劇本拿錯了啊!


    回到乾清宮,摔了幾個盤子,依然不解氣。


    事情出乎他的預料,從開始他就沒打算抓人清賬,大夥低聲下氣給他個麵子,他則順水推舟表示朕很仁慈既往不咎,你好我好大家好,豈不妙哉!


    可不抓不行,尼瑪給了倆台階還是挖了坑的。


    這台階要是下了,日後說起來保準是‘大臣不惜仕途與帝力爭,帝無奈退讓。’


    或者,畫風是這樣的,‘閣老據理力爭,陛下啞口無言,遂作罷。’


    這下他算是領教了明末文官的威風了,貌似求情實則揭皇家短處,怪不得萬曆一輩子躲在皇宮裏。


    抓了固然痛快,可善後卻有些糾結。


    嚴懲?


    立威,還可以弄點小錢錢,肯定不會多。


    他敢保證,此刻被抓的各家都在轉移隱藏財產,說不定會提前弄出一些‘家無餘財’來。


    可是,似乎抓幾個七八品的小官也立不了什麽威。


    而且,似乎犯不著為了一點點小錢錢被文官抹黑。


    而且,他兜裏沒有人,換上來的還是一路貨色!


    次日一早,十幾份奏章遞進來,都是講情的,朱由檢一概置之不理。


    分量不夠!


    ————


    文華殿在宮城東南角,從永寧宮到文華殿,這距離真不近,宮裏的轎子他又不習慣,隻能步行了。


    倒不是別的原因,而是他對轎子不感冒,逼仄的空間令人不舒服。


    今日就讓人在宮裏弄幾匹馬,朱由檢嘀咕著。


    到了之後,徐光啟早已等候,君臣見過禮後,朱由檢賜座,這都是程序。


    所謂賜座,與皇帝一樣坐椅子是不可能的,就是給個錦凳坐下。


    徐光啟已經六十多了,胡子都白了一半,眼泡也耷拉了,精神還挺好,看樣子再活十幾年沒問題。


    打量幾眼後,朱由檢說:“朕請先生來,是想請先生出山。”


    不是複出!


    徐光啟神態不變,心裏卻很失望。


    他是老油條了,出山的含義很明白:“不知陛下有何事可以讓臣效勞。”


    “朕想辦一件能留名青史的事,需要一個知識淵博德高望重的人主持。”


    文人好名,先把胃口高高吊起。


    徐光啟果然感興趣:“臣敢問陛下,到底是何事?”


    “農學院,朕欲新建一所學院,專責研究農學。國家以農為本,如果做得好,這可是造福天下萬民的事,青史留名又有何難?”


    “如何做?”


    “朕出銀子,在上林苑擇地,研究麥黍稻等種子改良,在北方推廣玉米,南方番薯移植北方等等,舉凡農桑水利,都在範圍之內。”


    “陛下的意思,這事不歸朝廷管?”


    “不歸朝廷管。”


    “農田水利,無所不包?”


    “說是如此,可剛開始哪能如此,朕會與先生商議一下,定一些可行的事項。”


    徐光啟沉吟片刻:“臣已老邁,自覺不能勝任。”


    笑話,講學嘛,在哪裏不能講?


    我一個南方人,大老遠跑寒冷的京師,可不是為了教書的。


    都是官迷,一聽不歸朝廷管就不願幹了。


    朱由檢很惱火。


    讓你幹,無非是借助你的名望,希望能多少改變一點風氣。


    幹脆將條件擺出來,不幹拉倒,反正這也不是什麽火燒眉毛的緊急事項。


    “如果先生願意屈就,朕會任命你為祭酒,先生可自行招募所需教授先生,朕會親自查驗學問。


    每年都會有任務與考評,額外研究成果也有獎勵。


    學院有了成果,朕會責成戶部推廣,也會付相應的報酬。


    朕初步定祭酒一年俸祿為300兩,教授150兩,普通先生60兩。”


    徐光啟有些懵,這不對啊!


    臣隻是謙虛一下,您不應該接著說‘非先生不能勝任’嗎?


    再說,君子不言利,您這可是有辱聖人門生啊!


    “陛下,請容臣再想想,不過臣倒是有幾個人向陛下推薦。”


    “先生請講。”


    “臣的同鄉也是學生孫元化者,涇陽王徵,吳橋李天經,仁和李之藻。”


    見朱由檢俯身細聽,徐光啟接著說:“孫元化字初陽,學識淵博,尤善西學,著有多本西學書籍。


    其對火統紅夷大炮頗有心得,實有統帥之才。


    王徵字良甫,尤善西方力學等,譯有《奇器圖說》一書,陛下一看就知。”


    哦,奇器圖說挺出名的,想不到已經出版了:“先生可有攜帶此書?”


    “陛下,臣等出書,例行要奉與宮裏幾本的。”


    還有這一說?


    “王之心,你去找找有沒有。


    先生,您接著說。”


    “李之藻字振之,編譯過多本西學著作。


    李天經字長徳,葵醜進士,精通曆法,現在朝為官。”


    好嘛,四個人全部是西學派,不過無所謂,他不在乎這個。


    隻是,朕要得是農業人才啊!


    “先生,您講的這些人,都不像農學所需啊?”


    “陛下,臣隻是將所知的飽學之士稟告您,怎麽用還需要您決定。”老頭很不負責。


    我隻管說,別的你說了算。


    算了,等看過書再說:“聽聞先生信教?”


    “是,臣信教是眾所周知的,並無隱瞞。”


    這不是重點。


    反正儒生信佛信道的多了,不差多個信教:“先生能不能與洋教聯係?朕有些學問上的事需要與洋教談。”


    徐光啟大喜,與明朝上層聯係,這正是天主教夢寐以求的事情:“陛下欲見他們?臣可以保證,臣一定給您推薦一個博學之人。”


    兩人又談了一會,王之心進來遞給他一本書。


    朱由檢接過來翻了幾頁,有些吃驚,這書是關於力學的,摻雜數學物理密度等等概念,還有地球海平麵概念介紹。


    這個王徵,倒是工學的好人選。


    設立農學,有以農為本的大旗,誰敢多說,朱由檢能噴死他。


    這其中捎帶點工學的私貨,似乎也未嚐不可。


    想了一下,這事還得著落在徐光啟身上。


    “如果先生願意屈就,朕可以特地在農學給王徵設一科工學,嗯,水利也用的上這學問。”


    “孫元化三人呢,陛下不準備用嗎?”


    “這三人,聽先生的意思,都適合工學。


    李天經是現任官員,朕不能將他調過來,其餘二人可與王徵一起。


    不過朕有意重修曆書,不知道先生有沒有興趣?”


    徐光啟眼睛立馬亮了,太有興趣了啊!


    曆書不是農學,這玩意修好會用上百年的,到時候提起曆書就會提起他徐光啟。


    “臣願為曆書效力。”


    “修肯定要修,不過怎麽修,朕還沒有想好,先生可以先召集人才,先做些準備工作,也順便為農學做準備。”


    老頭樂了,這點小伎倆他一看就明白,這是把農學和修曆法綁在一起了。


    想修曆?


    拜托你先把農學接下來再說。


    “臣遵命,農學一事,臣必定會盡心竭力。”


    “好,農學和曆書有先生主持,一點會大放異彩。”


    曆史上,崇禎就修了曆法,現代農曆就是在崇禎曆的基礎上編修的。


    不過有點麻煩,曆書這玩意不是隨便修的,更不許民間私修。


    朱由檢拿不準由農學來修曆法會不會引起反彈,他現在就怕這些無謂的煩心事。


    曆史上崇禎是因為司天監預測日食不準才修的,現在沒這個因由,還得再找一個。


    估計也不難,因為舊曆法已經過時了,與農業節氣啥的都對不上了。


    “先生,臣聽說現在曆法已經不適用了,農民按照曆法勞作往往會出錯?”


    “陛下說的沒錯,舊曆已然過時,使用時往往錯誤百出,臣會上疏提醒此事。”


    “先生雖已致仕,仍處處為朝廷考慮,令人敬佩。”


    互相吹捧幾句,徐光啟到底沒忍住,孫元化是他的得意門生,怎麽也得給爭取一下:“陛下,其實孫元化文有治世之能,武有統軍之才,實勘大用。”


    嘖!


    這個孫元化,委實不好用啊!朱由檢很想說出來。


    這人在後世很出名,對他的評價是毀譽參半。


    登萊之變,他的表現實在太拙劣了!


    而且,他不止一次被彈劾手腳不幹淨,這也不奇怪,明朝文官武將就沒幾個幹淨的。


    就連眼前這老頭,手腳也不幹淨。


    隻不過,沒有新鮮血液的情況下,也隻能瘸子裏麵拔將軍了。


    他很想告訴徐光啟,朕不用孫元化,是在保護他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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