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何從車裏下來,很顯然律師是他請的。


    “老何,我猜測的可能沒錯!”顧傾城顧不得道謝。


    “嗯,倒是我疏忽了,以為你被鍾老大慣的胡鬧了點。”老何給我打開車門坐上去,才悄聲說。


    “那孩子怎麽樣?”


    “我去的時候金煜楠已經在那裏了,就是孩子的家長難弄了些,因為解釋不清楚。”


    “這的確挺難的。”


    “昨天你看到了什麽?”


    我將昨天看到的和老何講了一遍。老何看著我半天沒有說出話來。


    “老何,我可能低估了我們的對手,她給我們使得絆子真多啊。也許不久你們就再也見不到我了。”


    “顧傾城,不許胡說。”


    我苦澀的笑笑,沒想到某一天我可能會被自己殺死。我同老何一道去了辦公室。我像往常故作鎮定的和每個人打招呼。


    中午吃飯的人陸陸續續出去了,我才想起來我從昨天到現在滴水未進。腦子裏不斷想著那句話,下一個會是誰?


    我剛端起杯子,就看見鄒倩從主編辦公室出來。穿了大紅的套裝,刺眼又誇張。


    “主編!”我打了聲招呼就要走。


    “這麽快就回來了?還真是沒意思!”


    “……”她說什麽?


    “你們不是查到很多好玩的東西嗎?”


    靠牆有個魚缸,裏麵養了幾條金魚。她隨手從食盒裏取出一把魚食,一顆一顆的丟進魚缸,魚兒們紛湧而至。


    “你是怎麽知道的?”


    “我現在覺得一個一個的拋出來有些沒意思,不如這樣。”她一把將魚食投入缸中,魚兒們爭搶著食物。


    什麽意思?我們還有多少軟肋在她手上。


    我想起今早老何說的話:“葛路的死因也是自殺,墨西哥警方沒查出個究竟,不了了之了。我已經連接了艾麗絲軌船的係統,並且從中獲取了一份錄音,那是關於改造人類大腦的實驗。”


    我的汗毛根根豎起,我不知道未來的路會怎麽樣。我感覺到了自己的渺小。我誰都保護不了,包括我自己。說的全盤拋出,意思是我快要死了嗎?


    我在下班的時候就等在了金煜楠的門口。見他出來,我苦澀的笑笑。


    “顧傾城,你還好嗎?昨天到底發生什麽事情了?”


    “金煜楠我請你幫個忙。”


    “你說。”


    “我想做個腦部的檢查。”


    “你?為什麽?”他不解地問。


    “別問了。”


    我做了腦部的ct,磁共振、腦電圖,統統顯示未見異常。我心裏愈發焦躁。


    “金煜楠,我,我可能快要死了,和劉裕光一樣,我可能會自殺,我可能,我可能……”我已經沒辦法承受這種不知何時會到來的結果。就如同你心裏燃起了一顆定時炸彈,可是你不知道他什麽時間會嘭的一聲爆炸。


    “不會的不會的…顧傾城,你看著我,我說不會的,你相信我。”


    “不,不,你有很多事不知道。這世界就是這麽奇幻。你根本不知道。金煜楠,我根本沒有想象的那麽堅強,我也很怕死,真的。我,我可以後悔嗎?”我腦中閃現出劉裕光自殺前的瘋狂場麵。又看到倪老師的慘狀。


    “傾城,你一定是壓力太大了。聽我的好好睡一覺好嗎?”金煜楠溫柔的安撫著我。直到我在他的休息室床上躺了下來。


    “我的時間不多了,我得趁著自己清醒把該做的事做完。”我把所有的錢轉到了我媽的卡上。然後在網上給我媽和我爸一人買了份保險。好了,家裏的事安排妥當了。那麽我現在安排自己的。


    我要去見他,也許是最後一麵。


    “我們見個麵吧!”我鍾撥通了那個電話。


    我在老何的別墅見到了他。那個夜晚,他就那麽明月清風的立在台階上,仿佛從天而降的某一方神祇,披了一身潔白的月光,周身不染塵埃,流水在他腳邊,他一動也沒動。


    “鍾星海,我,可能快要死了。能,能借你一天嗎?”我不久前才那麽用力的傷過他,如今卻顯得如此的卑微。


    “一天是不是短了些?不如一周?”他和我討價還價還是頭一次。


    “成交!”管他呢,反正我要死了。


    “不如聽我安排!”他走下來抱著我上了樓。


    這生命盡頭的狂歡顯得狂野又悲壯,我沒有拒絕,此生我可能再也不能像今天一樣擁有他了。潔白的床幔上散落著衣服,我的頭發淩亂的纏繞在他的手上。原來世界末日不過如此。直到我們精疲力盡的睡去。


    我承認我從沒有像現在一樣灑脫,因為無所遺留,所以也無所顧忌。時光那麽慢那麽長,長到我以為我再也不會死,長到我將他的分分毫毫都記在了心裏……


    “吃飯吧!”這是我早晨醒來他和我說的第一句話。熟悉又陌生。我從床上爬起來,他遞了一件他的襯衫給我,也難怪,我的衣服恐怕不能穿了。我卻沒有像從前一樣害羞,大方的穿了他的衣服。他笑的溫暖,是我喜歡的樣子,在陽光下泛著光。


    依然是中西合璧的早餐,我卻比從前更有食欲。他看著我,將我殘留在嘴角的湯汁擦去。直到現在他也沒有詢問我為什麽突然轉變,又為什麽來這裏找他。


    “接下來幹什麽呢?”我很是好奇。


    “稍等!”他剛說完,門鈴叮咚一下響了、他從外麵取了個包裹進來,裏麵全是女士的衣服。從裏到外都是我的尺碼。


    “穿上,跟我去個地方!”


    這是她第一次給我買衣服,原來他這麽有眼光,穿在我身上很是好看。灰藍色的大衣,裏麵是一條打底的緊身毛衣裙。然後他拉著我出了門,先是來到我家,他熟練的從我抽屜裏取出戶口本和身份證。


    我隱約知道他要做什麽了。伸手想要拒絕。


    “怎麽?不想和我結婚?反正你要死了,就算結了婚,你不在了,它也會自動失效的。”


    “也是,也不至於我到陰曹地府有人給亂點鴛鴦譜。嫁個歪瓜裂棗都不知道。”


    “那就這麽定了!”


    今天是3月15號,也確實,老天爺可能也看出來了,我們是心血來潮的。特意挑了這個日子,以後好打假。我瞬間覺得有些哭笑不得。


    登記結婚這件事進行的很順利,我們拍完結婚照,還在國旗國徽下讀了宣誓詞。像是一場遊戲、又像是一場夢,一場我做過很久的夢。


    “老婆,不應該慶祝一下嗎?”他將蓋好鋼印的小本本放進胸前的口袋裏。


    “怎麽慶祝?”


    “像這樣!”


    他一出門在陽光下親吻了我,那一天陽光不燥,微風正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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