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善亦聽說過有關仙老與桃夭的死因,仙老乃是內氣受損,口吐鮮血暴斃而亡,但桃夭的死更像是被人故意傷害,若真如阿執所言,殺死桃夭的人是個劍法高手,那要找到凶手便不算太難。


    “還有,那香爐裏的香灰並無太大傷害,而楊雙提起的黃色粉末更是安眠的良藥。”


    阿執說些便從袖中掏出一個白色的陶瓷瓶子遞給曹善。


    “這是我從桃夭梳妝台的暗格找到的。”


    曹善打開瓶子深深嗅了嗅,味道濃香,還有一些決明子的味道,果然不是他們所想的毒物。


    “若桃夭對師父沒有起殺心,那也能說明師父為何會將她留下來了,桃夭對師父的情誼,想必許多人都能看得出來。”


    回想桃夭在仙老身旁侍奉的周到,曹善竟忍不住自責自己對她的疑心,還有自己對仙老做法的不信任。


    阿執亦是輕輕歎氣,但很快又梳理這心緒,說道:“桃夭若沒有聽從鶴聲的話謀害仙老,那能在悄無聲息之下殺死桃夭的人隻有一個人,而且那個人,不止想要害死仙老和桃夭,還想讓我背上這樣大逆不道的罪名,晨曦的死亦很有可能與他有關。”


    阿執句句懇切,可這些話不過隻是推敲,能夠證明這個人的唯一辦法,隻能是讓他露出真功夫。


    “可是楊雙不懂劍法的。”


    楊雙近些年來的衷心很是讓曹善難以相信他會是傷害仙老的凶手,而阿執的推測更多的是讓他難以相信最後這樣的結果,人心的善惡難道就這麽容易被顛倒嗎?


    阿執又是歎氣,她難道願意看到潼玉救回來的人是個忘恩負義的畜牲嗎?若是潼玉知道了真相,後果又會怎樣呢?


    “一試便知。”


    ……


    西峰冷冽,即便是夏日也難以在那雲巔之上多待一柱香時間。


    仙老的屍身已經被火化,按照雲巔峰的舊俗,仙逝的人是要在這裏受日吹雨淋四十九日才能得到度化的,孫奇與徐耀宗二人獨自登上頂峰在那石碑下跪拜祭奠。


    為了照顧孫奇年長的身子,徐耀宗未敢讓他在那地界多待一秒,下了山便秉去了身邊眾人,兩人這才說起正事。


    “仙老不在了,少閣主也不在了,幫裏大小事務多虧了你啊。”


    孫奇從未有過今日這般輕鬆,沒有了尖聲細語的偽裝,沒有了不含半分愉悅的笑臉,有的隻是一個天涯人對故土故人的懷念。


    徐耀宗扶著孫奇臂膀,這些年不見,他能看得出孫奇的身子幹瘦了太多,“你不知,仙老走後,這清羽幫就是個名存實亡的枯殼,我不過是做給自己看的,還好起良回來了,性子雖然收斂了不少,可也沒見有什麽長進,還不如阿執那個小姑娘。”


    孫奇對多年前的事情多多少少有些耳聞,瞧著徐耀宗對曹善沒有那麽多偏見,笑說道:“你呀,要我說起良不比你那過世的女婿差了多少,隻是你從來沒正眼看過人家,他這些年不在幫裏,可也給幫裏兄弟做了不少事,人啊,都該多多經曆世勢才能擔得起自己該扛起的責任。”


    徐耀宗默默感慨,但想一想曹善近日來做事的穩妥,也不願再說他的壞話。


    看著孫奇一身宮人服飾,徐耀宗忽然想起自己多日前查到的一些卷宗,便順嘴開口問道。


    “對了,你在宮裏多年,可知慎王生母是為何人?”


    徐耀宗順口的一句提問,孫奇聽了卻是手下一個哆嗦,惶恐地回眸看著徐耀宗一臉不解的表情,忙製止道:“噓!此事是大忌!”


    徐耀宗下意識望了眼四周,眼看無人在側,解釋道:“你可知韋王從前有個手下名為鶴聲,此人曾受過仙老恩惠,可卻因頑劣被逐出清羽幫,多年後他成了韋王走狗竟與望岐山一同滅了清羽幫三大門派,而那馮落塵便是望岐山的大弟子,莫洞庭的首徒!”


    孫奇在宮裏一步不出二門不邁,哪怕是聽說的消息,也是京城裏的暗士傳信給他的,徐耀宗的話讓他不禁想起潼玉曾讓他查過馮落塵的背景,如此一來,竟是因為此事。


    “沒想到,陛下剩下的這唯一能夠繼承皇位的兒子,竟是個狼子野心!”


    孫奇捶胸頓足,難以想象他曾以為可以成為明君的慎王所做的事竟讓他萬念俱灰,忿忿難掩。


    徐耀宗自知孫奇所知的宮中密事不少,忙催促道:“阿執曾向我提起一個人,此人乃北狄公主,名為寧弦,您在宮中多年,或許聽過她的一些事情。”


    提起這寧弦公主,孫奇更是愁眉苦臉,擺了擺手猶豫著沒有開口。


    徐耀宗情急之下又解釋道:“你可知那馮落塵是為了知道自己的身世才出言要求娶阿執,阿執乃白興昌之女,馮落塵定是知道了白家所藏有宮中卷宗才會出此計謀,白家五十多口人的死,還有白子清都死都多多少少與他有關,你當真願意看到這樣一個心狠手辣的皇子成為大齊的皇帝嗎?”


    孫奇背過臉去,不願看著徐耀宗那悲憤的表情,他雖然是清羽幫的人,可他也是宮裏的人,許多事情不是他能說出口的,哪怕說出來了隻會死更多人。


    徐耀宗氣急敗壞,恨恨將孫奇扯到自己眼前,怒聲吼道:“孫奇!你可知這幾年清羽幫死了多少人!仙老待你恩重如山,你可是忘了當年你險些死於北狄蠻人嘴下,是誰出手救了你!又是誰讓你安安穩穩活到現在!”


    這每一句質問都是在孫奇多年寂寞的最深處一次次打擊,憤慨之下,孫奇大手揮去直直出手扯開徐耀宗抓著領口的那隻手,他茫然凝視著眼前故人,顫抖著說道:“我沒忘,可你以為宮裏就安生嗎?你以為整日裏伺候一個愚蠢的皇帝就是簡單的嗎?馮落塵的野心,我不是看不見,但我也確實不知道他做了這麽多喪心病狂的事,但很可惜,他想要知道的事,卷宗上是查不出的,我知道的隻是一半,剩下的恐怕隻有一個人能夠回答他。”


    徐耀宗看著孫奇蒼老的麵容,內疚頓時升起,他相信孫奇不會責怪他,他們的存在都不過是為了清羽幫能夠更好的存在,而隻要清羽幫存在就是他們對仙老最大的報恩。


    “耀宗,你隻需要記住,宮裏不比江湖坦蕩,那裏的水深火熱隻會讓你惡心,至於馮落塵的身世,他的的確確是寧弦所生,但至於其他,我一概不知。”


    說完,孫奇便扭身離開,頭也不回的帶著宮裏隨他而來的人走了。


    徐耀宗半天沒有緩過神,孫奇告知的不過是將他懷疑的事給了肯定的答案,可什麽叫做“置於其他”,難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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