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妾來給娘娘請安了”她勾唇笑著下拜


    “貴妃免禮”我抬了抬手。她已經許久不曾來請安,今日剛晉了位分就來了我的未央宮,存著什麽心思我一眼看穿,不願計較。


    按著位分,清蘊把離我最近的位子讓給了她,坐在了一邊淡淡瞧著。又是不鹹不淡的說了些話,期間麗妃好幾次問起我的孕期和腹中的孩子。


    我隻說都好,她卻不依不饒的追問。清蘊本來一直默默坐著不想搭理她,但在麗妃邀請我去她的新宮殿小坐時,清蘊放下了茶杯。


    “麗妃姐姐,開春了我見禦花園的花開得格外好,昨天就約了皇後娘娘今兒一道去賞花,可是不巧了”她一席話直接拂了麗妃的麵子。


    我看麗妃臉色不大好,解圍道“不若麗妃妹妹同我們一道去?”


    “謝娘娘美意,皇上答應了下朝要陪我吃飯,禦花園太遠我就不去了”她炫耀般抬了抬眉,又看了一眼清蘊,扭頭便走了。


    “麗妃現在正是最風光的時候,清蘊,你別為了我和她起衝突”我拉了她的手勸她


    “我又不怕她,蕭懷瑾我都不怕”


    她的確有這樣的底氣。她父親左相蘇氏最清廉正直不過,輔佐了三朝皇帝,現在也是朝中的肱股之臣。


    她的叔伯們也都在朝中為官,雖不是什麽大員,但皆是清正言官。現下她們家在朝中是唯一能和林將軍分庭抗禮的家族。


    “倒是你,阿翎。你是最良善心軟不過的,家人又遠在遼東,我怎能看你被林姿欺負了去”她回握了我的手。


    “謝謝你,清蘊”我看著她的眼睛“你真好”。姐姐一般的清蘊,她這樣保護我的模樣,總讓我想到大兄。


    總是小太陽般熱烈的大兄,與皇上不同。皇上是冬末春初的陽光,笑起來和煦溫暖,卻始終帶了絲寒意。


    但大兄卻時時刻刻都爽朗耀眼,是盛夏的驕陽。大兄他笑起來露出一口大白牙,眼裏都閃著光,清蘊笑起來有小虎牙,桃花一樣。


    要是清蘊不入皇宮,我倒希望她能認識一下我大兄。


    晚上清蘊留宿在我宮裏,我們倆躺在塌上說話。我不論說什麽最終都會扯到草原,我實在太想念草原。


    “阿翎,你知道麽?我也是去過遼東的”清蘊靠在我旁邊,看著床帳頂輕聲說。“真的?什麽時候?你不是江南人,怎麽會去草原?”我的眼睛瞬間亮起來,半坐起來撐著身子問她。


    “你啊,快躺好,我慢慢給你說”


    “好啊好啊”我順著她的手躺下,環住了她手臂,眼睛一瞬不瞬看著她,閃著光,小鹿一樣。


    “我十三歲那年冬天,格外冷。本就體虛還有咳疾,那年更加虛弱了,最後竟到了連床都起不來的地步。名醫一位位的請上門,一罐罐苦澀的藥水喝下去,依沒有起色”


    “爹爹擔心壞了,娘親每晚都掉眼淚。最後所有醫師都說,我怕是熬不過那個冬天了”。我聽著睜大了眼睛,心疼得隔著衣服緊緊握住了她的手,很難想象當時的清蘊是什麽心情。


    “我最喜歡的詩句就是‘無邊綠翠憑羊牧,一馬飛歌醉碧宵。’那樣恣意自由的遼東,從小就是我的向往。


    當時我也知道自己怕是不好了,但我不甘心。都還沒去我心心念念的遼東看一眼,我不想就這麽長眠在江南的冬天”


    清蘊的聲音還是淡淡輕輕的,我卻難過極了,隻能貼她近一點,更近一點,給她一些溫暖。清蘊卻轉頭拍了拍我的手,笑了一笑。


    “說來我還是幸運,居然靠著一定要去遼東的念想撐過了整個冬天”


    “剛到初春,爹爹就辭了假,陪我去遼東。我們一路北上,見到了許多不一樣的風物,盡管身體還是不好,但我卻真的很高興”


    “清蘊……”我把被子幫她裹得更緊了些。以前叫她寫字的時候我就知曉她喜歡草原,卻沒想到這背後還有這麽多故事。


    “嗯?”她回頭看我


    “以後我一定再帶你去一次草原,我們長長的住一陣子。不光是春天,我還要帶你看草原的夏天、秋天和冬天。”


    “好啊”她見我神色認真,勾唇笑了,繼續回憶說


    “當我最終站在遼東的土地上,吹著青草香氣的風,看著遠處奔跑的駿馬。阿翎,你不知道,我多歡喜”


    我把頭和她的靠在一起,陪著她一起開心


    “那真的是我到現在為止,最快樂的日子。我經曆了太多以前從未經曆過的事,現在想起來也美好得難以置信。


    阿翎,你們遼東的人真的都太好了,都那麽熱情善良。所以從一開始見你我就喜歡你,後來越了解你就越喜歡了,但也不隻是因為這個…”清蘊停了下來


    “還有呢?還因為什麽?”我轉頭看著她


    她也轉過來看我“阿翎,天色不早了,該睡了”


    “好哇清蘊,你這樣吊我的胃口”我哈口氣,笑著撓她癢癢


    “快停,快停,阿翎!”她被我撓的一陣陣發笑


    “阿翎,你都是要做娘親的人了,怎的還是小孩子心性”


    “我隻對我喜歡的人這樣,我好喜歡你呀”我手上動作依舊不停,清蘊卻怎麽也不往下說了。最後我們倆都累了,她笑累了,我撓累了,一夜好夢。


    “咳咳…咳咳…咳咳咳”我是在清蘊的咳嗽聲中醒來的


    “清蘊你怎麽啦”我見她這樣,急急忙忙赤腳跑下床給她倒水


    “快喝一口”我把水杯遞到清蘊唇邊喂她。清蘊喝了兩大杯,才停止了咳嗽,唇色都是發白的。“沒…沒事,我沒事。可能是昨晚睡太晚著了涼”


    “真的沒事?要不要找太醫過來瞧一瞧?”


    “真的沒事,一直都是這樣的,不用擔心”清蘊拍拍我的手,眼睛掃到了我站在冰涼地板上的腳


    “你怎麽赤腳站著,地上冷,快上來”她來拉我手


    “我擔心你,沒顧上麽不是”我嘿嘿笑著,把腳往寬大的衣擺下縮了縮


    “你這樣,肚子裏的孩子可得吃不消了”清蘊把我拉上床,和她並排坐著


    “怎麽會呢,有清蘊你做的藥膳吃,孩子肯定也很開心,是不是呀我的寶寶?”我坐在床沿上,笑著低頭摸著小腹。“孩子和你一樣,都是貪吃鬼兒”清蘊戳了戳我額頭。


    午膳過後我和清蘊一道在房中練字。我已練了快四月,用了清蘊的法子,又有她從旁指導,寫出來的字不說與她的有十分像,也有八九分了。


    “阿翎,你來看看我寫得怎麽樣?”清蘊拿了她剛寫的草原上的字給我看。


    果然,清蘊就是清蘊,我練照著她的字練漢字,寫出來的就同她越發相像。她練照著我的練草原上的字,風格卻還是自成一派。


    “好看!清蘊你果然聰明,這麽幾個月不但學會了,還寫得這樣漂亮”


    “阿翎教的好。”清蘊笑得輕柔。


    ——————————————————


    轉眼就入了夏,我身孕已七月有餘。


    皇上依舊專寵麗妃,陪著我的還是清蘊、彩珠和彩屏。說起彩屏,這幾日卻總不見她人影。昨兒還是早上見了她,慌慌張張的模樣不似平常。


    “彩珠,彩屏人呢?”


    “娘娘,我也不知。但最近彩屏姐姐都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樣,我問也不說”。可今天卻實在反常,到了午膳時彩屏還未回宮。


    我有些奇怪,差了宮裏的小太監去尋她。誰知小太監才剛出門又慌慌張張跑進門來“皇後娘娘,袁將軍押了個著禁軍服飾的兵士在宮側門等候。彩屏姑娘…跟在他們後麵”


    “什麽?”我吃了一驚,扶著彩珠的手站起來“快隨我去看看”


    “娘娘小心些身子”彩珠也是焦急驚訝的模樣


    我心裏納悶,不知彩屏怎麽會和袁將軍和皇宮禁軍有了關係,明明是最小心謹慎的性子。


    想必袁將軍也認出來了彩屏是我宮裏的人,所以隻在平時沒什麽人的側門侯著,不把事態擴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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