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落塵領兵回京,方圓幾十裏都是人潮流動,街市上成百上千的人圍著那些將軍和士兵,歡笑的,熱鬧的,敲鑼打鼓的人家更是不在少數,可唯獨韋王府裏一片寂靜,那沉著臉坐在廳堂之中的男子就像是被丟在萬丈深淵裏的一隻鳥,想要飛上去卻又顯得那麽吃力。


    “王爺息怒。”


    齊漳總是在最該閉嘴的時候說出一句毫無分量的話,韋王緊閉著雙眼不願看見更不願聽見,可是最不該的是皇帝,一刻時前宮中太監特來宣旨請韋王進宮麵聖,而正因為此舉意料之中反而更讓韋王無氣可撒。


    “鶴聲那邊一切順利,王爺就再多忍幾日吧。”


    齊漳立在一邊生怕說錯一句話惹起韋王怒火,而這些天好消息不斷,他的話既是安慰的話也算不上假話。


    韋王微微歎氣,指著齊漳笑了笑,“還是你會說話啊,罷了,忍都忍了這麽些年,還怕這幾日嗎?”


    說罷,朗聲笑著往房中走去,齊漳看著那離去的身影輕輕笑過,沒有半分真心,甚至有些張狂。


    入宮後,馮易玄特地為馮落塵擺了一席接風宴,幾位朝中重臣連帶幾個領兵將軍都在宴上露了麵,隻是韋王遲遲未到,這席麵略微顯得有些尷尬。


    皇帝哪裏介意韋王此舉,他來了挺好,不來更是深得他意,馮落塵難得一身華服裝束,從前的懶散裝扮竟將他風華正茂的氣場隱了大半,看著深得自己心意的兒子,馮易玄笑得簡直合不攏嘴。


    “好啊,老九此番果然深得朕意,那寧圳吃了惡果子定然不會鬧出別的花樣,北疆也算安寧了。”


    馮落塵那僵硬的笑意皇帝看不出來可是身旁將士全看在了眼裏,他拱手對著皇帝回道:“父皇高興,兒臣也不枉此行。”


    說完低頭眼神瞬間冰冷,而這一幕卻永遠不會落在皇帝眼中,對於他來說,隻要皇位在他手裏他人的喜怒哀樂又有多大關係呢!


    “韋王到!”


    聽著殿外太監稟告韋王前來,皇帝忙收了笑意,裝作一副莊嚴神態等著韋王向自己行禮,而這也是這些年韋王不得不做到的‘低頭’。


    韋王俯身行禮,抬眼看著皇帝那傲然的神態心下怒火猶然而生,可是臉上卻不得不擠出一絲笑意麵對他人。


    “皇兄得此才子乃大齊之幸事啊,臣提議封九皇子為王,不知皇兄意下如何啊?”


    韋王方才坐到自己位置上,對麵坐著的正是馮落塵,想也不想直言對皇帝說道。


    身下幾個大臣聽韋王有此心意無一不捧著話一遍遍附議,皇帝方才讓韋王在自己麵前行了禮,低了頭,哪裏肯讓他逼著自己做別的事,哪怕他早前就有過此想法,可為了他皇帝的麵子還是開口說道:“韋王所言深得朕心,不過封王一事要與婚事並行才算對得起老九,此事容朕與貴妃商議後再議。”


    韋王心下不由冷哼,嘴上還是饒過了皇帝,“是,是臣弟想得不夠周到。”


    皇帝笑了一笑,看了看馮落塵有些不快忙安慰道:“老九,你可別說朕虧待了你,封王是遲早的事,你近來有沒有什麽想要的,朕都下旨給你。”


    馮落塵麵色淡定,回望皇帝那張無論怎麽看都略顯高傲的氣態,他的心裏就好似被什麽堵住一般難受,遲遲開口回道:“兒臣沒有想要的,隻是有個請求想請父皇成全。”


    皇帝眉頭微微一擰,嚴肅問道:“哦?是何請求啊?”


    馮落塵整理了衣領出席跪到皇帝眼下,拱手說道:“王位兒臣不在乎,可是婚事煩請父皇容兒臣自己做主。”


    韋王輕聲一笑,隻覺這馮落塵是個年輕人不似馮落揚那般心懷城府,在他眼裏這個初出茅廬的小子連他唯一的兒子都不如。


    皇帝朗聲一笑,說道:“好好好,這都好說,難不成我大齊堂堂皇九子想娶一個自己心愛的女子還做不到嗎?”


    韋王亦是隨著皇帝笑說道:“皇兄寵愛九殿下,當真是讓人眼紅啊。”


    皇帝沒有接話,麵色上已有不悅,而這一幕恰恰被坐在不遠處的淩才看在了眼裏。


    馮落塵婉爾一笑回到自己座位上,沒一會皇帝就吩咐歌舞奏樂,此時馮落揚右手邊的一位年輕大臣舉杯祝賀道:“臣信任大理寺卿張敬山恭賀九殿下凱旋。”


    馮落塵絲毫沒有注意到自己身邊竟坐了一位如此年少的朝中重臣,打量了一番才緩緩舉杯說道:“多謝大人。”


    淩才心下一樂,果然年紀相差不多的人好說話。


    放下酒杯兩人有一句每一句說起今日朝廷上的事情,淩才有意無意吐露韋王門客彈劾新上任的兵部侍郎,此話一出馮落塵隻覺這個張敬山是個與韋王作對的,他也沒有拒絕此番言論,反而很樂意聽一聽這個新官的見解。


    一來二去,宴會結束兩人不約而同在宮門外相會,馮落塵也不避諱自己的莫宅,領著淩才就往內而去。兩人相見甚歡,對朝政上的許多意見也都英雄所見略同。


    “臣近日查找了不少先前的卷宗,許多年前的事情我無從核查,但是看著那些卷宗與他人口供總覺得有不少漏洞,可是思來想去也不知是哪裏出了差錯。”


    淩才一邊捧著茶杯一邊回憶自己翻找過的卷宗,頗感無奈。


    馮落塵為淩才添了茶水,笑說道:“張大人是難得的清官,若是能在這些事上找出紕漏,那絕對是功德無量啊。”


    這些官場上的場麵話,馮落塵也隻是對他人那樣說,但是今日他麵前的張淩才絕對與其他人不同,他沒有別的背景,更是皇帝自己一手提拔,除了此人這個朝廷裏怕很難再有一人敢這樣正麵與韋王相較量。


    而馮落塵之所以沒有查到淩才出於東溪鎮,那是仙老早就做好了一切準備,京城裏恰好有一戶人家姓張,他家有個小兒子名敬山。


    “九殿下放心,敬山光明磊落查案子不怕他人阻撓,若是真的讓我查出韋王做過不幹淨的事,臣即便粉身碎骨也不會讓他繼續在聖上麵前張狂。”


    馮落塵自知找到了一個在朝廷上能說的上話的人,不是笑著就是嘴上鼓勵著,淩才也不覺得有什麽問題,因為他的目的同樣是馮落塵的目的,這一點他比任何人都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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