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考再三,朱由檢委婉的道:“朕覺得,既然他在學問上有成就,還是為朕多培養些可用之人吧。”


    徐光啟聽了,知道沒戲,隻好暫時熄了這個想法:“陛下,既名農學院,當以農業為主,您希望臣做哪些事?”


    “先生請看。”提起這個,朱由檢從袖中取出一張紙,上麵寫滿了字。


    當然,不是朱由檢的字,雖然崇禎是書法大家,可他不是。


    徐光啟接過來一看,林林總總幾十條,頭立馬大了,草草看完:“臣覺得陛下有些好大喜功了。”


    “先生,沒要求您都做,前麵幾條才是重點。”


    徐光啟低頭再看。


    開頭一行兩個大字:井灌。


    研究匯總勘察水源技術,挖井技術,灌溉技術,要盡快見到成果,越快越好。


    一,從山西山東直隸尋耐旱高產玉米品種,研究種植技術,在直隸山東山西推廣。


    二,從南方引進番薯使之適應北方環境。


    三,從南方大量引進桑樹苗,改良直隸桑樹品種,實驗引進蠶種。


    四,選擇柞樹品種大量育苗,改善山東柞蠶品種。


    五,選擇優良果樹品種育苗,三省各地選擇適合品種種植。


    還有什麽山區恢複植被,什麽北邊沙漠邊緣植樹防沙,什麽養殖家禽豬羊魚肥料等等,徐光啟直接無視了。


    徐光啟沉思半響。


    這裏麵,無論是培育耐寒番薯還是樹苗,都至少要三年。


    井灌,他的農政全書裏就收有這方麵的知識,而且很全。


    隻是,說起來簡單,推廣很難。


    都是因為成本。


    井分普通小井與大些的磚井,還分深淺,又分軲轆井.桔槔井.水車井。


    每井造價從一二兩到十幾兩不等。


    能灌溉多少地?


    也要看地下水源的情況。


    軲轆井與桔槔井旱時僅可夠三四畝之用,正常時也不過四五畝至十畝。


    磚井深者用牲口挽拽水車,旱時十餘畝,正常二十餘畝,至多四十畝。


    還有一種特殊的也少見的井——豁泉井,直接挖掘出大型泉眼,這種井就厲害了,通常在五十畝至百畝。


    除此之外,還有一個人力問題,軲轆井與桔槔井需要三四人連續幹,每天僅可灌溉六到八畝。


    北方各家動輒幾十畝地,一旦旱時,哪來許多人力提水?


    這可是純體力活!


    一二兩銀子開的井,種菜還可以,種地未免不濟事。


    大井,普通人家又負擔不起。


    而且,並不是所有地方都有水源的,掘井有可能不出水,還有少量的井,過一段時間後會幹涸。


    這個損失普通農戶同樣負擔不起。


    思考許久。


    “陛下,選址與掘井,臣的書裏都有。”見朱由檢張嘴要問,又道:“此書宮裏有。”


    “隻是,陛下仔細了解過嗎?”又將弊端一一講了一遍。


    朱由檢傻眼了。


    尼瑪,那麽多小說都說井灌可保農戶度過大旱,合著都是吹牛逼啊!


    “先生先教一批掘井學生,銀子的事,朕再想想。”


    穩定大於天,無論如何也要解決,如果每家每戶有一口井,至少不會餓死。


    徐光啟又道:“玉米,令各地進貢良種,臣種植後再從中擇優種植,兩三年之內當能見效。順便還可以培養麥種。


    番薯,臣家鄉就有,如果要移植到北方,臣不敢對此保證什麽,臣估計至少要兩三年才能初見成效。


    桑樹柞樹果樹,這些樹如果要有所出產,少則三年多則五六年。”


    “先生隻管育苗,一年之後,朕就會派人分發各地種植。”


    “若如此倒也簡單,臣擇樹種扡插育苗,生根後移植就是。


    隻是,山東那邊太遠,臣力所不及啊!”


    “這個簡單,您先試試,不行的話,朕在山東也劃一塊地給你就是,你可以派人去負責。”


    “這樣倒不是不行。”徐光啟點頭道。


    “朕觀先生對養雞鴨豬羊沒什麽興趣,為什麽?”


    “陛下可知何不食肉糜?”


    一句話把朱由檢噎的說不出話,尼瑪,勞資就那麽像白癡嗎?


    “陛下,若是有利可圖,農戶自然會養。農戶不養,那隻能是有種種原因讓農戶無利可圖了。


    雞鴨等物,農戶一直在養,時不時拿雞蛋鴨蛋換些零用錢。


    豬羊等牲口,吃的多長的慢,農戶飼養可能得不償失,到底是什麽原因,陛下若有興趣,可派人去查詢一番。”


    行,咱說不過你,你等著,看勞資弄個立體養殖給你看。


    “先生學生從何而來?臣這幾個人可當不得大事。”


    “各府縣招募,落第的秀才生員都可以應考先生,您來把關錄取事宜。


    學生,隻要是識字的都可以報名學習,學院會管飯,但是沒有薪水。”


    還可以,各縣的生員每月也就給點糧食,這待遇不錯,徐光啟又問道“臣不明白,陛下為什麽隻提三省,陝西呢?”


    朱由檢笑了笑,沒有解釋。


    陝西?明年就要大打出手了,還管個屁,朱由檢在心裏嘀咕。


    勞資連河南都管不了,何況陝西?


    不解決陝西那幫子混蛋官吏,什麽招到了陝西都不好使;不解決陝西,在河南做什麽都是浪費感情。


    這三省好歹在眼皮子底下,盯著點還能挽救,再者,三省災害相對也輕一點。


    見朱由檢不答,徐光啟也不再問,在心裏想著心事。


    他是南方人,又人老成精,一眼就看出對南方來說有些不妥。


    直隸恢複桑蠶業,對南方是個打擊,山東山蠶,同樣如此。


    隻是這話沒法說,對皇帝來說,南方人是子民,北方人同樣是子民。


    幸虧,他不知道朱由檢打算在北方推廣棉紡織,如果知道更會擔憂。


    當前的明朝紡織業,是北方種植棉花,南方買去紡織,然後再把棉布賣回北方,原因是北方空氣幹燥不適合紡織。


    其實,這時候已經解決了這個問題,隻是沒有推廣開。


    曆史上,直到清朝中期才完成紡織本地化。


    現在朱由檢打算強行推廣。


    方法也很簡單,挖掘地窖房紡織。


    房子大部在地下,地上隻有窗與屋頂,這樣空氣幹燥度就適合了。


    眼見要冷場,朱由檢道:“王之心,你派人陪著先生去上林苑擇地,看中那塊需要增建多少房舍由先生決定,你回頭報與朕即可。”


    “不用看了。”徐光啟笑眯眯的說:“順義縣西北良牧署就不錯,養過牲口的地方,土地也肥。”


    “沒問題。”朱由檢一口答應:“先生要多大地方?”


    “陛下想要農學院育多少苗?”


    又有些傻眼,我怎麽知道需要多少?


    “先生,一畝地能有多少樹苗?


    果樹柞樹一畝地能種多少棵?


    種玉米一畝能收多少,又需要多少種子?”


    “這要看陛下怎麽打算了。


    如果生根就移走,種上萬顆也未嚐不可。


    如果一年後移走,至多三千棵。


    樹木不同,一畝地種多少棵也有區別,大體在幾十顆。


    每畝玉米種子大約五升以上,至多不會超過一鬥。


    畝產要看品種,一石以上是有的。”


    朱由檢點頭:“王之心,知道順義良牧署有多少地嗎?”


    “回萬歲爺,小的不知,不過一兩千頃總是有的。”


    “好,先生,朕給農學院一頃地做校園,應該足夠了,有重要的作物您也可以種在裏麵。


    玉米地,第一批也不會種太多,朕給三十頃,明年選出良種後如果不夠朕再給。


    番薯地,開始一頃足夠了。


    樹苗地,十頃夠不夠?


    總共四十二頃,給五十頃夠不夠?”


    徐光啟依舊笑眯眯的:“足夠,怎麽不夠?臣估計您第一年也找不到多少願意種樹的人,這些樹苗說不得還得再種一年。


    還有,陛下的林衡署裏麵果木就不錯,春天時臣需要去剪些枝條,還需要陛下允許。”


    “您盡管去,朕會讓王之心去知會他們。”


    “就此說定,臣今日就先去選地,計算所需房舍,臣告退。”起身行禮後轉頭對王之心道:“還不去快去找幾個小太監陪同老夫去擇地?”


    連個招呼也不打,王之心怒了,從朱由檢登基還沒人敢對他這麽無禮。


    不過看朱由檢挺看重這老頭,也沒敢多說,轉身去找人了,隻是臉色陰沉的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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