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外表毫不起眼,甚至有些陳舊;可裏麵的鋪設卻是頗為考究,車廂底部和四麵都鋪上了厚厚的上等皮毛,隔絕了街外的嚴寒。


    隻是,這麽鋪設裝飾下來,原本便狹小的車廂內更顯得擁擠了,勉勉強強能容納兩個人而已。


    隨著車輪的滾動,葛尼亞似有意無意地,將身軀半靠到艾的身上。


    即使是隔著厚厚的狐裘,艾仍能清晰地感覺到那具嬌軀驚人的曲線和浮凸的觸感。


    馬車駛得不快,但也隻是一會兒,便駛出了這片街區。


    艾默坐不語,暗自記憶著馬車行進的路線方向;突然間,沁人欲醉的口脂香氣透鼻而來,卻是葛尼亞不知何時靠了過來,將小嘴貼著艾的耳側,低低問道:


    “你還沒有告訴我,為什麽要殺那個姓李的呢?那個家夥我最了解了,典型的牆頭草,哪邊勢大就倒向哪邊;生性又極為圓滑,兩邊都不想得罪。”


    “這人是最沒用的黃金家族了。怎會有人想要暗殺他?難道你和他有私人恩怨?”


    說話的內容並無半點不妥,偏生她的聲音和語調曖昧異常,仿若向情人撒嬌一樣,讓人聽後忍不住心生遐思。


    艾還是第一次聽到葛尼亞用這樣的語氣說話。


    之前,在她的府上當侍衛騎士時,倒是聽慣了她那種拒人千裏之外的清冷語調。


    就不知,哪種才是她的本色?


    側過臉來,盯著葛尼亞那因為靠得極近,而顯得愈發令人歎為觀止的完美臉部曲線,艾淡淡回問道:


    “伯爵夫人也沒有告訴我,今晚是為了什麽來到這個姓李的家夥府上的呢。”


    身側的嬌軀似是僵了僵。


    隨之,葛尼亞坐了回去,挺直身軀,恢複了原本慣常的冷淡語氣,還帶上了少許的譏嘲:


    “這還要問嗎?像我這種名聲的妖女,這麽晚了,在一個大公爵的府邸,還能作甚麽呢?”


    車內陷入了難堪的沉默,兩人都沒有心思再客套或是刺探些什麽。


    不知又過了多久,馬車漸漸緩慢了下來。


    艾挑起車窗上厚厚絲絨簾布的一角,往外窺視。


    外麵仍然下著雪,但卻無法遮擋住艾的銳目。


    不知不覺間,馬車已駛離了內城近玉坊,來到了處於內外城之間的東岸坊。


    這座坊市,由於是連接東門的內外城,坊內的居住者魚龍混雜,有沒落貴族,下等騎士;也有商人甚至是平民。


    坊內的樓宇也是風格各異,街道曲折狹小,也沒有什麽林木掩映。比之近玉坊甚至是金桂或紫葵這種真正貴族居住的坊市,便顯得破落了許多;但和外城平民居住的地方相比,則又高貴上不少。


    馬車緩緩駛入一條深長的小巷之中。


    黑漆漆的小巷前方,是幾幢低矮的樓房,蹲踞在一人高的院牆後方。在漫天飛雪中,看上去輪廓模糊得很。


    甫進入小巷,艾便不自覺地寒毛倒豎。


    這是種本能的反應,前方的樓宇,在他的直覺感應中,就如張開血盆大口的怪獸伏身於黑暗之中,蘊藏著極大的危險。


    艾坐在馬車之中,姿勢紋絲未變,但整個身體卻如繃緊的弦一樣,隨時準備應付突發事件。


    他微微閉起眼,將意識探出,全神感覺車外的環境。


    周圍並無絲毫異動,但艾卻心下凜然。


    外探的意識之中,他能清晰地感覺到,有幾道目光牢牢鎖定在馬車上,艾卻無法判斷出目光的來源。


    這隻是同等級高手間直覺的感應。


    身旁的葛尼亞仍是如常倚靠在車廂後壁的軟墊上,毫無異常的反應。


    馬車並未深入小巷,而是在離巷口十來步的一座不起眼的柵欄門口停了下來。


    聽車廂外傳來的聲響,應該是車夫跳下了馬車,敲了敲柵欄外懸著的那個銅環,隨後,從懷內取出什麽東西,交給了柵欄內走出的某人。


    那件東西應該是上車前,葛尼亞遞給車夫的一件小飾物之類的東西,艾反應過來,心下暗忖道。


    鐵製的柵欄門嘎吱一聲,朝裏打開了,露出一個勉強可容馬車駛入的通道。


    馬車甫一駛入柵欄,艾便感覺到鎖定在車上的不善目光頓時消失了,心中也失去了那種麵臨極度危險的驚悸感覺。


    周圍一片寧靜寂寥,隻有沙沙的雪聲。仿佛柵欄後的世界,回複到了正常而平凡的雪夜。


    不一會兒,馬車再次停了下來。


    停下的地方是個小小的院子,種著幾株尋常的雪柏;院中,有一幢窄窄高高的石樓,形製似是角樓。


    除此外,院內靜悄悄的,並無一人。


    葛尼亞走出車廂,吩咐車夫在原地等著,自己則徑自走入了石樓之內,艾亦緊緊跟在身後。


    石樓內黑漆漆的,濕冷如冰,沒有一盞燈火。


    一道石梯盤旋而上,直通樓頂。


    葛尼亞沿著石階緩步往上走,寒風不知從何處鑽入,讓隻披著一件狐裘的她不由得嬌軀輕顫。


    跟隨在後的艾腦海中,卻不由自主地浮現出,狐裘下,那具被白色薄絲裙緊緊包裹的動人軀體。


    石樓不甚高,約莫四層的樣子;最上方是一間窄小的石室,開著兩個方孔形的窗洞,該是供人瞭望用的。


    雪花在冷風的吹卷下不斷由窗洞中飄入室中,寒意徹骨。


    葛尼亞緊了緊狐裘的領口,走到西側的窗孔前,示意艾站到她身旁。


    艾上前,走到葛尼亞身側;窗孔下沿的高度正好在胸口處。從這裏望去,透過紛亂的雪片,可以將下方小巷末端,院牆後的情況一覽無遺。


    院牆後還是個普普通通的小院子,院中心一幢兩層的木樓,形製有些古老,外牆也有些破舊,仿佛是哪個沒落潦倒貴族的居所。


    二樓內還亮著燈,應該是此地主人在如此深夜,尚未入睡。


    隻是,從艾的角度看出去,便隱隱然覺得四周的幾幢宅院和角樓建築等,仿佛都以這座小樓為中心,如眾星拱月般將其層層護衛起來,讓小樓平添了幾分神秘的尊崇氣度。


    一樓的燈也亮了起來。


    一個披著厚厚的狐裘,身材臃腫的男子身影從樓內走了出來,走到門廊口時,轉身彎腰至九十度的角度,極其恭謹地朝內行禮,仿佛是在向主人告別的樣子。


    此人赫然就是艾今晚的目標–李公爵。


    他為何深夜來到這麽個地方?


    作為位高顯赫的世襲公爵,黃金家族的族長,又有什麽人可以令他如此地謙恭行禮?


    艾的雙眼射出銳利的光芒,卻不是看向李公爵,而是直直地盯著門廊內的那一片陰影內,似要將那裏看穿一樣。


    下方的李公爵,此時已走出院門,登上了院外一輛簡陋的雙輪馬車。


    馬車隨即啟動,沿著小巷朝外緩緩駛去。


    葛尼亞扭過了頭,掃了一眼仿若出神的艾,冷冷道:


    “你要殺的人出現了,身邊也沒什麽護衛;怎麽?你不跟上去嗎?以你聖域高手的實力,在這麽個環境下,想要殺了他應該是輕而易舉的事情吧?”


    艾淡淡地嗯了一聲,仿佛聽從了葛尼亞的建議似地,起步走到石室門口,卻又突然站住,回過頭來,看著窗孔處那個素白如雪的俏麗身影,語氣依舊平平淡淡地問道:


    “我該稱呼你為伯爵夫人,還是暗黑之蛇?”


    葛尼亞臉色倏地變得煞白:


    “暗黑之蛇?什麽暗黑之蛇?“


    艾沉默,隻是冷冷地看著她。


    “你,你是怎麽知道暗黑之蛇的?”


    艾不答,繼續問道:


    “這裏,應該就是暗黑聖域的總部所在吧?噢不,應該是聖騎士的秘密據點吧?”


    “剛才屋裏,沒出來的那個人,是亞瑟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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