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裏,阿執隨小橘回到幽蘭苑後,屋外風聲四起,如同狼嚎一般,小橘合了北麵窗戶,南麵窗戶又被風吹得“砰砰”作響,阿執不忍小橘手忙腳亂收拾屋內,緊了緊衣裳便走去扣住窗戶,這間屋子,她深知是潼玉當年的房間,所以格外愛惜,整日除了養傷也吩咐小橘日夜擦洗,但她自己從未翻看過他的案桌,南窗口下案桌上的蠟燭照得亮堂,阿執的目光也被這燭光吸引。


    “小姐,沒想到張公子一個男人也能將屋子擺放得如此規整,瞧著真讓人舒心。”


    風吹過的桌子總是落得一層沉灰,小橘一邊擦拭著一邊說道。


    阿執也沒有在意小橘的話,此時的她或許已經將當年的事放下,能做的隻有等候。


    回眼看向小橘之時,案桌不遠處靠牆的書架上淩亂的擺放的幾個畫軸卻無意間被阿執看見。


    潼玉詩書武藝都算得上是極好的,可是阿執卻不曾聽聞潼玉懂作畫,拿下三兩個畫軸,阿執吹了吹畫軸上的灰塵,輕手慢慢打開。


    很快映入眼簾的竟然是一個立在杏花之下的小女孩,那女孩眉眼濃黑,負手而立,目光之中皆是挑釁,雖然身著衣裙,可卻沒有半分女子該有的柔弱,緊抿著嘴角,似是在看著什麽人。


    沒錯,那是十一歲時初見潼玉時的模樣,阿執細細看了許久,腦海裏回憶起了當日她與潼玉在杏林中比武的場景,一幕幕她都清楚的記得,可是想到曾經的那個少年現在不知身在何方,阿執的眼眶便逐漸濕熱了。


    小橘站在門口離案桌較遠,但她依稀之間亦認出了那畫中的人,阿執年少的頑劣性子,沒有人比她更清楚,時隔八年,她在,阿執也在,可卻不知為何,她總是會感到阿執神態間的悲涼,而那刹那間的神情是她八年前從未見過的。


    剩下的幾個畫軸其中一副畫的是一位年長的夫人,另外一副畫的是仙老,阿執不難看出,那位夫人應當是潼玉的母親,顰笑之間目光的清澈與潼玉很是相似,阿執不願回憶往事,那些傷心的過去若無必要,她願永不再想起。


    “何人?”


    小橘似是聽到了什麽聲音,忽然開門探頭看去。


    阿執忙收了畫軸,披著披風隨著小橘一同出了房門。


    回看幽蘭苑中每一個房屋,甚至每一個花草皆無異樣,阿執竟不由得起了疑心。


    “小橘,你去找曹善,讓他速速前來,就說我明日上路,有些事需要交待給他。”


    小橘瞥了眼曾經仙老房間的房門,幽暗中有些陰森,咽了口口水,小橘驚慌著說道:“好,小姐,你別亂走啊,這裏瞧著有些慎人。”


    “你快去吧,記住不要驚慌,且不可打草驚蛇!”


    “是。”


    待小橘離開,阿執便安安靜靜回屋坐著,案桌上的燭光將房間照得鮮亮,為了看清窗外是否有人監視,阿執特地吹了蠟燭,隻留下一盞床前的油燈。


    未出一刻,屋外的腳步聲緩緩臨近阿執的房門,也不知是不是出現了錯覺,阿執總覺得這腳步聲是從屋頂傳來,靜耳細聽之餘,阿執亦不忘自衛,袖中所剩不多的銀針緊緊夾在手指之間。


    聽著腳步聲緩停,阿執輕聲問道:“誰?”


    門外一個高壯身影忽然閃現在門前,遲遲沒有開門入內。


    阿執捏著銀針擋在身前,又問道:“你到底是何人?”


    “在下付之安,深夜前來,還望姑娘不要怪罪。”


    阿執下意識抬了抬眼往屋頂瞧去,收了銀針,開了房門,看著門外付之安從容如常,阿執冷聲問道:“你來做甚?”


    付之安與阿執差不了幾歲,看著甚至比阿執年紀小,但談吐之間卻不少一絲謹慎。


    “付某明日便要啟程回京,姑娘方可一同上路。”


    付之安的語氣似乎好像是某人給他下的命令,阿執險些被他這一副八百的表情氣到吐血。


    “不必了,我現在可還不是慎王府的王妃,你也不必如此對我,回去吧!”


    阿執說著就要關門。


    付之安亦沒有阻攔,很快便轉身離去。


    隻是阿執待付之安走後,突然察覺到似乎哪裏有些不對勁,開門走出房門,抬頭便朝屋頂看。


    “付之安怎麽會在這裏?”


    曹善獨自前來,剛入幽蘭苑就看見阿執正從房裏出來。


    阿執忙不停跌又從屋裏拿了蠟燭,曹善不知所以,那你上前又問道:“你這是做甚?”


    “你方才可有見到付之安?”


    阿執盯著屋頂沒有回頭看著曹善,隨口問道。


    “沒有啊,他來找過你?”


    曹善亦回答的漫不經心。


    阿執這才回頭看著曹善,慌忙又問了一遍:“你沒見到他?”


    曹善很是無奈,回憶著又重複道:“是啊,東峰不過就這麽大,他那麽大人出現,我自是能看到的啊,到底出了什麽事?”


    “不好!”


    阿執猛然回眼看向屋頂,一個飛躍便立在了屋頂,手中蠟燭微微照出屋頂的細微鞋底擦痕。


    曹善輕功比不上阿執這般輕鬆,立在屋簷下蹦跳著尋找阿執,喊道:“到底出了什麽事,你倒是說話啊?”


    阿執沒有留在屋頂太久,回到房間後,依舊心緒難平。


    “曹善,若是我沒有猜錯,付之安應當與今夜在我屋頂上的人相識。”


    小橘找到曹善時,曹善正往東峰這邊走來,路上並未看到任何人影,但現下瞧著阿執的麵色,他很難斷定出現在屋頂的人會是誰。


    “阿執,此人若真的是楊雙,你該如何?”


    曹善能想到的也隻有楊雙,至少能做到不動聲色出現在幽蘭苑屋頂的人,除了他很少會有第二個人。


    阿執搖了搖頭,今夜付之安定是察覺到了什麽才會出現在幽蘭苑,若真的隻是為了告知她明日一同回京,何必等到今夜,第二日再告知她也是一樣的。


    如此想著,阿執的所有思緒又斷了,方才的事隻能說明仙老的死與馮落塵有些關聯,而至於其他依舊沒有任何線索。


    “罷了,現如今我們寧願錯殺一百也不能放過一人,至於楊雙,還是讓他隨我走吧,他那邊便交給你了。”


    “也好,對了……我……”


    眼看阿執明日便要離開,曹善的顧慮也越來越多,從前有潼玉和仙老在,他可以為所欲為,做什麽事都可以不用擔心連累清羽幫弟子,但是現在不同,他的身後沒有了自己的師父和師兄弟,卻還有一幫弟兄需要他保護,而這樣的境遇,他要做的隻有離開阿執,回歸清羽幫。


    阿執輕輕一笑,玩笑道:“你害怕了?”


    “雲巔峰需要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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