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發餉,發餉。”


    “趕緊發餉,爺爺在前賣命,狗官在後貪墨咱們的銀子,爺爺不幹了。”


    “出來個能做主的,老婆孩子都沒米下鍋了,再不發餉就得喝西北風了,你們說咋辦。”


    督師宅邸外,近千士卒聚在大門前,叫嚷聲喝罵聲不絕於耳。


    城內各街道上,聞訊而來的士卒絡繹不絕。


    滿桂帶親兵連打帶罵,這才分開一條道路進了大院。


    “督師,末將無能,讓督師受驚了。”趕緊請罪,先表個態。


    王在晉沒說話,隻是手撚胡須冷冷的看著他。


    滿桂心道壞了,看樣子督師起疑心了:“督師稍等,末將這就調兵驅散他們,回頭就查捕領頭的。”


    “嗬嗬,你的手下,還需要差嗎?”王在晉慢悠悠的道。


    “督師冤枉末將了。”滿桂臉登時漲紅:“這些人不是末將手下。”


    又回頭對親兵道:“你們去幾個人,看看這是誰的兵。”


    王在晉冷眼旁觀。


    不一會,親兵就回來了:“稟都督,這些人不是城內駐軍,倒像是城北邊堡墩的守軍。”


    “操你娘的...”滿桂大怒。


    滿桂手下雖然是客軍,可裏麵也有不少遼人,自然明白麻煩大了。


    不管怎麽說,先平息事態才是真的:“督師,當務之急是先驅散這些人,否則隻會越來越多,督師,下令吧。”


    “驅散?”王在晉搖頭。


    不重懲不足以戒後人,不足以震懾幕後黑手,王在晉不是迂腐之人,很明白這個道理。


    何況,清軍剛剛開始就鬧出這事,不以霹靂手段一舉解決,這類事隻會越來越多。


    到時候,稍有不滿就聚眾鬧事,他這督師也就別幹了。


    滿桂見狀,心裏直歎氣,這位擺明了不想善了,隻是,就不怕鬧大了嗎?


    這時,親兵過來稟告王在晉,標營都到齊了。


    王在晉精神一振,有千餘標營在手,隻要滿桂沒問題,這寧遠城還翻不了天。


    “滿都督。”


    “末將這就調兵抓人。”滿桂咬牙道。


    王在晉聽後放下心來:“嗬嗬,這點人,還不用興師動眾。”


    又冷笑道:“本官半生都在與軍伍打交道,對這些**知之甚深,好言相勸對他們是沒什麽用的,他們隻會蹬鼻子上臉。


    傳令,標營內外出動,包圍亂兵!


    命令他們立即放下武器脫下鎧甲,否則休怪本官無情!”


    “嗚嗚嗚!”


    牛角吹起,院外標營騎步軍從街道兩頭緩緩逼近,院內士卒推開大門列成一排,則刀出鞘箭在弦。


    “各軍兵聽著,督師有令,放下刀劍解下鎧甲,原地聽候發落,違抗者殺無赦!”


    “各軍兵聽著,督師有令,放下刀劍解下鎧甲,原地聽候發落,違抗者殺無赦!”


    內外標營軍官的聲音此起彼伏。


    鬧事眾軍麵麵相覷,都沒了主意。


    事前就知會有倒黴蛋被秋後算賬,可從沒人說會是這番光景。


    “別聽他們的,放下武器就沒命了,大夥拚了。”


    “拚了...啊!”


    話沒說完,先後四五支箭就插在了兩人身上,看著到底抽搐的屍體,兵丁們一陣騷動。


    標營李參將緩緩舉起右手:“眾軍聽令,十息之內,手持武器者殺無赦!”


    “一。”他緩緩屈下大拇指。


    “二。”屈下食指,還不服是吧?


    ...


    李參將滿頭大汗!


    “七。”


    尼瑪的你們隨便誰,給爺爺個麵子,隨便扔一把得了,算爺爺求你們了。


    畢竟,一旦動手,誰也不能預料後果如何,萬一……。


    ‘咣當’,終於有個士卒扛不住壓力,扔下了手中的腰刀。


    群眾的心理大抵都是這樣,隻要有人帶頭,做什麽事都沒什麽心理負擔,隨即兵器落地的聲音不絕於耳。


    李參將鬆了口氣,隻覺得後背上涼嗖嗖的。


    總算將事情平息了!


    王在晉也捏了一把汗,隻不過他沒有退路。


    且不說他沒有銀子給,就算有,給了之後皇帝也不會饒他——這位皇帝的性格很明顯。


    友好協商?


    沒銀子協商個屁。


    如果他知道曆史上巡撫畢自肅曾經協商,結果被折辱一通後憤而自殺,他一定會慶幸沒有妥協。


    “將人收押,查明幕後主使之人。


    滿都督,屋裏說話。”


    兩人進入客廳,滿桂不等客套就問道:“督師,手段這麽霸道,您就不怕激起兵亂嗎?”


    “怕?


    本官自然是怕的,隻是,如果就此作罷,本官以後還怎麽做事?”


    滿桂默然,心道你隻要不清軍,誰管你怎麽做事幹什麽。


    “滿都督,與本官一起上表請罪吧。”


    滿桂大怒,隨即又沒了脾氣。


    唉,誰讓事情出在自己地盤呢!


    十二月四日,朱由檢收到奏疏,另有王在晉密奏一封。


    奏疏沒什麽看頭,密奏才是重點。


    密奏裏,王在晉詳細敘述了事情經過,並就他的猜測一並講了。


    又請求朱由檢嚴查戶部兵部,否則下邊兵將不服。


    最後請求暫緩清軍,待他做通滿桂與趙率教的工作後再擇機進行。


    結合錦衣衛的密報,朱由檢明白,清軍遇上硬茬子了,急不得。


    當即給王在晉回信,表示朕很信任你,清軍的事由你把握節奏,朕不幹涉。


    戶部兵部,朕還是支持你,你給朕一份名單,朕讓你見識下什麽叫天子之怒。


    本來以為吃個軟柿子,有了先例後邊就好辦了。


    朱由檢歎氣,看來他還是想的太美,鬧心。


    還不止,三日早朝,眾文官又給他添堵,假模假樣互動一番,沒等太監宣布有事去左順門,眾人就開火了。


    “臣參王督師在晉苛待士卒激起兵亂,請陛下嚴懲。”


    “臣參王在晉不顧士卒勞苦,克扣軍餉自肥,請陛下遣禦史嚴查。”


    “臣參王在晉屍位素餐,不能為陛下分憂,請罷其督師之責。”


    ...


    唉,這寒冬臘月的,有事不能去屋裏說嗎?


    你們不冷,朕還覺得凍的慌呢。


    瞅了瞅,五六個禦史,內閣與尚書倒沒動。


    朱由檢歎氣,有心計較吧,又特麽的說不過他們——他對自己的口才有自知之明。


    “朕知道了,回頭再議,還有事嗎?”


    “陛下,遼鎮兵亂皆因欠餉,臣以為陛下不能含糊其事,應馬上派禦史清查。”說王在晉克扣糧餉的那位又道。


    “行了,朕知道了。”朱由檢有些煩。


    沒想到這位不樂意了:“陛下這是何意?臣恭為禦史,有風聞奏事之責,陛下不但不查,反而敷衍臣。


    既然陛下對臣之言幾近兒戲,臣隻好請辭。”


    “準了。”朱由檢隨口道,尼瑪,我巴不得你趕緊滾。


    乾清門前一片寂靜,隻有寒風在呼呼的響!


    眾官都愣了,這就準了?


    就算萬曆爺也沒這樣啊!


    萬曆爺隻是藏起來不見人,也沒有一句話不合適就讓人滾蛋吧。


    還要不要規矩了,還要不要臉了?


    昏君!


    你這樣,將來是要上史書的!


    朱由檢很懵逼。


    你要辭職,我也不想勉強你,朕做錯什麽了?


    一個個都跟便秘似的,你們都這表情是什麽意思?


    “陛下,事不是這樣辦的。”王之心趕緊在後小聲道:“禦史有勸諫的權力,您就是不同意,也得裝裝樣子。就算他請辭,您也得挽留,不然以後誰還敢做禦史?”


    “哦!”


    明白了,就是說裝也得裝,不裝也得裝,這皇帝做的鬧心。


    剛想開口,一幹大臣七嘴八舌的開火。


    “自古以來,禦史上參君王下參百官,怎可一言不合就免職?”


    “陛下,萬萬不可啊,將來史書上記下來,會是陛下的汙點的。”


    “陛下,忠言逆耳啊!”


    “陛下,禦史忠心耿耿,不宜辭去。”


    得,我認輸,我敗了行不行。


    朱由檢無奈了,打嘴炮咱不是對手,你們等著,別被我揪著小辮子。


    剛要開口,卻見魏忠賢在東麵急匆匆趕來。


    來的正好,這場救的及時,朱由檢一樂:“魏忠賢,老大的年紀,怎麽這麽不穩重?”


    “錦衣衛急報,陛下請看。”魏忠賢幾步來到跟前跪下。


    朱由檢見魏忠賢臉色沉重,接過來匆匆看了一遍,霍然站起。


    看了看,眼前沒有案幾,回頭試了試龍椅,尼瑪,好沉!


    搬不動!


    再一瞅前麵有倆預備著賜座的錦凳,朱由檢幾步過去一腳一個,錦凳骨碌碌滾下台階。


    眾官目瞪口呆!


    你這樣子,成何體統!


    不就勸諫了幾句嗎,至於這樣嗎?


    愣頭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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