白堊峭壁,有一艘船正無知無覺得朝著那個方向駛去,海麵上波濤洶湧,峭壁旁有一個看起來很適合停靠的港灣,港灣裏有一株無花果樹,龐大的斯庫拉和船相比顯得無比龐大,宛如一個巨獸。


    當貝希摩斯跳進水裏,就成了利維坦。


    嫉妒是女人的天性,恢複冷靜後喬治安娜也不由感歎,女畫家真的很不好當。如果琪亞拉想靠自己的才能,而不是外表被人認可的話,同樣教波拿巴吹笛子,換成個男畫家估計喬治安娜就沒有那麽大的反應,琪亞拉會損失很多機會。


    斯庫拉也是如此,她原本是一個美麗的水仙,有天在水邊散步時被英俊的漁夫愛上,然而斯庫拉並不喜歡他,並且躲避著他的追求,萬幸的是漁夫隻是個凡人,她不用像達芙妮一樣為了躲避阿波羅的追求變成月桂樹。


    漁夫便向女巫喀爾克陳述了自己的愛慕之情,並請求她的幫助,沒想到喀爾刻卻因為愛情故事愛上了這位漁夫,但漁夫沒有接受她的愛,喀爾刻就把怨氣都歸結到了斯庫拉的身上,於是在斯庫拉洗澡的時候在水中投下藥水,讓她的下半身變成恐怖的怪物。


    在極度的憤怒後她感覺到一種疲憊,又正好溫室裏的音樂家正用豎琴彈奏一首中世紀的小調,於是她找了個亭子,(是的,這溫室裏居然還有涼亭!)她在那個涼亭裏找了個地方躺下。


    睡到了一半她忽然聽見了鳥叫聲,似乎在蜜蜂與蝴蝶後,還有別的物種在這個冬宮裏召喚著春天。


    她睜開了眼睛,發現是芙蓉德拉庫爾,她穿著一身白色的紗裙,它就像霧一樣輕盈,緊接著芙蓉將她給拉了起來,然後她發現亭子外有好幾個美女正在等著她,她們穿著水色、白色、綠色等等顏色的紗衣,等她加入後,她們就開始跳舞。


    一開始喬治安娜跟不上,後來她發現動作很簡單,於是就跟著跳了。


    “在北歐神話裏也有海神。”


    她轉頭,看到一個須發皆白的老者,一開始她以為他是阿不思。


    “他和自己的姐姐瀾結婚,生下了九個女兒。”


    喬治安娜愣了一下,發現圍成一圈跳舞的,加上她自己剛好十個。


    “他們不屬於霜巨人,也不屬於神族,是中立的、比霜巨人還要古老的種族。”老人用蒼老的聲音說“關鍵是他們是中立的,他們會用坩堝釀酒,宴請巨人參加宴會。”


    她想要掙脫這個“環”,媚娃跳過舞的地方都會帶來不幸的。


    可是想停下來卻沒那麽容易,現在她明白為什麽加入這個環的人類會累死了,幽靈是不知疲倦的。


    她感覺很累,想要睜開眼睛,結果等她睜開眼,發現不遠處有人在觀察她。


    等她看仔細了,發現是一個畫師在為她素描,他畫得很專注,以至於沒有注意到她醒了。


    她像個稱職的模特那樣保持不動,靜靜地看著他畫。


    溫室裏好像真的有鳥,她確實聽到了它清脆的叫聲。


    她不知怎麽的,想起了那次在w酒店的總統套房外的中庭,當時西弗勒斯為她唱了一首歌,好像是關於水手的。


    myheartispiercedbycupid,idisdainallglitteringgold.


    thereisnothingcanconsoleme,butmyjollysailorbold.


    eallyouprettyfairmaids,whoeveryoumaybe,wholoveajollysailorbold,thatploughstheragingsea.


    myheartispiercedbycupid,idisdainallglitteringgold,thereisnothingcanconsoleme,butmyjollysailorbold.


    那個畫家停下了畫筆,抬頭看著她。


    “知道剛才我唱的歌是什麽意思嗎?”她用法語問。


    “是的。”那個年輕的畫家用英語回答“我明白。”


    “我是不是在哪兒見過你?”喬治安娜問。


    “我們見過,在盧浮宮。”


    他這麽一說,她好像有了點印象。


    “喬治安娜!”


    還沒等她想明白,她就聽到了波拿巴的喊聲。


    她順著他的聲音看了過去,發現他正慍怒地看著她。


    “我必須走了。”她說。


    “如果你需要幫助。”在她起身時那個年輕的畫家說“我可以幫你。”


    喬治安娜看著他一會兒,轉頭離開了。


    當她走出涼亭的時候並沒有發現芙蓉和其他女仙,似乎那個午後的夢像冬日的霧,在日出後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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