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圖書館裏昏昏沉沉缺乏光線,顯然古一的記憶中這裏就該是這樣的。密密麻麻的書架和複雜的格局讓人眼花,在那正中間,一個畫了複雜花紋的圓形空地上,一圈綠光環繞,正中一人盤坐在地。


    她一身黑袍,血管烏青爬上脖子和臉頰,這個古一顯得更是蒼白可怖。她在看書,手捧一本厚厚的羊皮卷,但時間好似凝固了一樣,喬齊注視了半天才看到她的手指緩緩動著,那似乎是要翻書。


    這裏的時間被放慢了,古一的時間裂隙不隻是困住黑暗人格,還能利用時間維度延長他成長的過程。喬齊思維發散籠罩整個卡瑪泰姬,這裏是古一的心靈世界,有足夠多的信息可以采集出來。


    最後,喬齊向古一點頭,表示自己參觀完畢。古一大手一揮,喬齊隻覺得精神一陣恍惚,退出了精神世界。


    回到現實,喬齊看著眼前不明所以的古一說道:“那是負麵情緒的集合,並非是你認為由黑暗能量塑造的,所有的分裂人格起因都是來源於自己,相信我,我很有經驗!”


    古一法師的問題就是精神分裂,這和他當初沉浸在臆造世界的情況類似,都是心理醫生無法有效治療的情況。但歸根結底是因為人類思維活動模式的一個平衡,自我、本我、超我三相之間對於大腦能量的分配不均。


    當一個人嚴於律己,嚴格要求自己時,他會向著自己想要成為的人去發展,這很艱苦、很難熬。在塑造超我的過程中,代表人性本身欲望的本我和極度利己主義的自我會被嚴重壓抑,這是很多人都會有的問題,嚴於律己的人一旦情緒失控會變得比放縱自我的人可怕得多。


    喬齊深刻記得一部童年陰影國產劇‘不要和陌生人說話’,那裏麵的男主角就是典型的壓抑型障礙人格分裂,你平時堅持的德與律要求越高,你無處安放的負麵情緒積累起來的能量越強。


    正如古一,她創造了全新的力量體係,是地球文明的最強守護者之一,百年如一日的嚴格要求自己,抗衡黑暗維度入侵的同時,還要求自己具有高潔的品質和無暇的內心,苦行僧一般的生活模式更是在幾百年間把這種力量壓迫到了極致。


    最後,或許是某個契機,或許是忍受誘惑太久,古一終於忍不住借用了黑暗維度的能量,哪怕她的目的是為了守護世界,結果顯而易見,自身的黑暗麵受到了黑暗維度力量的滋補,越發強大。


    而古一雖然有著堅韌不拔的意誌,卻在這場與自己的戰爭中輸的一敗塗地,她心底的恐懼是她一直被黑暗侵蝕的根源,她畏懼墮落,畏懼那黑暗中的一切!


    “某段時期,你曾篤信某種當地的宗教信仰?”喬齊發問。


    “是的,在我剛剛開始獲取知識,在追求真理的道路上迷茫之時,我選擇了皈依,希望佛陀的大智慧給我開示!”古一眼中光彩變化,她在懷念那段時光。


    “你選了最艱苦的修行方式?”喬齊追問。


    “這讓我精神高潔,更加純粹!”古一目光堅定,這是她為自己立下的格言。


    “好,我們換一個問題。你擁有超凡知識以前,在做什麽?”喬齊引導話題。


    “喬治,這些與我目前麵對的問題無關!為了時間寶石,我希望你把注意力放在正確的地方。”古一拒絕回答。


    喬齊撓撓頭,沒辦法,他隻好放大招了:“我是個特殊的心靈能力者,當然,也是我遇到了洛基和你之後我才明白,我的能力和你們完全不同。”


    “我可以挖掘人心裏最深處的一些東西,你猜我都看到了什麽?不僅僅是一個佛陀塑像和那些修行心經……”


    古一驚訝的看著他,對喬齊的行為她毫無察覺。喬齊繼續道:“你出生在山腳下的村莊,那裏與世隔絕,文明自成一派。”


    “我看到你有家人,有誌同道合的摯友,你也曾像一個普通人那樣生活。受到惡意你會委屈,受到善意你會欣喜,你也曾嫉妒,也曾貪食,也會因暴怒失去理智。”


    “在糧食豐收後,你也會和玩伴們偷嚐美酒的滋味。在合適的年紀,你也會對某異性心生愛慕。你會期待明天,你也會畏懼明天……”


    喬齊把在古一記憶中看到的重要畫麵一個一個描述出來,這些記憶被壓製在雪山的深處,古一似乎刻意去遺忘這些她身為凡俗的歲月,那些記憶被茫茫白雪掩蓋,喬齊甚至覺得古一畏懼這些更甚於畏懼黑暗人格。


    “年輕人,你並不知道我是什麽樣的存在,我曾追隨永恒大神的腳步,我曾漫遊多元宇宙,我甚至觸及無限維度的奇點……”古一皺眉,在這一刻她終於出現了屬於人類該有的表情,她不願正麵回應喬齊的敘述,隻是從另一個角度來闡述自己的強大。


    “請冷靜一些,這可不是一位睿智的長者該有的樣子!”喬齊抬手虛壓,滿麵微笑。他知道,這個方向沒錯,已經觸及了關鍵。喬齊等了一會,見古一不說話而是陷入思考,他繼續說道:


    “我發現一個很有意思的現象,你的摯友先發現了魔法的存在,他分享給了你,你們一起鑽研,在追求真理的過程中,你和你的朋友共同進步,你們的步調相同!”


    “卡魯……”古一低聲念出一個名字。


    喬齊保持著微笑,站在客觀角度對古一分析她的問題:“變化發生在你有意識克製自己之後,你發現克製情緒和欲望會讓你進步飛速。你開始嚴格要求自己,你拋棄凡俗的情感,在信仰佛陀後,你的力量飛漲,很快就把你的朋友甩在了身後。”


    “這時或許你還未意識到不妥,但你已經開始改變了。我的祖國有一位喜歡吹雪的劍客說過一句話,絕情絕性,再無破綻!”


    “你的朋友和你產生了分歧,他欲壑難填,他想要權力和統治。當然,絕情絕性的你已經超脫,遠遠把他甩在身後,你鎮壓了他。”


    “你組織法師大會,建立巫師聯盟,你挫敗所有對手贏得‘至尊’頭銜!有著號令天下法師的權力!發現了嗎,你的克製是相對的,你的欲望從來都沒有湮滅,它被你藏起來了。”


    “在你追求超我的過程中,你的人性被壓抑,直到與多瑪姆那一戰,黑暗君主入侵現實世界,你借用了黑暗維度的力量,從此一發不可收拾……”


    喬齊侃侃而談,最後一錘定音:“你隻是想通過克製變得更強,卻不知道為了變強而克製自己的人性,是一種更高級的欲望。你的欲望在你一步步的錯誤中被放大,被你壓抑的人性終究覺醒,這時,你隻能看著扭曲的本性把你吞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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