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崔遠早早地便醒來,他背起藥簍徑直向後山走去,現在他的心思全在尋找雲缺草上。


    在徒步二十分鍾後,他發現昨晚一番大雨過後,現在整個後山上的植物都焉搭搭的,絕大多數都已是伏倒在地。


    看到這一幕的崔遠大是皺眉,尋找雲缺草本便希望不大的事情,這下更是渺茫起來。但他素來性格堅韌,凡是隻要不是完全沒希望的事,他都不會放棄。


    這次他又在後山上轉了五六個時辰,但結果卻是令人大失所望,這山上的絕大多數的藥草都在越日的大雨後被淹死了。


    興致缺缺的他隻能選擇了回到鹹廂房,考慮從長記憶。


    但在會鹹廂房的路上卻撞見了行色匆匆的喬薇。


    這四年裏,喬薇變得更加成熟了,身材出落的愈發婀娜,像是充滿生氣的芙蓉。


    她看到崔遠後麵色一喜,趕忙拉住他,說道:“跑哪去了,都著找你半個時辰了,快點,九先生找你。”


    崔遠聽罷有些難以置信,平常先生數月都未必會找自己一次,但卻在這兩天,忽然便頻繁起來。


    “好的薇兒姐,我馬上去。”崔遠急忙應聲。


    “昨天王爺府來的那些人還沒走。”喬薇邊走邊說著。


    崔遠想不通昨晚那個王妃婦人對於自己便表現的極為不屑,而今天怎麽說來那幫人就算不走,找到彥九,彥九也是不會在傳喚他的,這事顯得有些反常起來。


    “沒走?但為什麽又要找到我啊。”崔遠問道。


    “這你得到了才知道,現在師兄們都在找你呢!”喬薇這話有些嗔怒的意思。


    聽到師兄們都在找自己,崔遠有些不好意思,摸摸鼻梁道:“薇兒姐那我先自己去吧,你去通知師兄他們不用找了吧。”


    喬薇惡趣味地捏捏他的臉,嬌笑一聲,答應了句“好”,才跑向了鹹廂房的方向。


    崔遠有些無奈,雖然自己都已十歲,但喬薇還是將他當成幼童時看待。


    當他來到戚襄房時,院子裏依然是那副氣派的陣仗。


    他走了過去,輕輕敲了敲門。


    “進來吧。”屋內傳來彥九熟悉的聲音。


    崔遠緩緩推開門,躺內和彥九對立而坐的不在是那名婦人,而是變成了一個五六旬的老朽。


    “這位王爺府的管家先生想見見你。”彥九出聲道。


    老管家打量著崔遠,顏色帶著那麽幾絲玩味,說道:“聽說你就是彥門主那名對藥道很精通是九弟子。”


    崔遠微微躬身,行了個晚輩禮後說道:“如是前輩所聞,小生崔遠。”


    崔遠這番舉動讓老管家心頭暗暗吃驚,一個十歲出頭的孩子,在他問話下竟然可以這番坐懷不亂,還能不失禮數,哪裏像是個孩子,甚至比他見過的一些名門公子都還落落大方。


    抱著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的老管家這下開始上心起來,他原本還想如果崔遠禮教有缺,便借此以長輩的姿態敲打敲打崔遠,用以側麵表達彥九對門下弟子的教導無方,但此情此景卻出了他的意料。


    “彥九先生說以你的能力便能治好我王爺的毒,你本人可有把握?”老管家露出慈祥的笑容,接著問。


    “崔遠不知王爺說中何毒,不敢親下定論。”崔遠表現的很謙卑。


    老管家聞言心頭大是不悅起來,心道這彥門主連自家王爺所中何毒都沒告訴他,便誇下海口說自己這個九弟子能治好,看來王妃說得沒錯,這個彥門主就是在可以刁難。


    得到結論的老管家語氣變得有些不客氣起來:“蝕骨寒毒你可有把握解。”


    崔遠有些愣神,望向一邊的彥九。


    彥九衝他點了點頭,於是崔遠便道:“十成!”


    老管家看見師徒二人這番動作,心頭冷笑,斷定這師徒二人估計私底下早就做足了功課。


    此時的老管家心中不爽,但麵色仍裝出笑臉。他忽然便負手到身後,揉捏這腰椎,臉色強拉出幾分痛苦的神色,感歎道:“老毛病了,小神醫,你可能過來幫我看看,開幾副藥方於我,緩解緩解痛苦。”


    這便是老者所想的對於師徒二人作態“破解之法”,他料想這樣一個十來歲的孩子絕對不會有什麽行醫經驗,若是倒是他毛手毛腳有所紕漏,診不出他的病情或是胡說一氣,他便借此將崔遠貶得一文不值,趁機連帶彥九一並羞辱,挫挫他門主的威風。


    聞言的崔遠很是乖巧的一點頭,欠身來到老管家身前,很是嫻熟的把老者的手擺在一旁的桌上,攤手將食指和中指放在老者脈搏處。


    老管家有些吃驚於崔遠這套把脈的動作很是嫻熟,但令他更為吃驚的確實這個男孩的手。他看見男孩手上有好幾處繭子,費解於他這般年紀為何會手上長繭。


    不一會崔遠就收回手,皺眉道:“老先生,你這是過度勞累,加之淤血長期不化,沉積堵塞血管所至。若您在不加以調理,可能再有五個月便會有上身癱瘓的危險。”


    老管家聞言瞬間勃然大怒,吹胡子瞪眼起來,他一排桌子,站起身道:“黃口小兒,一拍胡言,如此不講禮數,你是在咒我不成。”


    崔遠被他的反應嚇了一跳,他後半句話完全是出於醫者之心,如實回答而已,哪想竟令得老者產生如此大的情緒。


    老管家冷笑:“宮中禦醫分明說老夫這是人老體衰,因風寒所製,你有何憑據說我這是淤血未化。”


    到此時,崔遠卻是看出了,這老者分明是有意刁難自己,他心中不經苦笑不跌,但還是保持和謙和的表情問道:“老先生您四年前是否受過箭傷,嗯……應該在後腰位置。”


    老者聞言瞬間啞火,先前不可一世的神情換成了驚訝。任憑他六十年風風霜雪雨,曆經人生百態,早已做到喜怒不形於色,但在此時那份矜持竟全然不知所蹤,失態不已。


    許久,老管家才衝愣神中恢複過來,回答道:“不錯,四年前我還未退伍,是王爺麾下的一名將帥,在和敵軍廝殺時不信被暗箭所傷。”


    崔遠聽罷不免多了些佩服,四年前的老者估計也有五十多了吧,但仍在帶兵打仗。他點頭說道:“那就難怪了,您在中箭後軍中的大夫估計隻是簡單的做了止血處理,但之後那段時間你的傷口應該化膿了,但你並未多加在意。”


    老管家越聽越是震驚,先前那副凶戾模樣早已消失無蹤,他此時看著眼前這個十歲大的孩子像是在看一尊大佛。


    “絲毫不錯……”老者失神的回答,心頭巨浪翻滾,久久不休,這真是個才十歲的孩子嗎?真的是嗎?他腦海裏不停湧現著這個問題。


    “肖伯,你這是怎麽了?”宮裝婦人看著老管家一臉失神的出走了出來,焦急的問道。


    “怪才!怪才!”此時的老管家嘴裏還在喋喋不休著,像是沒聽到婦人的問話。


    “肖伯!”王妃有些驚異的又喊了句。他對這個老管家表現的很是客氣,因為這個老者當年在戰場上就一直輔佐王爺,可以算是王爺的半個老師,連自己夫君都對他禮教有加,跟別說他一個婦人,自然不會有什麽不滿。


    老管家恍然驚醒,心頭暗道自己都這把年紀了還沉不住氣,於是苦笑說道:“王妃,王爺有救了。”


    婦人聞言沒有聽出他話音中的不自然,很是驚喜道:“肖伯果然厲害,你一出馬,那彥門主就肯出山了。”


    老管家有些疑惑的看著婦人,歎氣道:“我可請不動那尊大佛,哎!”


    聽到這兒,婦人臉色有些不好看起來:“連肖伯出馬都說不動這彥門主嗎?”但他又很是好奇為何老管家會說出那句“王爺有救了”的話。


    ……


    “跟你們講,你們可沒看到,今天那王妃在先生麵前表情多精彩,昨天還瞧不起咱們小九來著,今天就跑去先生那賠禮了”此時的鹹廂房的膳房裏坐滿了一眾師兄弟,寂六拿著筷子,強忍笑意。


    “還有這事?小九你快說說,什麽個情況?”最是好奇心重的七師兄問道。


    一眾師兄也是來了興趣,一同附和。


    崔遠有些不好意思的撓撓頭,將今天在戚襄房發生的事複述了一邊。


    眾人聽完都是哈哈大笑,二師兄“假老實”笑眯眯地最先開口道:“那老頭估計是想刁難咱們小九,但沒想到咱們小九可不是普通孩子,最後偷雞不成蝕把米。”


    別看這家夥表麵笑嘻嘻,但實際上他完全是那種在你前一秒還在捉弄他,他也和你笑嘻嘻,但下一秒轉身就會給你飛上一腳的人。


    “不可能吧,那老者不像作假刁難我啊。”崔遠撓撓頭。


    “哎!小九,你就是心思太單純,這次先生讓你下山曆練曆練也好,好讓你知道人心險惡。”寂八無奈搖頭。


    “世俗裏的人真有那麽壞嗎?”崔遠有些疑惑。


    寂八笑了笑,回答:“也不竟然,好人有,但壞人也不少,隻是他們不會像師兄們一樣真心待你了。”


    崔遠聽完不再說話,有些心事的感覺。他得知自己要下山時不免有些黯然,雖然聽師兄們有時會津津樂道起在山下的所見所聞,他也會心生向往,但最近他在山上卻有心事未了,這事也便沒那麽激動起來。


    今晚,他想在下山之前,去見見那林中的老者


    ……


    入夜,崔遠提著油燈,走在林子裏,來的次數多了,他便沒什麽警惕了,步伐很是輕快。


    但在這完全沒有坐標的他竟迷路了,以至於轉了近一個小時也沒找到那做土丘。


    他忽然發現此時的自己連回去的路也找不到了。


    提著的油燈也快燃盡,他不免焦急起來,雖然明知這林裏不會有猛獸,但要讓他在這裏待上一夜他也是極其不願的。


    終於,那油燈再又過了半個小時後顫顫巍巍的熄滅了。


    失去最後一點光亮的崔遠站定下來,不知到是否繼續走下去。


    林中月光很是稀薄,沒有油燈照明的他眼前景色隻剩下隱隱綽綽的輪廓。


    即使崔遠心性成熟,甚至比某些成年人還穩重,但在這樣的境遇下也不免擔心起來。


    “難道真要在這山中過夜?”他心中焦慮,明明隻想來和那老者打個招呼,將自己要下山,不能幫他找雲缺草的事情知會一聲,但誰料到會發生這般事情。


    就在這時,意想不到的事情發生了,前方的林中竟有一束金光亮起。


    他頓時心中大喜,在這無人問津的林中裏,他自然便將這束金光認為是那老者所為。


    因為看不清路的緣故,他走得緩慢,以免被荊棘藤條絆倒。


    當他接近那束金光後,不由愣住,他覺得自己認識的世界仿佛要被顛覆了,震悚的無以複加。


    隻見那個金光的源頭是一頭牛,那牛身上寶光流溢。


    它盤腿坐著——沒錯,就是盤腿坐著!雖然姿勢很是不標準,但確實是坐在地上。它上身的兩個蹄子對接在胸口,牛眼緊閉,仿佛有著大道之音在其身側傳出。


    那不正是消失兩天的大黃嘛!


    他心中巨浪翻湧,一眾難以言喻的情緒在心中升騰。頗有種荒誕的感覺,他可以說是和大黃一起長大的,對於大黃他再是了解不過,但此情此景之下,他覺得自己好像根本不了解這頭牛。


    大黃神情無比專注,它沒有察覺到已經有個人站在他幾十米開外了。


    “嗖!”


    忽然一聲破空聲傳來,一把散發著青光的古劍帶起淩冽的勁風呼嘯而來。


    崔遠直接被掀翻在地,這前後變故僅是發生在一瞬之間,以至於他根本沒有反應過來。


    “東西帶來了?”那劍徑直停在他的麵前,劍中傳來老者那熟悉的聲音。


    看到劍居然“說話”了,崔遠更是驚訝。他發現,自從自己遇見那座沙丘以後,怪事就接連發生,一次接一次的顛覆著他的認知。


    沉吟半晌,崔遠還是回答;“我要下山幫人看病,估計答應前輩您的事要延後再說了。”


    “什麽!”劍體顫動,傳出老者很是氣惱的聲音。


    崔遠沒有作答。


    在足足數息後,劍中才穿出老者無奈的輕歎:“哎,罷了!等了四年了,也不差這些時日。說說,你要多久回來?”


    “若加上來返路程,應該需要七日。”崔遠說道。


    “雖說老夫不殺凡人,但若七日之後見不到你人,我不介意破一次例。相信我,不管你去到何處,老夫的劍都能找到你。”劍中的聲音有些生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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