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程見四人坐在樹下,低聲聊著天,此時又靈機一動。


    他將洗好的菜用菜盆盛了先端到廚房,見江大河正在往放了魚的鍋裏澆以陳醋,知道他正在做的菜是他的祖傳拿手菜“江氏醋魚”。而郭三在廚房正中間的切菜板麵上將豆腐切塊。


    他留意到,他們來時見到的廚娘,不知何時已經離開了,大約是在他們去後山撿柴時離開的,或許她覺得這兒都是男人,多有不便,也或許是被江大河支使走的。


    杜程將菜放在菜板邊緣後,便來到灶前。


    他先恭維了江大河一番:“老板做的魚啊,未熟便聞到香味兒了……”拍馬屁是為了能在邊上說說話,讓江大河不會立刻讓他幹活去。


    江大河一笑:“你鼻子真尖。”雖然知道是奉承話,但是誰又會對此類話反感呢。


    杜程說:“老板哪裏話,非我鼻子尖,是你廚藝精。”


    江大河:“怎麽有空拍我馬屁了?快忙活你的去。”


    杜程伸了伸懶腰:“方才一直蹲著洗菜,腰酸,老板您就行行好,讓我休息片刻行不行。”


    因為他剛才的奉承話起的作用,江大河沒有立刻讓他去幹活,而是說:“隻能一小會啊,聽到沒?”


    杜程:“聽到了聽到了。絕不會超過一刻鍾的。”


    江大河:“一刻鍾,你想休息一刻鍾?”


    杜程:“我說了不超過嘛,我在這兒不會說超過二十句話就走。”


    見江大河專心致誌在燒魚,杜程裝作無意對陸岩說:“陸兄,我可惹來麻煩了,剛才得罪那幾個護衛了。”


    陸岩知道杜程定是有什麽要對自己說的,於是問:“你怎麽得罪他們了?”


    杜程:“我就看到幾種菜作了幾首詩,誰知道他們會往他們自己身上想?”


    陸岩一下知道了杜程的用意,說道:“看來你得去賠個不是了。”


    杜程:“等會我去洗菜之前和他們聊幾句道歉去。”


    陸岩心領神會,他知道杜程這是在製造自己可以出去的機會,他剛才一直在思索著該怎麽在密切的監視下去見範齊,一直苦於不知如何行動,現在則似有眉目了,但他轉瞬想到,就算杜程去和他們聊天,轉移他們的注意力,江大河這邊,他又該怎麽說呢,畢竟眼下自己正在燒柴,不能冒然離開,他沉思片刻,計上心頭,於是假裝隻是尋常聊天對杜程說道:“你說說,這家的主人會是什麽人?這麽神神秘秘的。”


    杜程:“我猜可能是一商人,就怕咱們在府裏亂竄偷他們東西。”


    陸岩故意唱反調:“我猜有可能是被關押的秦潔公主。你忘記了嗎?五六年前秦潔公主因為出外遊玩時興師動眾導致民憤,又因其侍衛傷及無辜被皇上貶去公主身份,趕出皇宮。這麽多年來,秦潔公主的去向一直成謎,我聽人說,她曾在啟州一帶出現過,而鬆鶴鎮是啟州風景最美的小鎮,誰知道她會不會就藏在這個府裏呢……”


    秦潔公主之事當時曾轟動朝野,但要說她曾在啟州一帶出現過,純粹是陸岩信口胡說的。但他的話還是引起了廚房裏另外兩個人的好奇,江大河和郭三同時向他看來,問道:“當真?”


    一想到一個公主曾經在啟州這一帶出現過,他們頓覺自己所在之處似乎被鍍了一層金,哪怕這公主是個落魄公主。


    在他們看來,越是落魄的公主,故事便越有傳奇色彩。隻需想想她曾金衣玉食,如今落魄人間,便足以讓人對此感慨不已,甚至讓人對她的行為或者對她侍衛的行為在情感上網開一麵。畢竟,她也為此受到了懲罰了。


    陸岩回答他們:“我也是聽說,沒有親眼看到。”


    江大河興奮之餘還是提出了自己的困惑:“咱們這不是來做壽宴嘛?公主不是尚年輕嗎?”


    陸岩早料到他會有此問,從容回道:“公主當年出宮時帶了兩個宮女和一個徐嬤嬤以及一群侍衛。世人都知秦潔公主因為出生時其母妃鄭貴妃便因難產去世,一直將帶她長大的徐嬤嬤視為自己親祖母,如今徐嬤嬤年妃也差不多八十歲了吧,為了一個自己視為親祖母的嬤嬤辦壽宴,倒也合情合理……”


    江大河難掩心理的好奇:“那這麽說,咱們今日可能可以看到秦潔公主了?”他想起,這片府邸連個門牌都沒有,住裏麵的人必然不想讓人知道身份,這麽一想,往秦潔公主身上猜,便合情合理了。


    陸岩:“如果這真是她的府邸,她未必會出現在眾人麵前,而且,看現在這些護衛們監視咱們的樣子,隻怕咱們連見她麵的機會都沒有。咱們肯定會一直被困在這廚房邊小小的範圍了,大約可能連端菜上桌這事,也是護衛們做的。”


    杜程:“是啊,公主豈是隨意會見咱們尋常人的?”


    陸岩:“眼下這裏主人是不是秦潔公主還不知道呢,咱們也是亂猜的。”


    杜程見時機已到,提議道:“要不咱們偷偷跑出去到她住處看看?”


    陸岩:“外麵有好幾個護衛。”


    杜程:“我可以假裝和他們道歉時和他們多聊幾句引開他們,你到時站在廚房裏看到他們眼睛不朝這邊看時出去一下。”


    陸岩:“好,就這麽做。”


    郭三這時也心癢說道:“要不我也一起去?”


    江大河也是想去的,但他知道,要是幾個人一起離開,過於惹人耳目,雖然他急於知道真相,但他認為此事隻能一人去比較合適,因此他對郭三說:“你就不要湊熱鬧了,你可是幫我打下手的,你過去,這菜還怎麽做?”


    郭三有些失落說道:“得得得,他去得,我去不得,他才來幾天,你對他們兩人就已經如此偏愛了。對我們這些一直跟著你的老夥計,你反倒沒那麽上心。”


    江大河用手裏用來舀水的勺子敲了一下他的頭道:“不管怎麽說,人家在咱酒樓裏不是真的小二,算是客,對客人要格外熱情,不懂?”


    郭三低聲咕噥了一句:“懂,懂還不行嗎?”他摸著被勺子砸得生疼的頭說。


    他們說話間,杜程已經端著剛才放空的空菜盆出門而去了,將空菜盆放在井邊後,他來到樹下那四個人跟前:“四位兄弟……”


    那四個護衛停止了交談,眼睛齊刷刷地向他看來。


    杜程看得出,他們神色中有憤怒及擔憂,仿佛在說:看這個愛奚落人的,現在竟然追過來奚落了!


    真是是可忍,孰不可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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