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場秋雨一陣涼,連綿的秋雨停後,街上行人也多了起來。


    在街轉角處,轆轆的馬車聲如雨水敲打著晶瑩地漢白玉,所到之處,京都街上留下了重重的兩條平行車輪印。兩輛馬車四麵皆為精美絲綢所裝裹,鑲金嵌寶的窗戶被一簾墨藍色的縐紗遮擋,車前角上掛著一個小木牌,木牌上寫著“司馬”,路過的人皆知這是司馬府的馬車。


    一聽說司馬府的馬車朝著林府地方向駛去,一群無知小兒便在一旁起哄道:“出閣女,回了家,從此不想回夫家!”


    、、、、、、


    坐在馬車外的隨從,大聲嗬斥道:“快讓開,別擋道!”小孩兒地聲音已經漸漸遠去。


    坐在馬車裏的素衣男子,臉如雕刻般五官分明,眉宇間器宇軒昂,但眼神裏盡是波光流轉。“外麵發生了什麽事?”


    “公子,隻是幾個小孩童的無知之言,公子不必理會。”隨從隔著簾子,朝著裏麵的人恭敬地回答道。


    “籲”的一聲,馬車便停下了,素衣男子緩緩從車階上緩緩走下,他站在大門前定了定神色,閉著眼深深地吸了一口氣,腦海中全是父親出門前地叮囑。


    “等下到了林府,你嶽父大人是不會輕易鬆口,你可得說點好話!”


    “父親,那清淺現在怎麽樣了?”


    “人是醒過來了,沒有大礙,但聽說有些事情想不起來了。”


    “司馬公子,老爺在正廳請您進去!”林管家的話打斷了陷入沉思地素衣男子。


    他緩緩睜開眼睛,微微頷首,便跟著林管家向前走去。


    “小婿司馬辰景給嶽父大人請安!”素衣男子雙手抱拳,對著坐在正廳地林大人鞠了一躬。


    林大人手朝著公子抬了抬,對身邊的丫鬟吩咐道:“給司馬公子上茶!”


    等丫鬟將茶上齊,司馬公子將茶端在手上,“嶽父大人,小婿聽說清淺醒了,不知她現在身體如何?”


    正端著茶盞的林大人,輕輕吹了吹,抿了一口後,便道:“這茶有點燙嘴,司馬公子可得當心啊!”


    司馬公子放下茶,和顏道:“嶽父大人,小婿此番前來,是特地來接清淺回府的,不知她現在的身體情況如何?”


    林大人放下茶杯,“接回府?這裏就是她的府邸,你還想接她去哪?”


    司馬公子神色微變,眉間微皺,“小婿,小婿知道嶽父大人擔心清淺的身體,回府後,我定會百般嗬護,不讓她再受半點委屈。”


    林大人並不為他的言語所動,“當年,你也曾給我說過同樣的話,可結果呢?這才過去多久,你們就把我淺兒弄成了半生半死之人。司馬公子,請你、、、體諒、、、體諒我這個做老父親的心情,這種事情,我可不想遇到第二次了。”


    “噗通”一聲,司馬公子便跪在了林大人跟前,“嶽父大人,清淺的病小婿百口莫辯,也難辭其咎,隻希望嶽父大人給小婿一個改過自新的機會,讓我好好地彌補。”


    林大人依然並不為他的言語所動,轉過身背對著他,用手召喚了近身的小廝,“司馬公子,老夫可受不起你這一拜,這裏有一份和離書,你簽了字,咱林家和你們司馬家從此隻是同朝為官的同僚,其他的,就當從沒發生過吧!”


    司馬公子看著麵前的和離書,大驚失色,仍是跪在地上不肯起來,“嶽父大人,我想見見清淺,想當麵和她聊聊,如果她真的狠心要和離、、、、、、”


    話還未落音,林府大門處有一個身著管服,手拿聖旨的人便“哈哈哈”大笑地走了進來,“林大人,寧可拆座廟,不可毀樁婚。司馬公子和令嬡此前可是琴瑟和鳴,如今本是雙喜臨門,怎麽好各自飛?”


    來人正是皇上身邊的掌事太監李公公,林楓趕緊上前一步行了禮,“李公公,您說笑了,何來的雙喜臨門?”


    李公公神秘地朝著林大人笑了笑,拿著手中的聖旨衝他揚了揚,“第一件喜事,快快接旨吧!”


    頓時眾人紛紛跪地,聆聽聖旨。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林氏長女林清淺敦睦九族,靜容婉柔,淑慎性成,性行溫良,柔嘉維則,深得朕心,特此尊為碩長公主,以享榮華!”


    李公公念完,林大人跪在地上已經半晌不肯抬頭,“林大人,還不快快接旨!”


    林楓聽聞,臉上地神色驚喜參半,但眼中早已包含一抹老淚,“微臣替小女跪謝主隆恩,皇恩浩蕩,臣感激涕零!”


    “林大人,這可是多少人都想不來的好事,令嬡的福分可不淺,有這身保護色,司馬府必定不敢再生事端。”李公公走近附在林大人耳邊悄聲說著,“這也是皇上的意思,林大人,令嬡和司馬公子的婚事是皇帝親自賜下的,您可不能悔婚抗旨啊!”後麵那句話,李公公加重了語氣。


    林楓聽聞臉上的神色已經全是驚懼之色,“林大人,不用擔心,皇上已經為碩長公主配備了侍從和奴婢,就是專門護衛她的安全,公主若是想您了,隨時都可回家探望。”


    李公公轉而看向司馬公子,繼續皮笑臉不笑說道:“駙馬,記住你今天對林大人的承諾,否則,這罪責可就大了!”


    “是、是!謹遵公公教誨。”司馬公子說完,便向林大人抱拳行禮,“嶽父大人,請您相信小婿一次,再受小婿一拜!”


    “林大人、駙馬,皇上還在宮中等著,小的就先行告退了!”李公公轉動著手中的扳指,往後退了三步,隨後便轉身離開。


    不一會兒,一位身著淺色衣裙的女子出現,晶瑩剔透的眼眸中含著淚花,她不時地用手帕擦了擦留下來的淚水,身邊的嬤嬤和丫鬟則緊緊地跟在身後。


    “爹爹,娘親,請受女兒一拜。”林清淺眼中噙淚,朝著林大人和林夫人行禮。


    林夫人抱著林清淺,安慰道:“女兒,無論發生什麽事,最要緊的是你自己的身子。”


    “娘,女兒一定謹記,女兒就是不舍得您和爹爹。”林清淺知道皇命難違,這司馬府是不得不回了,但是眼前這位素衣男子,於她而言卻是沒有一點記憶。


    林大人看向司馬公子,將清淺的纖纖柔荑交給他,“駙馬,小女、、、碩長公主就交給你了!”


    “小婿,小婿,定不負嶽父大人的期望。”


    田嬤嬤和翠微扶著林清淺,上了回司馬府的馬車,司馬公子便也跟了上去,卻見林清淺一臉地疑惑,馬車裏已經坐滿了她、田嬤嬤,以及翠微三人,再多一人似乎會超載。


    “奴婢們該死,這就下車。”田嬤嬤拉著翠微就準備下車,卻被林清淺一把拉住,隻見她淡淡地說了句,“田嬤嬤,我這病還得需要人看顧,你們就留在車上照顧我吧!司馬駙馬你覺得呢?”


    司馬公子愣了一愣,望著眼前這熟稔、又陌生的麵孔,他似乎隻能用生病後遺症來安慰自己,他躬了躬身,笑著說:“公主說的是,夫君就跟在馬車旁,若公主身體有不適,請立即告知夫君!”隨後下了馬車,便吩咐隨從司馬駿好生趕路。


    林清淺自從醒來後,便再也沒有出過門,她抑製不住好奇心,便撩開窗紗,看向這京都的大街上,外麵有賣脂粉、賣糖人、賣花燈、、、、、、這繁華的街景讓她一掃之前的沉悶,司馬公子騎在馬車上,看著她臉上久違地笑容,“公主,您喜歡這些嗎?”


    林清淺聽他如此說,立馬放下窗紗,躲進馬車裏,無可奈何道:“喜歡是喜歡!怕是以後都不能出來看這些了!”


    司馬公子看出她語氣中的失望,“等公主病好了,咱們就一起出來!”


    林清淺不答話,竟不免對以後的生活擔憂起來,但又想到自己如今從臣子之女竟搖身一變成了公主,這還有什麽煩惱!吃穿都不用愁,在這裏杞人憂天幹什麽?


    “出閣女,回了家,從此夫家不管她!”


    、、、、、、


    幾個小孩又在他們路過的馬車旁叫喊著,車上隨從正準備上前驅趕著。


    “等下!翠微你下去問問看,這幾個小孩怎麽回事!”


    “公主,小孩子說的話你可別往心裏去!”田嬤嬤安慰道。


    “嬤嬤,你還是叫我少夫人吧!公主都是給別人看的。”林清淺握住嬤嬤地手,柔聲道。


    “公主,這可使不得,老奴可不敢忘尊卑。”田嬤嬤越加惶恐起來。


    “嬤嬤,你現在坐在馬車裏,卻讓駙馬在外騎著馬,這又是什麽尊卑?”林清淺佯裝嚴肅,想調教一下這個呆板的老婦人。


    “老奴該死,老奴立馬下車!”田嬤嬤臉色越加不好看。


    “嬤嬤,我和你開玩笑呢,以後就叫少夫人,沒人會說您不分尊卑的,您可是我的奶娘。”林清淺連忙安撫她,“還有,你以後別把死啊死啊地掛在嘴邊,不吉利!”


    “是!少夫人!”田嬤嬤臉色這才緩和許多了些,自打小姐醒來,她的話也多了起來,還經常和丫鬟們有說有笑,和之前的差別可太大了!不過,看著她高興,嬤嬤心裏也是開心的。


    “走吧!”翠微上了馬車,便讓馬車繼續前行。


    “公主,小孩子說得胡話,不值得入您的耳!”翠微上車便對林清淺說著。


    “誰讓他們說的,你問清楚了沒?”林清淺繼續問道。


    “那幾個小孩子說沒人讓他們說,隻是半月前,他們在宮前門聽到有幾個小孩子這樣說,便學來的。”翠微繼續說道。


    “宮前門?那他們說的什麽意思,他們知道嗎?”林清淺猶疑道。


    “公主,當時您還沒醒過來的時候,老爺將您從司馬府接回林府時,全北城的人幾乎都知道了!”翠微說道這時,隻能低著頭,也不敢看公主的臉色。


    聽著公主並沒有說話,翠微繼續說道:“公主,他們不會再亂說了,剛才駙馬已經警告他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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