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木藤是取自雪峰之頂、天山泉眼源頭處長著的一顆千年古木。


    天山泉水本就有神奇的治愈之力,受它滋潤千年的古木更是如此。


    而纏在木藤上麵的七色布條看似隻是一般的彩條,但它們實際上是一道道驅邪符篆。


    做法時,大祭司需手捧著木藤舉過頭頂,心裏默念需要治愈之人的名字。


    如果長生天答應借出靈力來治愈他,那麽彩條上就顯出金色的符文。


    一共七根彩條,顯示出符文的越多,被治愈的程度就越強。若是七根彩條都顯出了符文,甚至有起死回生之效。


    但這麽多年這種情況也隻是傳言,還從沒有出現過。


    我拿出木藤,在穆格爾的注視下走進了星圖圓圈,坐在了最中間。我和她對視一眼,彼此都點了一下頭。


    我到底還不是大祭司。所以不論是選地點、畫星圖、還是穆格爾的從旁協助,都是為了增加成功的幾率。


    她站在我身後,閉上眼,雙手交叉放在肩頭,開始低聲念咒。


    我咽了一口口水,學著阿嬤的樣子將木藤高舉過頭頂。然後一遍遍在心底念著阿爸的名字。


    一遍一遍又一遍。


    不知過了多久,我感覺自己點了白色粉末的眉心處開始一點點發燙。


    漸漸的它越來越燙,越來越燙……就在我感覺自己的眉心變得火燒一樣之時,我看見了木藤那根紅色的布條上顯出了符文!


    我還沒來得及驚喜,眼前就突然一黑,腦袋像要炸開一般傳來一陣強烈劇痛。


    在我完全失去意識之前,最後聽到的,就是穆格爾的驚呼。


    “唔……”


    再次睜眼,我看見的依舊是掛著星子的黑色天幕。


    “小公主,你沒事吧!”耳邊傳來穆格爾的聲音。轉頭才發現,原來我正躺在她懷裏,我就這樣看著她笑了。


    “穆格爾你看到了嗎?我們成功了!”我拉著她的衣袖問她,聲音裏帶著興奮。


    “小公主你怎麽還想著這個!你自己都遭反噬暈倒了,還認為這是件好事嗎?”


    我揉揉腦袋,被她扶著坐起,依舊帶著笑容。


    “這肯定是好事啊,這次亮了一枚符篆、下次說不定就能亮兩枚呢!下下次,說不定阿爸就醒過來了呢!”


    我掰著手指頭數,越說麵上的笑容越大。


    “小公主你還想有下次、下下次?!下次你就不隻是暈倒一刻鍾了,難道你要拿自己的命換王上的嗎?”


    “你這樣,王上就算醒來了又有什麽意義!”穆格爾明顯生氣了,語調都高了兩分。


    “不會,我不會有事的。這次暈倒隻是我還沒有適應而已。相信我,下次我保證不會暈過去。”我繼續衝她笑。


    “你怎麽保證?這也不是你能決定的啊,總之我是不能讓你再這麽試下去了。”


    她伸出雙手握著我的肩,神色格外認真“小公主,你要是出了什麽事,讓我如何向你阿嬤交代、向你阿媽交代?”


    阿媽?是了。穆格爾的年紀比我阿媽大不了幾歲,又常年跟著阿嬤。我知道,她和阿媽的關係,就像拉圖雅和我一樣。


    可惜我一出生阿媽就去了長生天,穆格爾……應該和我一樣想念她吧。


    想到這,我垂了眼睫。


    “穆格爾嬤嬤。”我拉過她的手握著,收了笑容。


    “你們都說阿媽的死不是我能控製的事。可我有時候還是忍不住會想……若是我沒有出生,阿媽是不是就不會難產去世?”


    “阿媽走了,阿嬤也走了。現在阿爸也到了鬼門關前。”


    “但這次與阿媽阿嬤的死不同,我現在明明有機會可以救他,你讓我如何放棄?”我看著她,聲音漸漸有一點哽咽。


    我一席話畢,穆格爾的眼中的情緒變了幾變。她看著我靜默了許久,最終開口,還是隻說出了“小公主……”三個字。


    “我下次一定注意,在自己的身體能承受的最大範圍內去做法救阿爸。”


    “這是我現在能為阿爸做的唯一一件事了。”我目光灼灼地盯著她。


    “若我這次放棄了救阿爸的機會,我的下半生也不會活的心安。我不希望日後回想起來,對阿爸又隻剩下的愧疚懊惱和自責。”


    穆格爾望著我的眼裏漸漸泛起水波。


    她終是強自勾了嘴角,對我點了點頭,然後用另一隻手摸了摸我鬢發。“我們的小公主,長大了啊……”她這麽說。


    我複回她一個笑容,“那我們就這麽約定好了,明天還是這個時候在這裏見麵。”


    “好。”


    和穆格爾分別後,我就騎著踏雪往帳篷處趕。今晚已經耽擱了一些時間,我還希望能平安回去,不要被發現才好。


    可路程剛到一半,我胸腔突然好似被什麽堵住一般,呼吸都有些不順。


    沒等我將踏雪韁繩勒緊、讓它停下,那股堵住我胸腔的東西就已經一股腦衝到喉頭。


    “咳咳……咳”下一刻就有一團腥甜之物衝出口腔,我趕緊用手捂住嘴。


    就這樣一個愣神沒穩住,韁繩滑脫出手,我墜下了馬。


    “嘶——”我被摔得倒吸了一口氣。而再看向手掌之中,剛剛咳出的,正是一小團鮮血。


    踏雪已經掉頭跑到我身邊,分明是很急切的模樣。它一邊圍著我轉圈、一邊低聲嘶鳴,仿佛在問我有沒有事。


    我隻盯著那團血跡出神。


    這已是我第二次咳血了。


    想想剛剛那短暫的昏迷,我還慶幸自己沒出什麽大事。卻原來,這才是真正的反噬麽?


    我抬頭望望夜空“長生天,這是您對我的懲罰嗎?”


    可即使這樣,我也不會放棄。


    隻要阿爸能醒,我不怕。


    我抽出帕子胡亂擦了手,再將帕子踹回懷中。踏雪正湊過來用它的脖頸蹭我的臉。我拍拍它“我沒事,我們走。”


    再次站起身、騎上馬,踏雪的速度明顯比剛剛慢了很多。


    我死死抓著韁繩,心裏仍有些惴惴不安。但這是我自己選擇的路,我就要走到底。


    今晚這件事,我也不會告訴任何人。


    我按著來時的方式,又偷偷溜回帳篷,沒驚動任何人。


    夜已深,我簡單洗漱了一下,守著那帶血的絲帕被燭火燒了個幹淨,才睡下。


    輾轉反側、一夜淺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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