宜陽站在一旁幾乎傻眼,在這世上估計也就白婉兒敢對‘玉林簫客’如此這般了。


    潼玉愣了愣神,駐足在廳堂內沒有再向前追去,宜陽默默走到潼玉身邊,小心提醒道:“少閣主,這女人啊,是需要哄的,白姑娘雖然不比尋常女子嬌弱,但......”


    話還沒說完就被潼玉淩厲眼神硬生生逼了回去,默默低頭輕輕飄走。


    潼玉知道阿執在氣什麽,不僅是他那句話,更多的是他提醒了阿執,這幾日留在她身邊隻是短暫的,往後更多的日子他都不能守在這裏,他相信阿執已經意會到了這一點。


    宜陽的話其實沒有錯,潼玉確實需要去哄一哄後院的‘小祖宗’。阿執坐在儲藏佳釀的井口邊上,手裏扯拽這一根幹枯的糧草,她知道潼玉已經走到了她身後,嘴裏故意放大了聲音嘟嘟囔囔開始抱怨。


    “紅豆,你說是不是男人都是這樣啊,怨不得姑姑在冥山寂寞半生就為了不再使自己落世紅塵,張潼玉和藥不治,我看半斤八兩,肯定都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


    紅豆嘴裏嚼著幹草,瞥了眼阿執,默默腹誹,老子也是男的!


    潼玉拿了阿執扔到一邊的糖炒栗子,輕手解開紙包,耐心聽著阿執抱怨的每一句話,手裏一個接一個的剝著栗子,很快,一紙包的栗子都金燦燦的呈現在了阿執麵前。


    “吃吧,邊吃邊說,我聽著呢。”


    潼玉對待阿執的耐心足夠讓背後終日在暗處的暗士們一個接一個的吐血,那眼神,那語氣,這世上應該是獨一份的。


    阿執也不看潼玉,利落地接過拿包栗子,自顧自的吃了起來不說話也沒有離開。


    紅豆冷冷瞥了眼這翻臉比翻書還快的女人,嘴下的幹草嚼的更快了。


    潼玉見阿執態度有所好轉,挪了挪身子往阿執身邊靠了靠。


    “我已經讓斬風去給師兄傳信了,想必過不了幾日巧兒她們就到了,這幾日我們先把酒館開起來,到時候人手多了也不會讓你太累......我......”


    “你要走?”


    潼玉正愁如何同阿執開口,不過阿執這突然間質疑的反應還是讓他暗自心慌,他看著阿執似是哀怨的眼神,定了定神繼續說道。


    “這些酒我打探了一下,先前是青梅圓的人釀的,我想了想,成州那邊也有不錯的釀酒師傅,曲昭會幫你想辦法......”


    “張潼玉,我再問你,你可是要走?”


    阿執再一次打斷了潼玉,近乎吼出來的一瞬間,她恍惚發現了自己心底深處對潼玉的依戀。


    潼玉抬了抬眉頭,婉兒一笑,不顧阿執的掙脫緊緊將她摟入自己懷中,“一切我都幫你打點好了,天影已經在那邊等我了,最遲陪你吃完一頓飯我......就要離開了。”


    阿執如同天雷轟頂般炸裂,她幾乎下意識地緊緊扣住潼玉的脖頸,可她還是明白的,潼玉有更重要的事情在身,如何會因為她一人而牽連更多,她隻想在這一刻真真感受潼玉離開前的最後一次溫暖。


    “去哪,我能知道嗎?”


    這句話無非是她最想知道的答案,潼玉將頭埋在阿執清香的發絲之中,他沒有說話,阿執又問。


    “那......你多久能回來?”


    得到的答案又是沉默,阿執的淚水慢慢湧出,潼玉的離開即代表著她的獨立,獨自一人撐起這酒館,獨自一人成為秋闈之後張淩才的唯一牽頭人,這中間她有太多恐懼和不安,想必在北狄,這裏更多的是暗處的敵人,會不會就在她熟睡時,那些偷襲過她的刺客悄悄潛入她的房中一劍刺死她,會不會這周邊早就埋伏好了朝廷的人,隻等她和張淩才落網,許多的不安和害怕一遍遍在她腦海裏重演。


    “婉婉,你相信我嗎?”


    無論是心裏,還是現在真切的感受,潼玉都能看得出阿執現下的措手不及,他現在要做的便就是穩定好阿執在這京城駐足紮根。


    阿執緩緩鬆開潼玉,抹著淚水,點了點頭。


    “我也相信我的婉婉一定會把酒館撐起來的,秋闈是中秋前三日,巧兒和小橘應該也就在那兩日到,有了她們你還擔心什麽?”


    潼玉一邊說著,一邊用自己的袖口為阿執擦幹眼淚,他又何嚐能舍得呢。


    “我哪裏是擔心自己,你別忘了,我可是隻身在王庭裏闖蕩過的,就是你,你這一走我連你去哪都不知道。”


    這四五年來潼玉對浪蕩江湖早已習慣,直到郭瑜去世他整個人就更是沒有了為自己而活的念頭,可現在不同,他有了阿執有了對阿執的誓言,他第一次感覺到了自己是那麽不願意在這生生死死的世道上闖蕩。


    “你忘了,我還有‘靈’啊,隻要有它多遠我都能感知到你,再說,你這酒館附近我安插了不少眼線,你的每一舉每一動,我都會派人記下來,這樣就好似你還在我身邊一樣。等到秋闈過了,說不定我會回來看你,你隻要想著如何幫淩才解決掉韋王在朝中勢力,那麽離你我相守也就不遠了。”


    阿執很久前就有聽白子清說起過這個韋王,她對這個人的了解也隻極限於他是一個王爺,而且是一個對皇帝很重要的王爺,對於即將要麵臨的局勢,她的不清楚和不了解也成了淩才和潼玉的一大難處。


    阿執哽咽著點了頭,在她看來隻要現在好好留在這裏,幫清羽幫與張淩才牽頭就是她唯一的任務。


    潼玉依舊不放心,又繼續說道:“‘七旬’是你調遣暗士的手令,我把天影留給你,還有十幾個身手不凡的也都給你留著,畢竟有他們在我也能放心,至於朝廷上的事情,你一定要在秋闈結束後找到淩才,到時他會告訴你該怎麽做才能真正的成為他的後盾,京城不必成州那樣好讓人下手,你這幾日要勤加練習師父留給你的劍譜,若是天影他們無法護你,你也好有功夫傍身。”


    頭一次聽潼玉說這麽多話,阿執是即覺得他麻煩,又擔心他這一去也是凶多吉少,可她即使再問十遍,想來潼玉也不會多說半句,她也隻得一直點頭記住潼玉說的每一句話。


    潼玉又囑咐了幾句,看著阿執將他剝的栗子神色平靜地一顆顆吃了下去,縱使阿執難得的安靜,可他那顆懸著的心依舊難以安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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