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哈利在禁林中的湖畔召喚出守護神時,他手中魔杖發出的白光是一閃一閃的,如同他心髒跳動的節奏。


    巫師的情緒會影響施咒的力量,相比之下魔藥就穩定很多,因為製作魔藥時人的情緒往往是穩定的,但也不絕對如此,比如爆炸類的魔藥。


    當腦海中的白光逐漸消失,一陣強烈的疲憊感襲來,她無力地躺在光滑的絲綢上,仿佛魔力被榨幹了。


    那個藍色房間的床頭裝飾著豐饒之角,她記得浮雕上有葡萄。以前她和西弗勒斯在阿爾卑斯山牧人的小木屋裏呆過幾天,當時她和他玩了一個遊戲,她扮演女奴,而他則扮演尼祿。


    這是個不好的遊戲,可是他們玩得很開心,葡萄的汁液和吻一樣甜蜜,雖然沒有葡萄酒所含的酒精,卻一樣讓人迷醉。


    她聞到了一股食物的香味,還有人大快朵頤時發出的咀嚼聲。


    她能嗅到雞肉味,還有雞蛋、番茄、洋蔥、蒜頭,以及白蘭地的香味。


    不過她並不覺得這道菜很好吃。


    有一個怪物,他正坐在熊熊燃燒的壁爐邊大口吞咽著,仿佛魔鬼在地獄晚餐。


    她動了動手指,觸碰到了那條綠寶石項鏈,它和她手上的火歐泊組合在一起,讓她想起了一個“故人”。


    女仆為斯巴達國王塗抹橄欖油的情節發生在婚禮上,當時斯巴達國王的一雙兒女分別與阿喀琉斯的兒子涅俄普托勒摩斯及同樣參加了特洛伊戰爭的斯巴達人的女兒成婚。


    涅俄普托勒摩斯將赫克托爾的遺孀安德羅馬克據為己有,在拉辛的故事裏,安德羅馬克為保全兒子的性命答應了逼婚,卻並不準備再嫁他人,決定在婚禮前了卻自己的性命。


    古希臘悲劇中,安德羅馬克和其他特洛伊婦女一樣,被分給了涅俄普托勒摩斯這類勝利者,她要向殺死摯愛丈夫的仇人展開笑顏。


    斯巴達國王的兒子是和女奴所生,海倫隻生下一個女兒,眾神就不給她生育的能力,這個女兒嫁給了涅俄普托勒摩斯,據說她和母親一樣美麗。


    再美的斯巴達王後也無法避免與女奴競爭生子的局麵,不過高大的宮殿裏卻響著歡樂的樂曲聲,不斷有客人趕來,在入座前風塵仆仆的客人們要在浴室裏洗澡,女仆們為他們塗上橄欖油。


    按照古希臘的習俗,客人們要吃飽後,斯巴達國王才能問他們問題。兩位客人當然不像在奧德修斯家做客的求婚者們那麽無禮,宴席中稱讚國王華麗的裝飾,可是國王卻沒有高興或誌得意滿。


    這些都是他自特洛伊帶回來的,忍受了無數的艱辛和漂泊,花了八年才用船載著它們回家,有許多人沒死在特洛伊,反而死在了返程的路上,斯巴達國王覺得寧可用三分之二的財富換回那些勇士平安無恙。


    為什麽不是所有的財富呢?


    ….


    他是如何計算生命的價碼的?


    有人曾經寫詩讚美過腓特烈威廉,有一個人趟過鮮血組成的河流,踏著屍體組成的山,俯瞰著戰場。


    他或許覺得洋洋得意,認為這是他的成就。


    女人則會看著這個場麵發出絕望的哭嚎,在屍山血海裏尋找親人的屍體。


    有一枚曾經屬於勃艮第公爵的黃鑽便是一個農民發現的,曾經的公爵也不過是一堆血肉而已。


    西弗勒斯說她天性傲慢,隻是假裝謙卑,她也認真反省過了。


    有一首德文的搖籃曲,年輕的媽媽很想出去玩,卻為了照顧搖籃裏的嬰兒,一邊抱怨一邊唱歌哄他睡覺。


    可是那孩子死活不願意睡,仿佛是個小惡魔,直到那個孩子朝她露出笑容,她又覺得他像天使一樣了。


    媽媽生下孩子,不是為了讓他成為別人的踏腳石的。


    雖然她沒有孩子,卻理解這種心情,因為她一直在為別人照顧小孩。


    正常來說她四十多了,已經失去了女性的魅力,不會有人擔心他死後她怎麽辦。


    但她不是聖徒,也有內心的欲望。


    女人終究還是渴望愛情多於戰爭的,如果女人容易在愛中迷失,那麽男人則容易在戰爭裏迷失。


    她記得自己留在這個世界的目的是為了讓《亞眠和約》能延長一些,不要那麽短暫。


    接著她下意識地摸了一下耳朵,一枚橄欖葉耳環不見了,難怪她覺得一邊沉甸甸的一邊輕若無物。


    她想爬起來尋找。


    “別找了,在我這兒。”他懶洋洋地說,用餐巾擦了嘴,將它隨意丟在了桌上。


    她想說點什麽,卻隻能看著他邁著行軍一樣的步子,朝著她走來。


    他穿上了那身上校製服。


    她記得,波拿巴家的女人將他這身衣服放進了她的衣櫃裏,當時她就覺得很不妥當,想把它拿出去。


    這時他坐到了床邊,很溫柔地將她扶了起來。


    “你怎麽那麽想戴那對耳環?”他柔聲問。


    “那是馬丁先生送我的,一手橄欖葉,一手勝利劍。”她順從地說,聲音有些沙啞。


    他像處子般笑了,抓起她的手,看著她手上的火歐泊戒指。


    “用這麽大代價換來的東西果然值得。”他看著戒指滿意地說。


    有個成語叫畫蛇添足,她覺得這時提貝利薩留好像不是個好主意。


    “我想把馬齊安排在你那兒。”他放下了她的手說“以後地籍管理局和巴黎農業協會都是你的了。”


    “什麽叫我的?”她不高興地說“那是國家和人民的。”


    他長歎一口氣“你要是個男人就好了。”


    “一個英國男人?”喬治安娜問。


    他的表情變得很矛盾,即像在笑又像在咬牙切齒。


    “我接下來要說的話,你可能會不高興,也許你以後再也不會理我了。”


    “怎麽會呢?”他馬上否認。


    ….


    “維護治安不是光靠暴力和服從就能勝任的,富歇是不能替換的。”


    他果然變臉了。


    “那些追隨著你的人,有純潔的靈魂,幹這個會讓他們丟掉。”


    他沒有發作,大罵她畏難、找借口什麽的。


    “你不要覺得死亡是不幸的,能死在戰場上,倒在鮮花和草地上也是一種幸福。”她麵無表情地說“死亡是不朽的開始。”


    他突然站了起來。


    她等著他降下雷霆大怒。


    “你要我找人送你回去嗎?是你立的規矩。”他克製地說。


    她馬上找衣服穿。


    他沒有走,一直看著她。


    但她找了半天沒找到來到時候穿的,反而找到了那件銀色緞麵的蓬蓬裙。


    她生氣地看著他。


    “你不穿這件,難道想光著回去?”他理直氣壯地說。


    穿,當然穿。


    她忍著氣,將那件衣服穿上,幸好那件能勒死人的腰帶不見了。


    但當她的雙腿碰觸到地麵,才感覺到無力,要他攙扶著才能站穩。


    他忽然怪異地笑了。


    “幹什麽?”她氣憤地問。


    “在聖雅克肖,我們沒彈藥了,要撿那些落在沙子裏的炮彈。”他保持著那種怪異的表情說。


    這下她聽懂了,身上也有了力氣,將他推到了一旁。


    不論他做過什麽“好事”,他們兩清了。


    等她離開他的房間,便來到了地圖室,此時裏麵一個等待覲見的人都沒有。


    她借著窗外的月光看著牆上的地圖。


    其實現在的繪圖技術還不完善,和20世紀她看的地圖有很大差距。


    18世紀的人普遍認為炮彈的射程就是領海的寬度,那是因為英國和荷蘭發生戰爭,雙方在北海你來我往地打來打去決定的。


    但在更早前的16、17世紀,有人提出領海的寬度應該是“視力所及的地平線”,那時的航海家們信奉所見即所得,西班牙和葡萄牙還需要教皇仲裁“瓜分世界”。


    可是這兩個國家放在地球上有多大呢?


    領海基線是按照大比例尺,在海圖上所標明的沿岸低潮線,向內的一側是領海,包含大陸架和專屬經濟區,如果這條線畫好了,法國漁民在自己領海捕撈,就不用擔心別國軍艦幹涉了。


    但是確定這條基線不容易,不隻是畫好了有沒有能力守住的問題,這張地圖上的比例尺就不對。


    怎麽都是拿破侖的老同學,她怎麽會讓馬齊去幹測量土地、做地籍冊的事情呢。


    她回頭看了眼剛才離開的房間,發出冷笑。


    這麽快就沒“彈藥”了,西弗勒斯跟她在一起四天都有,看來巫師和麻瓜還是有差距的。


    然後她哼著亨德爾的歌離開了。39314807.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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