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天狼星·布萊克!你是食死徒嗎?”


    “我不是食死徒,我寧願死也不會成為那種東西。”我生氣地回答。他瘦削的臉上露出了興奮的光彩。


    “那你是被冤枉的,毫無疑問,你是鳳凰社的成員,對吧?”


    我點了點頭。盡管沒人相信我,但他卻完全相信了我的話,就好像這樣更符合他的心意一樣。


    “太好了,如果是這樣……那麽,你一定知道些什麽,對嗎?”他以渴望的語氣問道。


    “雷古勒斯……雷古勒斯在哪裏?”


    聽到他問起雷古勒斯,我感到一陣寒意,從腹部開始,蔓延至全身。那種寒冷仿佛是血液凝固的感覺,自從看到詹姆斯家被毀滅後,我就沒有過這種感覺了。上一次我感到如此寒冷,還是在父親的葬禮上,在家族掛毯上看到弟弟名字下的死亡日期時。


    那個孩子,到底是在哪裏死的?又去了哪裏?


    “……不知道。”


    我的聲音嘶啞。麵對曾經與雷古勒斯關係親密的少年,我沒能說出口,告訴他雷古勒斯已經死了。同時,我也開始懷疑,也許這孩子真的無辜——如果他真的是食死徒,怎麽可能知道得如此之少?


    “這樣啊……”


    小巴蒂·克勞奇垂下頭,最後精疲力竭地倒在地上,仿佛用盡了最後的力量。從那天起,他的身體明顯虛弱了下去。不久後,他的父母出現了,我意識到他可能已經臨近死亡。我猜,我當時是悲傷的。在阿茲卡班,所有的情感都變得淡薄,但那時我確實感受到了一些東西。是對一個與自己有類似家庭背景的少年的同情?還是因為他和我弟弟同齡,讓我將他與死去的弟弟混為一談?我至今無法確定,但關於那孩子的記憶,我記得一清二楚。他下葬的那天,我的頭腦異常清晰,目送著他入土。


    要不要將我與小巴蒂·克勞奇的這段經曆告訴我的弟弟,這是我當下最為糾結的問題之一。最初從阿茲卡班逃出來尋找弟弟時,我滿腦子想著有人控製了弟弟的身體和靈魂,必須把他救回來。我還一心想把小巴蒂·克勞奇的死訊告訴他。然而如今,小巴蒂·克勞奇竟然成功越獄,而我弟弟也活生生地站在我麵前,真是不可思議。


    弟弟的存活並沒有我想象中那麽悲慘。當我擁抱他時,他溫暖的身體證明他確實還活著。


    “我們需要一個線索。”萊姆斯看著我的眼睛,認真地說道。


    “你還記得被施遺忘咒前後的記憶嗎?”


    “是萊姆斯問我的,我點了點頭。確實有一點頭緒。


    ‘母親說我不能再和雷古勒斯玩了。雖然我們從來沒玩過,但我記得當時覺得她的話很奇怪。’


    ‘這應該是你記憶中比較接近的時間了吧。’


    萊姆斯點了點頭,然後看向斯內普。


    ‘塞弗勒斯,你可以嗎?’


    ‘當然。’


    斯內普點頭答應,嘴角微微上揚,露出一種自信的笑容,那是我在學生時代從未見過的表情。


    ‘解咒的同時我會使用破心術,這樣效率更高。當然,你們不接受反對意見。’


    聽著斯內普的解釋,我想,看來破心術就是由斯內普來負責的。想到學生時代自己對斯內普的自卑與嫉妒,或許都會被看穿,這讓我感到頭疼,但我也知道這是自作自受。


    ‘沒問題,拜托了。’


    我這樣說了,斯內普睜大了眼睛,用一種看稀奇的眼神看著我,然後又恢複了他一貫的冷漠表情,目光和我相遇。


    ‘破心術。’


    伴隨著他冷冷的低語,我的視野開始旋轉。最早的記憶浮現出來。


    家中充滿了沉重的氣氛,治療師們聚集在父母的臥室裏。父親抱著感到不安的我,站在巨大的掛毯前。


    ‘這裏是父親和母親的名字。’


    父親用手指沿著金色的刺繡劃過。然後他把我的小手放在連接父母名字的線上,並引導我讀唯一認識的文字。


    ‘小天狼星·布萊克。’


    我念出了自己的名字。父親微笑著摸了摸我的頭。


    ‘能讀字了,真是個聰明的孩子。’


    ‘聰明!’


    我鸚鵡學舌似的重複了一句,父親笑著點點頭,然後指向我名字旁邊的空白。


    ‘很快,小天狼星的弟弟或妹妹就要出生了。到時候,這裏會繡上新的名字。你會和克利切一起守護這裏,對吧?’


    ‘嗯!’


    雖然並不完全理解,但我還是精神飽滿地答應了。父親又摸了摸我的頭,將我放在地上。克利切搬來一張兒童椅,放在掛毯前讓我坐下。父親走進母親的臥室,隻剩我和克利切兩個人。一開始,我乖乖地等待,但隨著時間的推移,我逐漸感到孤單。


    母親是否真的能平安回來,我幼小的心裏滿是焦慮。我無法理解家裏發生了什麽,而掛毯也始終沒有變化。


    ‘克利切。’


    我對身旁的家養小精靈喊了一聲。


    ‘在的,少爺。’


    克利切恭敬地鞠了一躬。


    ‘我好寂寞。’


    我這麽說了,克利切露出為難的表情。他似乎不太知道該如何回應非命令性的請求。


    ‘我好寂寞。’


    我又一次帶著哭腔說道,屋子裏隻有我一個人,這讓我感到無比恐懼。克利切看上去也很為難,猶豫了片刻,才小心翼翼地開口。


    ‘如果您下令,克利切可以握住您的手。’


    他麵色蒼白地說出這話。家養小精靈通常是不能向主人提出建議的,但忠誠的克利切為了安撫我,打破了這個規矩。


    ‘握手。’


    我把手伸向克利切。


    ‘遵命,少爺。’


    克利切點點頭,握住了我的手。雖然克利切的身體和我差不多大,但他瘦骨嶙峋的手像鐵絲一樣硬。盡管沒有完全消除我的孤獨感,但讓我冷靜下來了一些。我又抬頭看向掛毯。


    就在這時,金色的線開始閃爍,繡在了我名字的旁邊。


    ‘好漂亮。’


    我忍不住讚歎。這條閃閃發光的金線,比我兩年人生中見過的任何東西都美麗。甚至超過了母親的珠寶、父親溫柔的灰眼睛,還有小溪邊撿到的透明小石子。


    克利切依然握著我的手,深深地朝掛毯鞠了一躬。


    ‘小天狼星,過來。’


    父親叫我。我跑向父親,他抱起我,帶我進了母親的臥室。治療師們還在忙碌。


    ‘這是你的弟弟,雷古勒斯·布萊克。’


    母親懷裏的一小團生命在動。雖然我並沒有立刻感受到這個‘弟弟’的概念,但我能理解這是一件喜事。那條金線的光輝讓我感覺這件事也同樣美好。對於我來說,弟弟就像那根金色的刺繡線一樣,神聖而不可思議的存在。


    我喜歡母親哄弟弟時的輕聲細語;弟弟睡著後,母親便會抱起我,那雙手臂總讓我覺得安心。


    當我感到寂寞時,克利切會握住我的手。我說‘寂寞’,就成了讓我握手的信號。


    父親身體一直不好,經常臥床,但每次我去探望他,他都會笑著迎接我。我常常坐在他膝上,讀我最喜歡的圖畫書。


    弟弟總是想跟在我身後,模仿我的一舉一動。我說什麽話,他就重複什麽。我作為哥哥的自豪感油然而生。


    ‘消除記憶。’


    有一次,客人對弟弟施了魔法。外麵還在吵鬧的弟弟突然安靜下來,我感到絕望,害怕失去他。我哭得連呼吸都忘記了。一個自稱湯姆·裏德爾的男人轉過身來。


    ‘別擔心,你的弟弟還活著。’


    他的話讓我稍微冷靜了一點。


    ‘你隻會忘記家人的記憶而已。’


    湯姆·裏德爾微笑著說,好像這不是什麽痛苦的事情。我聽說過遺忘咒,記憶會被抹去、變成不存在的東西。我憤怒地瞪著麵前的男人,努力保持自己的尊嚴。


    ‘即使忘記了一切,我的心不會消失。’


    這句話是我唯一能做的反抗。


    ‘心靈是最不可靠、最易變的東西。’


    湯姆·裏德爾愉快地笑著,用魔杖指向我。他是個外表優雅的惡魔,唇形優美,念出咒語。我感覺到那些珍貴的家族記憶正在逐漸消逝,我發誓,即便如此,我也要記住那根金線的感動,以及我對弟弟的珍愛。哪怕隻剩一小部分,我也要保留它。絕不讓一切被奪走。


    啊,原來如此。


    盡管我幾乎失去了關於家族的所有記憶,但我依然記得掛毯的魔法。即便我們幾乎沒有交談過,我也總是對弟弟充滿關心。


    我回想起了一切。當我睜開眼睛時,弟弟那雙熟悉的灰色眼睛映入眼簾。


    ‘……雷古勒斯,你長大了啊。’


    我用懷念的昵稱呼喚他。他什麽時候長得幾乎和我一樣高了?


    ‘……這次我可以和你並肩作戰了,西裏斯。’


    然而,弟弟的淚眼看起來和記憶中小時候的模樣一模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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