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璃按照師傅的指示,盤腿坐於自己房中,座下蒲團是師傅所贈,據說對修煉靜心打坐十分有效。名喚清心蒲團,封璃記得師兄好像也有一個,隨身帶著,放在他腰間的儲物袋中。封璃有時覺得,師兄的儲物袋就像個百寶囊,不管多麽稀奇古怪的東西,他都能從裏麵弄出來,比如造型非常精美的小船,非常醜陋的蟾蜍,以假亂真的小青蛇……


    剛開始封璃看見那蟾蜍和小青蛇的時候嚇了一跳,後來聽師兄說,原來這些都是他家叔叔伯伯給的傀儡獸,等以後他修為高了可以召喚出來禦敵,其他那些都是些法器,反正師兄非常多這類小玩意,這是毋庸置疑了。反觀師傅,腰間那個儲物袋,裏麵除了美食還是美食,旁邊還有一個永遠也喝不完的酒葫蘆。封璃當真覺得師傅那儲物袋就是個移動的糧倉。


    終是年少,心性未定,打坐半天,封璃胡思亂想了一通,終於靜下心來,努力冥想,企圖進入師傅所說的空靈狀態。


    不知不覺間,封璃感覺自己對周遭的事物敏感度成倍上漲,她沒有睜開眼睛,卻能感受到漂浮於空中的各色光點,其中青光最盛,圍繞在封璃身邊。她謹記師傅的教誨,循序漸進,引氣入體。


    一夜過去,封璃把引進身體裏的那一點靈氣運行一個大周天時,一夜的疲勞一掃而空,她已進入練氣期,成功練至練氣一層。封璃往窗外看去,雖然依舊是白茫茫的一片,可她分明覺得自己似乎五感更強了。不作他想,封璃坐不住,打坐了一宿,一夜無眠,雖說不困,可肚子實在餓得緊。封璃吸了吸鼻子,不禁皺了下眉,哪來的酸臭味?左右瞧瞧師傅貌似並不在這裏呀?


    低頭,那味道更濃了,封璃才明白過來,居然是自己成功引氣入體,體內排出的汙垢黏在皮膚上,雖然不是很多,但現在封璃鼻子靈的很,嗅感衝擊強烈,立即風風火火的去找師傅師兄幫忙要熱水洗漱。並暗下決心,一定要早點學會引水訣和淨塵術,不然總是頂著一身酸臭味去找人幫忙,即使那是師傅和師兄也不行,封璃覺得自己在師傅和師兄麵前再也無任何形象可言。


    好吧,她本就是師傅和師兄一手帶大的,她什麽糟糕樣子,那二位沒見過?封璃眼珠一轉,轉身又把這事忘之腦後了。不管怎麽說,眼前解決麻煩才是最要緊的事。封璃隨即揚起一個大大的笑臉蹦出門去。


    修煉無歲月,轉眼三年過去,師兄林琅已經修煉至練氣十三層大圓滿境界,隨時可突破築基。邋遢老頭嚴令師兄順其自然,打牢基礎,最好水到渠成築基,對以後的修煉更有益。築基丹,邋遢老頭早已交到林琅手上,千叮嚀萬囑咐不到萬不得已,不許用丹藥築基。林琅一本正經的點頭應是。


    封璃在一旁樂不可支,捂著嘴偷笑。下一秒抬眼正對上師傅那深不見底的漆黑眸子,立馬乖巧討好的揚起可愛的笑臉,嘴甜的說道:“璃兒知道,師傅是為師兄好,以後璃兒也要自然築基,不依靠那丹藥。”說罷還揮了揮小小的拳頭,逗得邋遢老頭眉開眼笑,連稱“璃兒最是乖巧,為師自是安心。”還不忘捎帶上一旁的林琅,“你跟璃兒多學著點,盡是讓為師為你操心。”


    林琅撇撇嘴,心裏想著:師妹定是好的,可師傅您這心偏袒的真是一臉理所當然,坦坦蕩蕩啊。嘴上忙應道:“是,師傅,徒兒明白。”


    封璃回身對林琅眨眨眼,林琅馬上會意,微微點頭。他們這樣的動作自然逃不過邋遢老頭的眼睛,邋遢老頭默不作聲,暗忖:這兩徒兒要幹什麽,尾巴還沒翹起來我就知道了,看你們怎麽糊弄我。


    隻聽林琅說道:“師傅,既然現在我還未能築基,許是差了一個契機,我想出外麵走走,磨練一下心境。”


    邋遢老頭手捋胡須,“既如此,那就準了,不許走太遠。”


    林琅回道:“是。”然後欲言又止,回望一眼小師妹,看見封璃眼巴巴的瞅著自己,終是一咬牙,“師傅,師妹近日似乎修煉亦遇到了瓶頸,徒兒想,可否應允徒兒帶小師妹出去……”


    林琅話未說完,邋遢老頭的話語已飄至耳中,“準,萬事小心,照顧好師妹。”


    封璃高興的應道:“是,多謝師傅,師傅您最好了。”


    邋遢老頭擺擺手,一晃酒葫蘆又拿到手上,半倚著“吱呀吱呀”作響的竹椅,眯眼打起盹來。看樣子是要趕他們走了。


    封璃與林琅對視一眼,默默退出門外。一到門外,封璃就興高采烈的跟在師兄身後,半步不離,生怕林琅一眨眼就不見似的。


    一身狼狽的林琅和封璃在雪地裏趴著,緊張兮兮地注視著眼前的場景:一隻二階雪鷹與一隻看起來不過巴掌大的二階雪兔鮮血淋淋的正在廝殺。那視覺上的衝擊,使得兩個小小孩童渾身顫抖。若不是師兄林琅儲物袋裏亂七八糟的東西一大堆,且有用的話,現在,他們兩個或許早已入那雪鷹腹中。


    現在他們所處的地方,是林琅初時手忙腳亂一邊應對相當於練氣大圓滿的二階雪鷹,一邊分心護著才練氣七層的小師妹時,匆忙之間丟出的陣盤所在,這個四象陣,防禦效果最為不顯,主要是以攻擊為主。


    防禦光罩搖搖欲墜,似乎下一秒就要破碎,林琅一語不發,緊抿著嘴唇,小小少年臉上有緊張,亦有躍躍欲試之感,但他心裏明白,縱然自己不懼這本就以戰鬥力強出名的雪鷹,自己也不能隨意出手,必須保護好師妹,暗暗觀察這兩獸之爭,必要之時給予致命一擊,護得二人雙全才好,所以林琅耐心極好的蟄伏著。手裏緊緊握住緊張的小師妹的手,希望緩解小師妹的膽怯。


    殊不知,封璃根本不是膽怯,眼裏的雀躍,躍躍欲試之感,比起林琅也不遑多讓。封璃也不知自己為何這麽興奮,明知道自己實力很差,出去就是送死。但卻從心底裏升起一股戰意,她死死地按耐住自己的衝動,是以全身都在顫抖,在林琅看來,小師妹就是害怕膽怯所致,根本沒發現自己心心念念的可愛小師妹,已然往暴力方向發展的愈加猛烈。


    話說,這二階雪兔也是夠悲催的,自己好好在洞裏睡著大覺,做著美夢,卻禍從天上來,被一陣嘈雜的靈力衝撞的轟響中醒來。冷不防正看見自己已暴露在雪地之中,周圍是高高的呈圓形雪壁,它正坐在自己的兔子窩中,頭頂的雪壁已經沒了,一不留神,又被一隻二階雪鷹抓於爪下,帶上雪地上空。雪兔危機感油然而生,奮力掙紮,終於擺脫雪鷹魔爪,半空中掉下。


    若是平常,雪兔雖與雪鷹同階,但是雪鷹以戰鬥力強出名,而雪兔卻是以速度見長,逃跑速度一流,二者根本不能相提並論。原來雪鷹在之前與林琅的交鋒中已然受了重傷,那兩個人類小娃娃又躲進了陣法中,它靈智未開,本能地去破壞法陣,一擊之後準備再續一擊,卻在高空盤旋之際,瞥見讓它垂涎三尺的美味雪兔,果斷放棄人類小娃娃,轉而攻擊雪兔。


    雪兔著陸之後,第一反應本是逃跑,紅寶石般的眼睛在瞧見那雪鷹搖搖晃晃的飛旋而來時,生生止住了逃跑的步伐,對著雪鷹噴射出一連串的冰錐。未開靈智的兩獸就這樣稀裏糊塗的打起了持久戰,最後雙雙力竭倒地。


    林琅與封璃在陣法中又等待了許久,終是確定兩獸都已殞命,才走出法陣,踱至兩獸跟前,默然無語。


    雪兔本可以逃跑,重新選擇一處地方開始新的生活,卻由於對於天敵雪鷹的恨,終雙雙殞命,雖然雪兔死了,但它心裏卻是快活的,因為手刃這個血海仇人,它已得償所願。


    雪鷹是這方雪地的領空霸主,卻重傷之下,被昔日自己口中的美味反擊喪命,它從來沒有想過,自己終有一天,會命喪於不曾放在自己眼中的低微小獸身上,至死它也不明白,為何這小小的雪兔,居然敢反抗於它。


    林琅和封璃對於眼前的一切都目露迷茫,心裏似有所悟,又似毫無所獲,隻是他們心中都有了更明確的目標,就是“變強”。不願自己似雪兔那般弱小,任人宰割,也不願似雪鷹那樣驕傲自大,終喪己身。


    不遠處,一身灰衣的邋遢老頭看著自家兩個徒弟的表現,不置可否。修煉路上,一切需得靠自己,尺有所長寸有所短,各人的路各人體會,他隻是他們前行路上的一個指路人,至於如何走,怎樣走,都是各人的緣法。搖搖頭,轉身離去。


    封璃與林琅正在收拾眼前的獵物,似有所感,封璃回頭,卻不見一絲變化,封璃以為自己太過敏感,所以出了差錯,便不以為意,複又低下頭幫忙。林琅對這些一無所察,認真對待眼前事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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