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門口,袁將軍隻一個人帶了那個兵士和彩屏來,那兵士被反扭著手押著,彩屏低頭不敢看我。


    “袁將軍,這是……?站在這不方便,先進宮再說罷”我走兩步上前。


    “微臣遵命”袁將軍押著人雙手不便,還是低了低頭向我行禮。


    一進宮中我剛坐定,屏退了左右,袁將軍就把那兵士往前一推,自己先單膝拜下了。“皇後娘娘,微臣整軍不嚴,手下人知法犯法,實在愧對娘娘!”他低著頭一字一句說


    “袁將軍先不要自責,跟本宮說說這到底是怎麽回事?”


    他從衣襟裏掏了一包東西出來,雙手捧著呈上“娘娘,這是我從張軍身上搜出來的東西。他私攜宮中之物準備出去變賣,被我發現。


    我見裏麵的東西都是上品,更有一隻白玉簪極為貴重,不敢懈怠,順著追查。發現這些都是彩屏姑娘從未央宮裏拿出來的”


    我大吃一驚,彩珠接過了包袱遞上來,那裏麵果然都是未央宮的金銀玉器。


    而最上麵擺著的玉簪,赫然是我賜給彩屏的那隻玉蘭簪子!我和彩珠對視,彼此眼裏都是震驚。


    “你都做了什麽,還不快向娘娘請罪!”。他依舊保持下拜的姿勢,回頭對那兵士說,扳起麵孔,帶著幾分怒氣。


    “皇後娘娘,都是小的的錯,小的有負將軍信任,有負娘娘恩澤”叫張軍的兵士跪在地上,一股腦的把錯往自己身上攬


    彩屏也拜了下去,話還沒說出口,眼淚先掉了下來。“娘娘,不怪張大哥,都是奴婢糾纏張大哥,都是奴婢的錯…奴婢實在辜負娘娘的信任”


    此情此景,我真真是被震得說不出話來。


    擅自把宮中之物偷拿出去變賣是死罪。這玉蘭簪子更是我從封後的獻禮當中親自挑出來賜給彩屏的,價值不必說,代表的卻是我的一番心意。


    而且彩屏一口一個的叫著的“張大哥”,冒著掉腦袋都風險也要幫彩屏變賣東西。


    這樣的情形再清楚不過,宮女與禁軍有私情,也是死罪。


    “彩屏你…?你是最規矩最守禮的,怎麽會犯下這樣的錯?!”我看著垂淚的她,胸口起伏著,實在沒忍住動了怒氣,小腹竟隱隱作痛。


    “嘶……”我捧著肚子坐在主座吸了口涼氣。


    “娘娘!”彩珠彩屏和袁將軍三個人同時叫了我。彩珠趕緊扶住我的手,彩屏也顧不得自己現在的情形,轉身為我倒水。


    袁將軍瞬間站了起來,向著我的方向走了幾步,但他伸出去扶我的手被彩珠搶了先,就這麽僵在半空,放也不是,停也不是。


    彩屏跪著捧著茶杯過來遞給我。“娘娘,娘娘您別動怒,您還懷著龍胎,要是因著奴婢動了胎氣,奴婢萬死難辭其咎啊,娘娘!”我看著掉眼淚的她,心裏感受不能用言語形容。


    “沒…沒事”我抓了彩珠的手,深吸了幾口氣,努力讓自己平靜下來。


    “你是不是遇到了什麽難處?你跟我說啊,你跟我說”我看著彩屏的眼睛說


    “娘娘……”彩屏眼淚珠子一樣落下來。“娘娘,我實在沒有辦法了”


    “我生父是個賭鬼,欠了天大的賭債後自盡了,留我和娘親幼妹天天被人打殺著追債。我自願進宮也是為了還債。隻希望能用我的月例銀子換取我娘和我幼妹的活路”


    “可是我娘自去年起就得了重病,本來全部還債的月例銀子要拿出一半治病。那些追債的人怎麽肯,一到了日子就去我家裏把銀子全搶走”


    她邊說邊掉淚邊發抖,像一片秋風裏無依無靠的落葉


    “我妹妹才十二歲,逼不得已要上街去賣藝為我娘治病。可這兩個月我娘的病情突然惡化,再怎麽喝藥也不管用了。


    前幾日我妹妹托人帶了口信進宮,說是我娘親已經快不行了。那些追債的人放了話,我娘一死就把我妹妹買進青樓抵債”


    彩屏聲音高了起來,情緒也明顯更激動了,抱著我的腿淚如雨下


    “她才十二歲啊娘娘,我實在是沒有辦法了。我不把娘娘賞的東西拿去變賣了,我娘親我幼妹都沒法活了啊”


    “娘娘,我知道這是死罪。您要罰就罰奴婢吧,都是奴婢的錯,奴婢對不住娘娘”


    我張著嘴發不出聲音,原來是這樣,居然是這樣。


    那個叫張軍的兵士也立即跪著蹭過來“皇後娘娘,是小的的錯,小的知法犯法罪加一等,甘願一死!”袁將軍眼裏也都是震驚,他們都看著我,等我做出決定。


    “彩珠,去把我妝台左邊第二層裏放著的匣子拿出來”彩珠明顯一愣,還是照我說的把匣子交給了我。


    這匣子裏裝的全是我從草原帶來的首飾,裏麵還有阿媽的遺物,我一直沒舍得戴。


    彩屏彩珠都知道這匣子對我有多重要。這已是我在這個偌大的皇宮裏,和草原最後的連接。


    我隻獨獨拿了阿媽的手釧出來放進袖袋。然後便走過去,沒有猶豫,把剩下的整個匣子交到袁將軍手中。


    “將軍,這裏麵都是我從草原帶來的東西,算不得宮中之物。麻煩你,將這些送到彩屏家人手中”


    彩屏驚得睜大了眼睛,“娘娘……”


    張軍也抬起頭來,“皇後娘娘……”


    我轉過身去麵對著他們,“今天,什麽都不曾發生。知道了麽?”


    袁將軍深深看了我一眼,然後挺直了脊背向我下拜“末將遵命”


    彩屏直直的盯著我,麵上淚痕交錯,然後她俯下身去,以額貼地,深深的、深深的擺了下去。過了很久,我才聽見她的聲音,哽咽低沉“奴婢彩屏,叩謝娘娘深恩!”


    那個叫張軍的長相忠厚兵士也深拜了下去,手微微抖著“皇後娘娘大恩,小的,銘感終生”


    ——————————————————


    最近我夜裏總是做夢,睡不安穩,許是身孕月份大了的緣故。


    我每次夢到的都是草原……我阿爸阿嬤大兄……大兄……


    “報——王上,北疆的狼軍已攻入邊境,我們的主力軍還在與中原軍隊作戰。戈赤大將軍被狼軍圍困,情勢危急!”


    “北疆那些嗜血好戰之徒,將有靈的狼群馴化上場作戰,不怕長生天發怒嗎?!”阿爸一掌拍碎了木桌


    “阿爸!現在我們被中原和北疆前後夾擊,再不能等下去了,就讓我去吧!我去救戈赤回來!”大兄大跨一步跪在地上主動請纓,眼裏都是焦急


    “混賬!那是戰場!不是讓你逞英雄的地方!”


    “阿爸!戈赤是我從小到大最好的兄弟,我們一道學習的騎術劍術,他可以的,我一樣做得到!我不能讓他死在戰場上!”


    “你都沒有帶兵打仗的經驗,能去做什麽!我看你是昏了頭,來人!把大皇子帶下去!”


    “阿爸!阿爸!現在正是萬分危急的時候,我作為大皇子,自然要做萬軍之表率,帶領他們突出重圍!”大兄掙紮著擺脫了要拉他下去的仆從的手,又重重跪了下去


    “我是王上,要去也是我去!你瞎摻和什麽!咳咳咳……咳咳”阿爸氣的臉都漲紅,咳嗽了起來


    “阿爸!”大兄膝行兩步走過去“您是草原所有人的王!要是沒了您坐鎮王帳,異族突襲該怎麽辦?就讓我去吧!算我求您了!”


    “元顏真羿!”阿爸氣得叫出了大兄的全名,指著大兄,手指都是抖的


    “你自己好好冷靜冷靜!”阿爸甩手大步走出了王帳


    “大兄,你這是做什麽!戰場那是多危險的地方,你這去了要是有什麽閃失,讓翎兒怎麽辦?”我衝到大兄麵前,與他對麵跪著,眼圈紅紅


    “翎兒……”大兄輕輕摸摸我的頭,語氣緩和了下來


    “我作為大皇子,保護你們,保護族民,是我的責任。相信大兄,我一定活著回來”


    “大兄!”我撲到大兄懷裏,眼淚鼻涕呼了他一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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