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當家的仰躺在地,被晃花的視力稍作恢複的時候,就見那小娘子已在跟前,還把那神秘物件遞過過來,那樣子就像是要給他一樣。


    趙當家的久經江湖,哪裏會上當相信是給他。


    他發現隻是光,對他並沒有實質損傷,便想伸手堵住發光的地方,免得再次被晃了眼睛。可在他觸碰到發光部位的時候,那小娘子眯成了月牙的眼睛,讓他感覺很危險:


    “老板,電棍了解一下?”


    “啥——啊——呀呀——呀——呀”然後趙當家的就躺在地上抽搐。


    “讓你賣我做花苗,讓你賣我做花苗……”蘇妍墨把電壓調低到電不暈的檔位上,對著趙當家的來了一下又一下。


    趙當家至此已經對該神秘物件有了充分的了解,淒慘地嚎啊叫啊滾啊,身體完全不能自控,是不時還習慣性的抽搐幾下。看樣子是不會對該神秘物件進行好評的。


    直到十分鍾後紅燈亮了起來,提示電量不足的時候才停手。然後蘇妍墨喊了一聲:“二哈——”


    此刻趙當家的已經是滿身泥土,蓬頭垢麵,雙眼空洞無神,端的是一個淒慘無比。


    他終於明白,蒙七和匡丫是如何被一個小娘子放翻的。不過他不明白的是,為啥他倆暈了過去,而自己卻要硬挺著意識遭罪。麵對這小娘子,他其實是願意暈過去的。


    ……


    架是打完了,打仗?不不不,人都沒死一個,無非就傷了幾個,縱狗傷匪,算哪門子打仗。自衛自衛而已。打完了還打贏了,那就得有個打贏的說法,這萬一打輸了,蘇妍墨可不敢想象麵對自己的將是啥光景呢。


    大棒槌打記事起,日子過的一直都不是很寬裕。所以他收拾的很幹淨,連之前被他用殺豬刀絞壞的武器零碎也都撿了起來。多少賣掉鐵料也算是個銀錢,更別說這年頭的鐵料不便宜呢。


    這年頭,哪怕地主家兄弟分家,這鐵料製品,如同鍋啊、農具啊可都是重要財產,可是要計算進財產分配的,這些能作兵器的鐵料更是精品。


    不然北方韃子為啥寇邊?你當真是以為人家天生喜歡殺戮啊,起初很大一部分就因為這鐵和鹽獲取困難,自己又不會生產,西山晉商走西口,帶來的些許鹽鐵,充其量隻能算走私,遠遠不能滿足需求。求而不得,韃子就開始寇邊,你不賣我我來搶唄,於是這一就搶上癮了。在這個時代,鹽鐵可是官府專賣的,更是嚴禁賣給北方韃子的。在官府銀根緊張的時候,也就是市麵上金銀銅貨幣匱乏的時候,鹽、鐵(包括金屬器具)、絲綢在一定程度上是充當貨幣職能的。


    蘇妍墨坐在馬車上,看著棒槌撿那些破刀爛鐵,也沒說什麽,對此她非常能接受。不過她更多是要考慮今後了。


    七裏鋪更多也許真的是個奢念,萬一這奢念碎裂,那折聖山折聖穀必將是自己的地方。汽車拆了之後的材料,搬出來不現實也不安全,財帛懂人心啊,更別說自己今後還得生活,自己又沒有土地,那準備的土豆和玉米,不就剛好可以在折聖穀裏種植,反正那裏麵現在也是無主之地。


    而這折聖穀三麵環山,唯一的出口又懟著這趙當家盤踞的承恩穀。自己以後很大的可能性要進出這裏。這就相當於和趙當家的成了鄰居了,這抬頭不見低頭見的。必須得調理一下和趙當家的關係了。


    看來今天十分有必要搶劫一下趙當家,不趁此機會立個高下,難道以後三天兩頭乒乒乓乓不成,得讓他先服個軟,其他的,得讓趙當家的想明白之後再說。打一巴掌給個棗,今天就先把這巴掌打出去了……


    然後在電棍和二哈的威脅驅趕下,少數人俘虜了多數人,向趙當家的承恩穀進發。


    一眾弟兄們是暈的暈,傷的傷。趙當家的心裏苦啊,打,沒武器,打不過大棒槌。逃,野地裏,他們逃不過二哈。


    趙當家見多識廣,聽說過那銀色巨狼——北地狼王,再看那精致小娘子手中的幾樣神秘物事,樣樣不凡,趙當家的不禁得頭皮發麻。自己這是招惹了什麽人,換普通人家的小娘子,早就被嚇的娃娃大哭了。


    不過當前的情況是人為刀俎我為魚肉,隻得聽命,攜傷扶痛,回到了山寨裏。


    “棒槌,把那個男人的衣服給剝了,太惡心了,一大男人穿女人衣服。”蘇妍墨還是覺得惡心,坐在馬車逗弄著二哈。棒槌覺得隻剝一個人的衣服,太對不住他們家小姐了,必須給他們一個教訓,免得當他們家小姐好欺負。於是一不做二不休……


    山賊不是大碗喝酒大稱稱金的麽?怎麽這個向陽寨的房子比棒槌家的還破敗,這麽大一個山寨,流動資金還不到二十兩,這混的……想看看聚義廳的關二爺,不是青龍偃月刀麽,這分明就是方天畫戟啊。


    再到庫房看看就幾百斤糧食之後,蘇妍墨就沒打劫的興致了。


    便和二哈一起在寨子門口馬車上等棒槌——棒槌說,之前入夥時,誰把他的破缽藏起來,害得他餓了幾次,他怎麽也得趁著,這二哈這個強力外援在,好人仗狗勢的去找人敘敘舊。


    於是,整個山寨裏就棒槌一個人折騰,雞飛狗跳,鬼哭狼嚎。而他家小姐就說了一句話:來而不往非禮也,搶!


    半個時辰後,馬車走遠。


    直至看不到馬車了,之前躲避二哈,爬上崖岸躲出老遠的家夥,才敢回來。


    結果等他承恩穀內的回到向陽寨,映入眼簾的一切讓他瞠目結舌:一群紅果果的、寸紗不纏的男人相擁取暖,不明白的還以為,正在進行某種妙不可言的群體娛樂活動。一個個雙目無神,垂頭喪氣,慘不堪言。


    然後匡丫告訴他,他們被棒槌家的那位小姐搶了,那家小姐還讓搶了他們僅剩的四百餘斤糧食。——到底誰是山賊啊?


    聽說當天夜裏,附近許多村子的衣服都被偷了。這一次,趙當家的也改變了兔子不吃窩邊草的一貫宗旨,親自的帶的頭,臨時客串了一把盜賊,隻偷衣服。


    ……


    再帶上這麽多糧食後,馬車走的很慢,棒槌隻好從車上跳下來,不然車可走不動,他還得不時推一下馬車。


    馬車上,棒槌問:“小姐,搶了這麽多衣服怎麽辦?”


    用腳趾頭想也知道,他家小姐是看不上這衣服的。


    “你不是說下了山就是向陽鎮麽。鎮上必定有北邊躲兵災南下的難民。咱找個代理人,賑濟災民嗎。還有這搶的數百斤糧食,一並給了。”蘇妍墨一邊薅著二哈脖子上的軟軟毛一邊說:


    “那趙東家的這把破劍你要幹什麽?”


    “我以前入夥的時候,他摸都不讓我摸。”


    ……


    蘇妍墨,本以為還未將大棒槌徹底收心,現在看來是自己多心了。就安全而言,棒槌撇下她或者聽趙當家的反水,才是最佳選擇。可就是這個不曾讓自己百分百信任的家夥,為了自己的安全,與趙當家那些人拚死搏殺。而自己卻是一直在算計大棒槌,一時感覺有些慚愧,自己真是小人啊。


    好吧,本就是小人與女子難養也,我就是那女子。這樣想想,古人誠不欺我,借口早就為自己找好了。心情立馬好上了。


    心情好,是需要分享的,對於老板來說,就是給員工漲工資嘛:


    “棒槌,尋常人家給你這樣的家人開多少工資?”蘇妍墨作為一個人人平等權意識較強的後世來人,實在將奴才奴仆等角色意義過重的詞說不出口,便稱家人。


    “小姐,啥是工資?”大棒槌已經對他家小姐嘴中的新鮮詞見怪不怪。


    “就是那個月奉、月例啥的。”蘇妍墨想了想該怎麽解釋。


    “一般像我這樣斷了身契的,主家包吃穿住,一個月就二百文左右應應手,一年也就二兩半銀子左右。”


    “二兩半?一年?那不成,你跟著我不容易,一個月不多給就二兩銀子。”蘇妍墨現在有銀子,自然得牛叉一下,擺擺老板的譜,想拍拍大棒槌的肩膀,太高了可沒夠著:


    “大棒槌好好幹,我看好你哦。”


    出了山,就到了向陽鎮。蘇妍墨和大棒槌找了個館子隨便對付了一下。


    在館子裏卻不巧看到了宋女俠宋大小姐一行人。原來宋女俠在慶淮府和陽澤縣找齊了可靠人手,準備回去繼續玩泥巴。蘇妍墨也說了自己去棒槌舅舅家送信發喪的原尾,不由得對大棒槌高看一眼,主家小姐幫下人主持葬親,看來這棒槌的地位不低啊,以後可不能怠慢了。


    兩位小姐自是親近一翻,同桌而食。


    然後便把向陽寨趙當家的搶劫自己,反被自己搶劫了一事說了。


    宋大小姐有些緊張,生怕蘇妍墨受傷,是問了又問。對於蘇妍墨搶趙當家的,她就當世家嫡女無聊的新遊戲,天經地義,趙當家的活該。


    向陽寨可不敢打她們家的主意,平時也是井水不犯河水,但出於對世家嫡女、及泥巴工場技術合夥人的維護,話還是要說到的:“要不要我爹再去幫你討個公道?可不能讓他們驚擾了小姐。”


    “不用不用,我都為了出口氣,把他們給搶了,還讓棒槌和二哈把他們全都給揍了一頓。”蘇妍墨頓聲說道:“隻是搶了趙當家的衣服和全部粗糧,我是用不上,扔掉又怪浪費的。所以我想麻煩姐姐一事。”


    “不麻煩不麻煩。”宋大小姐以為是蘇妍墨想她幫助銷贓。幫黑吃黑的世家嫡女銷點髒,對她宋家來說那能算是事嗎?


    “你看這鎮子上不少邊城來的災民,還請貴號代為賑濟。”


    宋大小姐這才聽清楚不是為了銷贓,而是這位嫡女想玩劫惡濟貧的把戲。況且別人花錢,她家票號撈名聲的好事上哪去找。哪怕是舊衣服和一些雜糧粗糧,加上棒槌剛去用鐵料在鎮上兌換來的糧食,好歹折合十多兩銀子,也能救人活命不是。


    “想不到小姐德馨仁厚,菩薩心腸,鄙號必定全力相為。”


    宋女俠忙不迭的滿口應下,隨即安排跟她隨行的幾個人就在鎮子上發衣放糧,還把福威鏢局的旗子立得老高。還好福威鏢局有些威名,倒也秩序井然。要是換成蘇妍墨自己去發放衣糧,絕對隻有被哄搶的份。


    和宋女俠打招呼作別,蘇妍墨便再次坐著馬車向棒槌舅舅家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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