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殺了我……”


    在滿地血肉模糊的雞屍體中,少年看著那個跪在陰暗裏的人形,她有著與自己喜歡的女孩相同的模樣,但內裏卻是截然不同的存在。


    “殺了我……”


    銀色的短刀扔到了少年的腳邊,看著流淌著淒冷寒光的刀刃,他下意識的倒退了幾步。


    “不……”


    “求…求…你,我…快要…壓製不住…自己了…快殺了我…”


    有著少女人形的怪物嗚咽著,她張開滿是猙獰利齒的嘴巴,狠狠的咬在了自己的手臂上,借此維持著僅剩不多的意識。


    “不……不……怎麽可能……”


    少年連連後退,最後慘叫著跑出了雞舍,讓他感到害怕的不是已經完全變了樣的夏蕾,而是她扔過來自己腳邊那把短刀所反射出的熠熠刀光。


    他不明白到底發生了什麽,也不想去明白,隻是想本能地找到一個人去依靠。


    【西蒙神父…對,去找西蒙神父……】


    他忽然想到了西蒙神父,也許他可以幫助自己,他給了夏蕾那柄護身符,想必也會幫助夏蕾恢複原樣。


    虔誠的在心中祈禱,少年快步跑向了村子,不過很快他就呆滯在了原地。


    深沉的夜幕被明亮的火光撕開,一些人在處理著村民們,就是他們釋放出的火焰,將整個漁村付之一炬。


    雖然隔著很遠的距離,但隨著夜風席卷而來的熱浪卻撲在少年的臉上,帶著強烈的灼燒感,他茫然的站在原地,就連身後傳來的嘶吼都沒有聽到。


    砰砰砰——!


    槍聲將他喚醒,少年茫然的扭過頭去,看到浸在血泊中的村民,他們與夏蕾變得相差無幾,而其中的一個人就是自己想要求助的西蒙神父。


    “小鬼,這裏發生了什麽?”


    開槍救下他的銀色碎發女人沉聲問道,她身上裹著與熱帶南國夜晚一點都不相襯的深黑色防水大衣,但是連一滴汗都沒流。


    蒼白的臉龐麵無表情,冷酷無比。甚至讓人懷疑她身上有沒有血液流動,體溫是否和一般人一樣溫暖。


    “這究竟是怎麽回事……”


    少年聲音嘶啞的問道。


    “哼,先問問題的人是我。小鬼頭,你的腦袋也該清醒清醒了吧。”


    銀發女人冷哼一聲,但還是給少年解釋起了當前的情況。


    聽著女人的話,他不發一言,他已經知道這些危險的人為什麽而來了。


    “我知道怎麽解決那個魔術師,但我需要武器。”


    他聲音嘶啞的說道,如果自己聽從夏蕾的哀求,鼓起勇氣用短刀刺穿心愛少女的心髒,事情就不會演變成這種慘狀了。


    換而言之,是他自己親手放火燒了這裏。


    不過,自己不會再犯這樣的錯誤了……


    凱利並不是他真正的名字,凱利祖古也隻是這裏的叫法罷了,他真正的名字是衛宮切嗣,那名封印指定魔術師衛宮矩賢的兒子。


    深夜,衛宮切嗣回到位於叢林深處的木屋,迎接他的是父親安心的表情。


    “切嗣,你沒事就好……”


    看到完好無損的衛宮切嗣,父親似乎鬆了口氣,然後短暫的擁抱後,語氣中帶著怒意,


    “我應該已經千叮嚀萬交代,告訴你今天絕對不可以走出森林的結界。為什麽不聽我的話?”


    “我很擔心夏蕾……”


    “那孩子身上發生的事很遺憾,我已經和她說過試驗藥品很危險不可以碰,看來她還是忍不住好奇心。”


    父親的語氣中沒有任何的悔意,就隻是單純的實驗失敗了一樣。


    “爸爸,你為什麽要研究死徒?”


    猶豫了一下,衛宮切嗣問出了自己心中的疑問。


    “研究死徒當然不是我的本意,但是我們衛宮家的研究無論如何都需要耗費長久的時光。


    在我,或者是切嗣,至少在你這一代一定要想出延長壽命的方法才行。憑著這副受到死亡命運束縛的肉體是無法到達【根源】的。”


    提到【根源】,父親眼中的忽然變得明亮,就像是沙漠中的旅人看到水源一樣,迫不及待的想要撲過去。


    “所以…我也會變成夏蕾那個樣子嗎?”


    衛宮切嗣低下頭,輕聲問道,


    “你在說什麽傻話……無法完全壓抑吸血衝動的死徒變化根本就是失敗,關於這一點,夏蕾倒是意外地很快為我提供了答案。這副實驗藥劑雖然花了我不少心血,結果似乎並不理想,必須要從理論基礎重新開始檢討。”


    父親絮絮叨叨的說著,然後收拾著堆積如山的資料,隻需要一個簡單的點火魔術,這些耗費了他大量心血的失敗品化為了散發著餘溫的灰燼。


    不過他並沒有因此而氣餒,不管重複幾次,他都要繼續嚐試,直到取得成功為止。


    “切嗣,這件事情之後再說吧。現在我們必須先逃離這裏——抱歉,沒有時間讓你打包行李,協會那些人差不多快要發現森林結界了,我們立刻就要動身。”


    父親早已經將要帶走的東西收拾好,那是倆個大皮箱,父親之所以沒有逃走的原因就是在等自己的孩子,他相信著衛宮切嗣,就像相信著自己一樣。


    “現在我們還能逃得了嘛?”


    “當然可以,我早就料到可能會發生這種事,之前就已經在南邊海岸藏了一艘快艇,這叫做有備無患。”


    父親提著行李箱走在前麵,聲音中難免帶著幾分得意洋洋。


    看著他毫無防備的背後,衛宮切嗣咬緊了嘴唇,就連咬破流血都沒有注意到。


    【父親他不打算放棄,還會有更多像夏蕾那樣的人。】


    他腳步沉重的跟在父親的身後,想到了夏蕾那明媚的笑臉還有那燃燒著的村子,摸到了那冰冷粗糙的物體,然後將其輕輕的抽了出來,瞄準了父親的後心。


    砰——!


    伴隨著一聲槍響,父親倒在了地上,臉上帶著不可思議,衛宮切嗣沒有停下來,而是瞄準了父親的後腦勺,機械的扣動著板機。


    砰砰砰——!


    在連綿不斷的槍聲中,父親終於失去了氣息,他呆呆的看著父親的屍體,心中沒有悔恨,隻是浮現出了一種莫名的空虛。


    他忽然想要甩掉手中的槍,但無論如何也做不到,似乎已經長在了他的手上,不過有人用力的抓住了他的手腕,像是變魔術一樣輕而易舉把手槍從衛宮切嗣手中搶下來,他這時候才發現娜塔莉亞就站在自己身邊。


    “突破結界很簡單,早知道我就自己做,不交給你這個小鬼了。”


    娜塔莉亞看了一眼地上的屍體,然後將手槍扣回安全裝置,收進懷中,頗為不悅的說道。


    “但你能否趕到隻能憑借運氣吧?”


    衛宮切嗣輕聲說道,“如果想要確實殺死他的話,就隻能靠我下手。”


    “但拿這個來當做子女弒親的理由,真是爛到不能再爛了。”


    娜塔莉亞忽然開口罵道,衛宮切嗣看著這個女人,眼淚忽然滑落。


    “你真是個好人……”


    “嗬,好人…?


    娜塔莉亞看著衛宮切嗣哭泣著的笑臉,然後扛起衛宮矩賢的屍體,輕輕的歎了口氣。


    “我帶你出島,接下來的事情就要靠你自己去想了,有沒有什麽東西要帶走?”


    “沒有。”


    他堅定的搖了搖頭,


    “什麽也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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