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目是白茫茫的一片,小封璃瑟縮了一下,軟軟糯糯的一團,邋遢老頭低下頭,看著蜷縮在自己懷裏的小娃娃,撐起了防護罩,難得的溫柔對小女娃說道,“璃兒,冷不冷?”


    小封璃抬起腦袋,忽閃著大眼睛,甜甜的笑道,“有師傅在,璃兒不冷。”


    邋遢老頭聽了,像喝了蜜一樣甜到心裏,再看到懷裏小人兒那嬌憨的小模樣,更覺這徒兒就是乖巧可愛懂事。再看立於一旁的大徒弟,吊兒郎當的沒個正形,就覺氣不打一處來,真是覺得一個天上一個地下。


    一旁的林琅忽然打了個哆嗦,覺得似乎周圍更涼了。抬眼看見師傅和小師妹其樂融融的一團和氣,鼻子就是一酸,以前師傅也是這樣愛護自己的,怎的現在來了個小師妹,自己好像是多餘的那個呢?一陣風刮來,林琅回過神來,連忙追上前麵的兩人,心裏暗暗想著,一定是自己做得不夠好,讓師傅失望了,自己一定要努力,以後也要保護好小師妹,好不容易才有個小師妹,可不能叫別人欺負了去。


    林琅畢竟才六歲,心智能成熟到哪去?可憐他還傻兮兮的想著要保護師妹,卻已經被小師妹坑了究竟多少回了還不自知。


    封璃看著前路,忍不住又往師傅懷裏蹭了蹭,心道,“還是師傅暖和啊,冬暖夏涼……”


    邋遢老頭渾然不覺小徒弟的想法,趕了一個多月的路,終於趕到極北冰原外圍,找到一處適合歇腳的地方,隨手拋下一個防禦法陣,帶著兩個徒弟入了陣法,再拋出一座巴掌大的小房子,落地時已與一般房屋大小。


    邋遢老頭放下懷裏的小不點,隻見封璃好奇的朝屋裏跑去,林琅也一陣風似的追了進去,邋遢老頭捋了捋胡須,一臉欣慰。


    林琅一進屋就看見封璃艱難的想爬上那張軟榻,奈何身量不夠,如何都爬不上去,隻好過去把她抱上去。封璃上了軟榻,在榻上滾來滾去,然後才記起好像師兄抱她上來的,遂坐起身來,認真的對站在一旁看著她的林琅說:“師兄,謝謝。”


    林琅擺手,“小師妹,不用客氣,我是師兄,這是應該的,你餓不餓?”


    封璃本不覺得餓,聽了林琅的話後,隻覺肚子咕咕直叫,隻得訕訕的笑著,“師兄真好!我餓了。”


    邋遢老頭剛進來就聽見小徒弟說的最後三個字,立即來到桌邊,從儲物袋裏掏出幾份飯菜。這些飯菜都是在那小村莊的時候,村上隔壁花嬸做的,香味撲鼻,放進儲物袋裏保質保鮮,現在一取出來,還冒著熱氣呢。這個儲物袋是邋遢老頭專門用來裝飯菜的,沒辦法,誰叫他沒有廚師天分,做出來的吃食簡直用慘不忍睹都難以形容,最重要的是還難以下咽。邋遢老頭兩徒弟還未辟穀,全靠隔壁花嬸幫忙照顧吃食。那廂林琅見狀,立馬抱了小師妹過來坐下吃飯。


    許是連日奔波勞累所致,封璃粗粗扒拉了幾口吃食後,不自覺的打起嗬欠來,小腦袋一點一點的。粉雕玉琢陶瓷娃娃般的小封璃,毫無形象的把頭埋進了碗裏,林琅微微側目,忍俊不禁,嘴角微翹,邋遢老頭直接放下碗筷捧腹大笑。封璃聽到聲音睡眼惺忪的抬起頭來,不明所以的問道,“怎麽了?”惹得邋遢老頭更加笑得開懷,隻有林琅把封璃拉過來,細細替她把臉上的米粒除去,再用溫水給她抹臉洗手,然後抱起睡熟的她放回床上。


    林琅回到飯桌時,邋遢老頭還是一臉笑意,桌上的飯菜還是他離開時的樣子,他也不準備再吃了,隻好收拾飯桌。一切完畢,邋遢老頭與林琅相對而坐,中間幾上是兩杯香茗。邋遢老頭開口,“琅兒,你是冰靈根,在極北冰原這個地方,你的修行才能更進一步。”


    “徒兒知道,謝謝師傅。”


    “明日開始訓練,你且去歇息吧。”


    “是,徒兒還有一事不明。望師傅解惑。”


    “你是想問璃兒的事?”


    “嗯,師妹她何時開始修煉?”


    “為師自有主張,你先下去吧。”


    是夜,北風呼嘯,漫天飛雪,紛紛揚揚,好不瀟灑。邋遢老頭在窗邊站了許久,手裏一杯香茗,早已失了溫度,卻不曾凝結成冰。很久之後,他歎息一聲,“唉,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說完轉身離去。


    第二日,封璃醒來,神清氣爽,連日來的疲累一掃而空,翻身下床,收拾一番後,封璃忽的瞧見桌上有條手鏈,做工精致,其上有塊指甲蓋大小的火紅色玉佩,非常精美。封璃忍不住拿在手心裏把玩著,一股暖流瞬間襲遍全身,隻覺全身都暖洋洋的。封璃知這是師傅留給自己禦寒的,於是便戴在手上,高高興興的蹦躂著跑去尋師傅和師兄。防禦法陣裏的屋子隔絕了外麵寒冷的溫度,封璃去尋人時還不忘欣賞一路上的美景,左右現在她不懼這冰涼。


    一出防禦法陣,就見師兄在雪地裏揮舞著劍,雪花半點沾不到他身上,日光映射在劍身上,迸發出耀眼的光華,此情此景,美輪美奐,封璃不禁看呆了,雪地裏翻飛的衣袍,俊俏的臉上寫滿了往日不曾有過的堅毅。封璃心裏暗下決心,以後決不能比師兄差,不然都沒法欺負師兄了!


    封璃竟不知不覺間有向暴力蘿莉的方向發展的潛質。旁邊不遠處,邋遢老頭懶懶的靠坐在一張竹椅上,悠哉悠哉地晃著個黑不溜秋的葫蘆,一邊倒酒進口中,一邊哼著不知名的調,好不快活。


    封璃快步跑過去,揪住邋遢老頭的衣角,就要往上爬,冷不防小小腦袋上被敲了一記爆栗,瞬間停手喊“疼”。委屈巴巴的看著邋遢老頭,那樣子仿佛她受了天大的委屈一樣,邋遢老頭有一瞬間都覺得自己是個不折不扣的大惡人。


    不過很快,邋遢老頭就調整了過來,清了清嗓子,笑眯眯的掏出個拳頭大的白色小圓球,讓封璃把手放在其上。封璃好奇的把手伸過去,那圓球一瞬間光華流轉,青色大盛,無其他雜色。邋遢老頭有一瞬間的錯愕,他沒想到這個弟子居然也是變異靈根,而且還是千年難得一遇的風靈根。


    原來,在邋遢老頭帶林琅出門遊曆期間遇到一老乞丐,與邋遢老頭相談甚歡,老乞丐說自己祖上擅卜算,自己湊巧學得幾分,偶爾會替人卜算一二,卻十卦九不準。邋遢老頭一時興起,與老乞丐一拍即合,當場為他算了一卦,說他此行會遇一棄嬰,是他的緣,亦是他的劫……


    邋遢老頭本沒在意這件小事,後來在路上確確實實撿了個棄嬰,他也不甚在意,隻當日行一善,挽救一條生命,瞧見這丫頭甚是可愛,恰巧徒弟林琅整天嚷嚷著要他找個師妹,就動了收徒之心,當時這小丫頭太小,身子骨弱,天賦不顯,他也以為小丫頭可能資質不太好,隻希望護得這小丫頭平安喜樂一生便罷了,誰曾想,今日測靈,居然給了他大大一個驚喜,天靈根的變異風靈根,隻要好好教導,未來這丫頭前途也是不可限量。


    封璃搞不清狀況,隻覺這眼前的青色十分耀眼好看,師傅臉上的變化她不曾注意,也不曾發覺師兄早已收了劍,站在她身後,驚喜的看著她。


    邋遢老頭回過神來,收了測靈珠,仍舊笑眯眯的看著封璃,溫和的說道,“璃兒天賦不錯,天靈根的變異風靈根,你可願意隨師傅修煉?或者像現在一樣無憂無慮的生活?”


    封璃眨了眨眼,“師傅,修煉很辛苦嗎?璃兒不怕,璃兒要跟著師傅師兄一起。”


    邋遢老頭頗覺欣慰,“修煉一途,艱難險阻不斷,需有一顆堅定的心,才能持久的在這條路上走下去……”


    封璃看了看一旁的師兄,看見師兄對她擠眉弄眼,究竟那是什麽意思?封璃一點也不知道,隻能當沒看見,又看了看師傅臉色,卻看不出師傅臉上半點變化。這些不過一瞬間的事,封璃果斷做出選擇,“我要修煉。”


    邋遢老頭老懷大慰,幹枯的大手寵溺的摸摸封璃的頭,再一翻手,一本薄薄的書冊出現在封璃眼前,上書三個字:長生訣。


    長生訣,玄月大陸上基本人手一本,是最普通不過的修煉法門,平平無奇,每個人修煉這本功法,所獲都各有不同。有人學了這部功法一飛衝天,也有人學了之後依然平平無奇,大多數人學了隻是當基礎功法入門而已,因為這是玄月大陸上最便宜的功法。


    而天地門,曆來進門的弟子一直主修天地訣,雖不說欣欣向榮,倒也就那樣別扭的傳承了下來。


    邋遢老頭子給封璃講解了一番之後,更覺驚奇:這丫頭居然識字,自己並不曾教過她,看來丫頭來曆也不是那麽簡單。罷了,這孩子是自己一手帶大的,她現在懵懵懂懂,猶如一張白紙,即便是魔女轉世,我亦好好教導就是。過往都是雲煙,將來誰又能說得準呢?老頭子我好好看著,不讓她走上歪路就是。


    邋遢老頭樂嗬嗬的瞧著封璃那似懂非懂的樣子,隻覺有趣。封璃用手撓撓腦袋,目光迷茫,似在認真思索師傅剛才的教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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