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沌深處。


    原本沸騰般的氣息,漸漸平靜下來,猶如被鎮壓了般。


    那軀體高達萬裏的禁忌,此刻渾身顫抖不已,顫顫巍巍地跪下來。它想要掙紮,想要咆哮,想要逃離,但是全身如同被禁固了般,隻能在無形的力量下跪下……


    它想吼,卻吼不出來。


    它身上粗長的黑毛,柔順地垂下,無法肆意飛揚。


    可毀天滅地,攪動混沌的蛇尾,亦無法動彈半分,似乎不再屬於自己,甚至無法感知它的存在。


    這是什麽力量?


    此刻,禁忌的獨眼裏充滿惶恐,無比駭然看著前麵的白衣人。


    雖然從體形上看,它猶如萬裏山嶽般,眼前的白衣人小如一粒塵埃,微不足道的樣子。它的一根牛毛,都要比白衣人要大得多,但就是如此微不足道的存在,隻是站著不動就使它無法動彈。


    似乎身上有層層無形的、可怕的、神秘的力量,狠狠壓下。


    軀體在顫抖,支撐不住,不得不緩緩跪下。


    似乎唯有跪下,方可減輕可怕的壓迫,才可讓它稍微鬆口氣。


    但是,它不願跪下,目眥盡裂掙紮著,想要站起來,四蹄踏天,俯視天下。


    這個天下間,誰又能讓它跪下?


    它是誰?


    它是天下間最恐怖的存在之一,乃是冥天恐慌的源頭,詭異的源頭……


    生靈聞之,變色。


    見之,死亡。


    但是,從夢中走出來的神秘白衣人,卻一動不動就令它無法動彈,不得不跪下……


    這到底是什麽存在?


    為何會存在這樣不可名狀的存在?


    此刻巨大無比的黑影,麵朝前麵小如塵埃般的身影跪下。


    這讓遠處的五尊大帝震撼不已,心裏猶如掀起千萬重浪般,根本就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這是他們畢生看到最為震撼的一幕。


    若不是親眼看到,根本就不會相信,因為他們最清楚,禁忌到底是何等恐怖。


    可是此刻。


    禁忌卻跪下了,跪倒在神秘白衣人的腳下。


    “這、這……”


    有大帝震撼得無法言語,心神在劇烈跳動,滿眼震驚地看著混沌中的白衣人。原本就神秘的白衣人,此刻更加神秘了,猶如籠罩著一層讓人看不清的迷霧。


    “他到底是誰?!”


    “禁忌跪下了?!


    “為何?!”


    五尊大帝皆在心中問著。


    禁忌跪倒在白衣人腳下的畫麵,實在太過震撼了。


    即使他們對於生靈來說,幾乎是傳說中的存在,但依舊震撼無比,久久無法回神過來。


    他們從來沒有想過,有朝一日,禁忌會跪下。


    它不是詭異的源頭嗎?


    “這白衣人到底是何人?難道他不僅僅是從斷魂絕夢禁地走出那麽簡單?”


    數息後,有大帝打破沉默道。


    “恐怕不是那麽簡單。”


    有大帝點頭,但是眉頭緊皺起來,道:“但若是斷魂絕夢禁地的主人,怎麽會是冥士境?這不應該啊……”


    “冥士境?”


    有大帝愣了一下,就立即搖頭道:“他壓得禁忌都不得不跪下,這是冥士境嗎?我們,隻是看到他是冥士境而已,不等於他就是冥士境。或許,我們隻能看到,他想讓給我們看的……”


    “嘶——”


    數名大帝倒吸一口冷氣,冥士境隻是他想給我們看的?


    這是不是太恐怖了?


    難道他是傳說中的造化聖皇?


    若是連他們都無法看出,恐怕隻能是傳說中的造化聖皇,即使是傳說中的天帝,都不行……


    即使天帝再強,亦隻是帝境。


    或許真是皇境了。


    這猶如聖境,若是帝境想要收斂氣息,隱藏境界,聖境是無法看得出來。


    “諸位可是看出,他是用了何種力量?”


    又沉默了數息,有大帝忍不住好奇道,畢竟眼前的畫麵,實在太過衝擊視線了。


    如何不能讓他們好奇?


    “不知道。”


    “完全感受不到有力量波動的氣息。”


    “他似乎什麽都沒有做,隻是靜靜站在那裏不動,最多就是說了幾句話。”


    數名大帝歎息搖頭。


    此刻,他們忍不住悄悄靠近,想要看得更加清楚。


    在混沌深處中,巨大無比的禁忌,在無形的力量壓迫之下,終於完全跪倒下來。


    它惶恐看著走上來的白衣人,努力掙紮,心裏在瘋狂咆哮。


    但是依舊無法動彈。


    封青岩則踏著虛空走上來,緩緩來到禁忌蜚的身前。他伸出手,摸了一下猶如一座山嶽般的牛頭……


    走近後。


    他無法看到禁忌的全貌。


    禁忌蜚實在太大太大了,真的有萬裏之巨大。


    “你自誕生至此,可是毀滅了多少生靈?詭異的源頭,不可名狀的代名詞……你可知,你的罪孽有多少深重?”


    封青岩輕聲道。


    禁忌無法動彈,亦無法說話,猶如被封印了般。但是,這封印可怕無比,猶如隻剩下意識般。


    “唯有贖罪,方可洗清罪孽。”


    “唯有永生鎮守鬼門,方可免去一死,可是明白?”


    封青岩轉身走去,走出一定的距離,看著禁忌蜚道:“我知道你不服,但是,不管你服不服,你都得要為我鎮守鬼門,永生為地府所驅使,這是你的使命。”


    “也是你存在的意義。”


    “當你不願鎮守鬼門,不願為地府所驅使,你便失去了你存在的意義。”


    “失去存在的意義,結果隻有一死。”


    “……嗯,不對。”


    “如此罪孽深重,絕不可一死了知。”封青岩驀然想到什麽,就道:“若是不願鎮壓鬼門,不為地府所驅使,唯有永生沉淪於黑獄之中……”


    “你可知道黑獄?”


    “或許你不知道,但是你有同伴,曾被囚於黑獄中贖罪。”


    “它們與你同為陰陽十六禁忌之一,但是無法在黑獄中支撐十年……”


    “雖然不會死,但是比死還要可怕。”


    “你現在不要憤怒,靜靜聽我說,當我說完,我不會再說第二遍,我能夠鎮壓你一次,就能夠鎮壓你無數次。”


    “陰陽十六禁忌,我已經收服其八。”


    “它們現在皆為我鎮壓鬼門,為我地府所驅使……”


    “你知道你們存在的意義是什麽嗎?”


    “你們存在的意義,就是讓我鎮壓,為我鎮守鬼門,為我地府所驅使。這,就是你們陰陽十六禁忌存在的使命,不可逆轉的使命,從你們誕生那一刻起,便是如此。”


    “你想說天道不公?”


    封青岩輕笑一下,道:“當你們化身為災難之時,對於死去的生靈,可是有公平過?”


    “他們該死?”


    封青岩沉默一下,又道:“這個天下,沒有誰是注定該死,亦沒有誰,注定就該被鎮壓。但是,你不該是詭異的源頭,不應是不可名狀的化身……”


    “你誕生便如此,無法更改?這不是你的錯?”封青岩搖了搖,蹙著眉頭道:“說得對,你誕生就如此,無法更改,注定被我所鎮壓,天道或許便是如此不公……”


    禁忌惶恐中帶著憤怒。


    若是此刻它能動,必定不顧一切殺上來,徹底毀滅從夢中走出來的可怕存在。


    還好意思說自己是詭異的源頭,不可名狀的化身?


    你比我還要詭異。


    還要不可名狀!


    你才是詭異的源頭,不可名狀的化身!


    “你現在隻有三個選擇,一是臣服於我,為我鎮壓鬼門;二是我將你囚於黑獄,永生沉淪不可出;三是死。”封青岩沉默數息後道,“或許別人無法殺得死你,但是我可以。我可以將你徹底毀滅,讓陰陽十六禁忌,變成陰陽十五禁忌……”


    “言已至此,好好思量一下。”


    此刻,封青岩負著雙手看禁忌,臉色平靜,心中波瀾不驚,靜靜等待禁忌的選擇。


    身後遠處,五尊悄悄靠上來的大帝,目瞪口呆。


    他們聽到什麽?


    禁忌存在的意義,是鎮守鬼門,為地府所驅使?


    可是,這鬼門是何鬼門?


    地府是何地府?


    為何他們從來沒有聽說過?


    還有,白衣人說什麽?天地間存在陰陽十六禁忌?他已經鎮壓了其八?


    不對,是收服!


    這絕無可能!


    但是在眼前,白衣人就鎮壓了一禁忌,收服亦不是不可能了。


    若是白衣人真收服了八大禁忌,豈不是可橫掃天下,再無敵手?


    天下間。


    誰能夠抵擋八大禁忌的聯手?


    還有,白衣人所說的黑獄是什麽?為何可以囚禁禁忌,甚至讓禁忌沉淪,永生不可出?


    此刻五尊大帝忍不住相視一眼。


    有大帝微微搖了一下頭,表示自己從來沒有聽說過……


    但是,他們乃是大帝,除了禁忌,以及傳說中的造化聖皇,就是冥天裏最高的存在。


    為何沒有聽說過這些?


    不論是陰陽十六禁忌,還是鬼門,地府,若是黑獄,統統沒有聽說過。


    難道我的大帝之位是假的?


    按理來說,作為冥天裏最高的存在,都應該知道冥天裏的各種秘聞……


    可惜的是。


    他們從來沒有聽說過,猶如不在同一界般。現在他們才知道,禁忌乃是陰陽十六禁忌,是可以殺得死的……


    這算是知道了禁忌的來曆。


    但是。


    眼前的白衣人,又是什麽來曆?


    隻是斷魂絕夢禁地主人那麽簡單?


    若真隻是斷魂絕夢禁地主人,豈不是說冥天裏,起碼有十尊如此的存在?


    這十分嚇人。


    還是說,眼前的白衣人,就是他們畢生在苦苦尋找的造化聖皇?


    時間緩緩過去。


    禁忌依舊跪著無法動彈,白衣人背負雙手不動,似乎在等禁忌的選擇。


    五尊大帝同樣不再動。


    但是內心,卻是波瀾洶湧,久久無法平靜下來。


    在他們震撼時,隱隱約約感受到原本走盡的路,似乎又開闊了一些,甚至還可以“看”到皇境之路。


    在恍惚間,他們似乎真的看到了造化之路。


    但是。


    當他們在震驚中,定下神來時,造化之路卻消失了。


    他們猛然怔住,心神震動不已。


    剛剛浮現在眼前的,乃是造化之路?


    這是真的?


    不是錯覺?


    但是,他們無法確定到底是真的出現了,還是錯覺。


    造化之路怎麽可能突然浮現出來?


    他們苦苦尋了數十上百萬年,造化之路皆不可見,現在就輕易浮現出來?


    這有些不可信。


    但是現在,在他們“看”到造化之路後,的確感受到走盡的路開闊了。


    這,並不是盡頭。


    不是盡頭!


    所以他們確定,剛剛浮現出來的造化之路,並不是幻覺,是真的看到了。


    苦尋百萬年不可見,卻一朝湧現。


    這讓他們心酸不已。


    他們的目光,落在白衣人身上,或許他真是造化聖皇。唯有他是造化聖皇,他們眼前才會浮現造化之路……


    因為他們“看”到的造化之路,乃是他人走出來的路。


    原本的修行之路,的確是盡了,他們站在盡頭處百萬年之久,有沒有路,難道不知道?


    但是。


    他們卻不知道,路是可以走出來的。


    他們原先隻是尋路,從來沒有想過開路,自然尋不到。


    即使有大帝想過開路,但是路並不好開,不是誰都能夠開,走修行盡頭的路難,為修行開路,更是難中之難。


    此刻他們終於明白過來,原來自己一直都錯了。


    白白浪費了百萬年。


    現在他們隱約知道有兩條路可以走,一是自己開路,二是走他人走過的路。


    雖然都難,但是一更難。


    走他人走過之路,自然會比開路容易一些。


    而且,他們看過別人走過的路,很難再開路了,因為他們的腦子,一直都是別人的路。


    在開路時,會不由自主地的模仿。


    他們現在隻能走白衣人走過的路,無法再開路了。


    此刻他們不知道是該高興,還是不高興?


    高興,自然是苦苦了百萬年之久的造化之路,終於有了痕跡;不高興,是他們無法再開路,隻能走別人走過的路……


    但是。


    他們的初衷,不就是尋造化之路嗎?


    不管能不能開創自己的造化之路,但造化之路始終是尋到了蹤跡,讓他們有了踏入造化的希望。


    這應該是要高興的。


    從古到今,有多少的驚才絕豔的大帝鬱鬱而終?又有多少驚才絕倫的大帝,倒在尋找造化之路的路上?


    又有多少大帝臨終前,隻想看一眼造化之路?


    所以說。


    他們乃是無比運氣的存在。


    雖然他們苦苦尋了百萬年之久,但終於是“看”了,確定了造化之路的存在。


    即使是他們,這天地間的帝者,在造化之路麵前,都無法保持著平靜,無法做到風輕雲淡。


    他們的眼裏是驚喜,是希望。


    雖然造化之路一閃而過,但是證明了造化聖皇的存在,路並沒有盡……


    他們的目光落在白衣人身上。


    驀然間,小小的白衣身影,變得無比偉岸起來,猶如貫穿了冥天的時空。


    那白衣風采映照古今與未來。


    他們似乎看到了大人。


    終於看到了大人。


    此刻,禁忌跪服在白衣身影腳下的畫麵,猶如烙印在他們靈魂上一樣。


    畢生難忘。


    而他們遲疑了一下,便朝白衣身影拜下……


    不管怎麽說,是白衣人把他們帶進了造化之路,乃是他們的造化之師。


    此乃弟子之禮。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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