煮熟後,這位姑奶奶居然說不是給自己吃的,這麽香的吃食自己如何吃不得?可是自己又不敢搶,他肯定寶貝這麽多的仙女姑奶奶有一千種辦法弄死自己,而且每一種辦法都能讓自己生不如死,如同那不起眼會滋滋冒火花的小棍棒……


    隻見她拿出一個閃亮亮的盆子,把煮熟的吃食倒在盆裏。然後叫了一聲:“二哈,來吃。”


    大棒槌已經知道,姑奶奶的狼名叫二哈,至於為什麽叫二哈,直至六十年後,他臨死的那一刻也沒弄明白。


    打擊啊,巨大的心裏打擊。居然先是給這如狼似狗的家夥吃的。還用的是閃亮亮的盆子,自己都沒有這麽一個閃亮亮的盆子呢,真真的人不如狗啊……好吧,算你是神仙狼狗,比俺等級高,俺也能接受的。


    好在姑奶奶的接下來的聲音讓他受傷的心靈即時受到了安慰:“我們煮羊肉麵吃好不好。”


    能不好麽?大棒槌拚命點頭。


    “沒有你的碗呢。那等下你用什麽吃啊?”蘇妍墨問他。


    “我有。”說著摸出他隨身帶的吃飯家夥:一個缺了邊的瓦缽,還有他喝水的竹筒。


    前天大當家的給喝粥,他把這破缽舔的很幹淨,絕對比洗的還幹淨。昨天搶粥的時候他發現找不到自己的缽,等找到的時候,已經沒粥了。大棒槌吸取找不到缽的經驗教訓,為了下一次能吃到粥,所以他把這個破瓦缽帶在身邊。餓的時候哪怕舔一舔,幻想著裏麵的粥香也好。


    仙女姑奶奶用她那把漂亮的不像話刀,把那隻烤羊腿上剩下的肉一片片的剔到鍋裏煮湯。


    仙女姑奶奶說她這刀是殺豬刀。


    聽聞殺豬刀?大棒槌腦補了一下仙女姑奶奶殺豬的場景?這殺豬的行為舉止,完全和姑奶奶這萌萌狀精致小丫頭的形象不匹配嘛。違和感好強烈啊,便問了一句:


    “仙女姑奶奶也會殺豬?”


    蘇妍墨看他滿臉疑慮狀,加上他這麽一問,立馬知道他想到什麽,形象很重要,本大美女豈能幹殺豬這種有違美感的事情,要美美的,即刻否定:


    “我的玩具刀,我喜歡叫他殺豬刀。”


    說完惡狠狠的瞪了一眼二哈,那意思是:山穀裏,我倆一起殺豬的事情你要是說出去,我就不給你吃的。


    二哈趴在一邊感覺很無辜……


    大棒槌很糾結姑奶奶的玩具刀,為啥要叫殺豬刀這個破名字呢?說書先生口中不是動不動就屠龍刀或者倚天劍麽?


    哪能這麽漂亮和精巧呢?這天上的東西果真不是人間能比的。


    然後仙女姑奶奶把那紅紅袋子撕開,把一塊硬的還打著各種彎彎圈圈的麵放進鍋裏煮,再從更加小巧精致的亮亮袋子中倒出調料,還有紅紅的油(他發誓他沒見過紅色的油),以及一包紅紅綠綠還幹癟的碎粒粒,他不知道是什麽的玩意,仙女姑奶奶告訴他這是坑爹還小氣巴拉的脫水蔬菜包,他不知道什麽是“坑爹還小氣巴拉的脫水蔬菜包”。但他眼神很好,看見這些幹癟的碎粒粒在湯鍋中打個轉之後,綠的變成蔥花,紅的變成番蘿卜粒,黃粒粒他不認識。大棒槌再次感歎了一下仙家物品的神奇。


    太香了,口水早已泛濫,難道自己今天就要吃這麽美味的東西,他幸福的要流眼淚。


    蘇妍墨給自己倒了些羊肉麵條,拿起不鏽鋼飯盒叉子開吃:“剩下的都是你的。”


    大棒槌已經沒心思去關注仙女姑奶奶那漂亮亮閃閃食盒子與叉子,更多注意力被精鋼鍋中的食物牽引。


    仙女大概都是好人吧,長的好看不說,吃東西也會讓著自己,給自己吃了一大半,不光麵多、湯多、肉也多。


    不像村裏杜財主家的小姐,俺給他們家扛那麽多那麽重的活也隻給一點點窩窩頭和涼水。杜家小姐壞得很,還總是拿桂花糕饞俺又不給俺吃。而且不隻一次,好像見自己每次饞到吞口水,杜家小姐就歡喜得不成。


    俺是不會告訴別人:俺舔過包桂花糕的紙,嗯,杜家小姐吃後扔的。


    太美味。肉上午的時候,仙女姑奶奶給自己吃過的,已經很美味了,現在又請自己吃這麽美味的麵條。


    香滑勁道的麵條,吸溜起來還會彈的;大片大片肥而不膩的美味羊肉;香辣可口的湯汁,雖說第一次吃辣,但隻吃一口,自己就喜歡上了這種味道,大棒槌感覺自己都快要把舌頭也給吞下去了。杜家小姐肯定也沒吃過。安平縣城裏的縣老爺肯定也沒吃過。


    仙女姑奶奶的東西是隨便什麽人都能吃到的麽?絕計是自己祖宗八代累積陰德,祖墳冒青煙換來的。


    大棒槌有些忐忑,這會不會折壽啊,聽老人說,偷吃天上的東西要折壽的。不過這是仙女姑奶奶請自己吃的,應該不會折壽的吧。結果大棒槌在這個人均五十歲不到壽命的時代,楞是活到了七十四歲。他堅信自己是吃了仙家飯食才能活這麽久的。


    吃完了,大棒槌把自己的缽給舔的幹幹淨淨。半晌已經吃過一次,不多久又吃一次,終於吃飽了呢。


    吃白食總是不好意思的,於是非常自覺的跑到山澗裏幫仙女姑奶奶洗了碗,還有二哈的盆連帶自己的缽。她知道仙女姑奶奶講究,用鬆針雜草把熏黑的精鋼鍋又擦回亮閃閃的樣子。


    大棒槌拿起那個紅色的袋袋,他知道麻袋布袋牛皮袋紙袋,但他愣是不知道這個袋袋是什麽材料做的。而且袋袋上的字他一個也不認識,但這並妨礙他看著那袋袋上的麵條畫像流口水,他不知道怎麽畫像怎麽可以做到如此逼真,嗯,仙家本事豈是他這等凡夫俗子可以想象的。


    蘇妍墨見他如此稀罕這個方便麵袋子:“你喜歡?這個袋子就給你了。”


    大棒槌很高興,他終於有了一個仙家物品,這麽精美的袋子,自己裝什麽呢?對,裝路引。路引可不能丟了,等開了春,自己還要憑借路引回到鄉裏去種田,希望明年風調雨順吧。


    蘇妍墨收拾褡褳背包,見大棒槌把路引拿出來,放進方便麵袋子裏,然後貼身放好,就問:


    “呃,你去開身份證,哦不是,是路引,你去開路引做什麽?做山賊不用路引吧?”


    “俺原本也沒想去做山賊啊。從去年秋天開始,雨水不好,冬春夏幹旱,滴水未降,俺力氣大,挑了很多水灌溉,好歹有些收成,可也不能天天挑水啊,土地收成少的可憐。基本租子都保不住,我們黃崖村的地是杜財主家的,雖說杜財主大惡算不上,鄉裏鄉親的,租子也多少減免了一些。可交了租子,刨掉賦稅徭役,這就白忙活一年。本來有按人頭俺家能有一百三十斤剩餘糧食的,湊點瓜果野菜,也能糊弄到開春去出徭役修運河,修運河能管飯呢。結果俺家俺娘都死了兩年,縣裏黃冊一直拖著不給下名字,俺還得替我娘交人頭稅和徭役定額。就這樣種一個人的地,交兩個人的稅。去鄉裏問過保長,保長說下名字的呈條已經提交給縣裏了,縣裏說沒有收到呈條下不了名字,賦稅還得按兩個人的份額交。就這樣縣裏讓找鄉裏,鄉裏讓找縣裏兩頭跑,日子倒是耗費不少,事情還沒有解決,俺也不知道找誰的好。可家裏沒糧食了呢。”


    看來政務踢皮球與民爭利古已有之。


    說道底,在後世的話,這也就是一個十四歲的孩子。蘇妍墨很難想象在這個生產力低下的時代,一個兩年前十二歲的孩子,種一個人的地交兩個人的稅,再加上天災人禍的是怎樣的生活。


    有些感慨唏噓,也不知道怎麽接話。自己苦難是精神層麵的苦難,至少自己的三生三世在成長的過程中,無論是家庭還是孤兒院,最基本的物質條件還是不虞匱乏的,而這個孩子卻麵臨日複一日的天天勞作朝不保夕。


    稱大棒槌孩子,蘇妍墨沒有一點不好意思,好歹自己三生三世一百多歲的曆齡,十四歲的大棒槌可不就是個孩子麽。好吧,自己隻是心態有些老呢,身體還是個八歲的孩子。


    蘇妍墨想知道大棒槌的另外一些情況,便問道:“你家沒其他人麽?”


    大棒槌坐在草叢裏,他一年之中很少有吃飽後不再為食物奔波的閑暇時光,享受著奢侈的陽光,雖然冬日的陽光不太給力……他突然間感覺自己這樣斜躺著太不檢點,對仙女姑奶奶太不尊重了,穩了下身形,使得自己坐的端正點,以示對蘇妍墨的尊重,便回答道。


    “俺娘生俺的時候,因為俺個頭大,出了很多血,好不容易撿回半條命,之後又一直沒能恢複過來,也未能再次給俺生下弟弟妹妹,所以俺家就俺一個孩子。俺五歲的時候,北邊打韃子,朝廷征了民夫去修邊牆,俺爹去了就沒能回來。衙門就補了二兩銀子,有人說應該是補二十兩,可俺也不懂,該問誰該找誰。”


    也是一個苦命孩子,蘇妍墨都不知道怎麽安慰。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買個侯爵玩玩看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uu小說網隻為原作者墓煮者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墓煮者並收藏買個侯爵玩玩看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