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不快去!”


    此刻的馮落塵就像是一個失去一個險些被稻草壓死的馬匹,若皇帝真的不能如正常人一般,隻怕最後的一根稻草真的會要了他的命。


    阿執很清楚馮落塵的瘋狂,他抓孫奇無非是想從皇帝心腹口中聽到有關寧弦的事,可他卻不知從方才的一刻起,他就已經落入了皇帝的手掌之中。


    “是。”


    付之安哪裏拗得過馮落塵,正欲出門,阿執卻厲聲製止了他。


    “慢著!”


    付之安總算緩了口氣,馮落塵此舉在他看來著實不妥,而他更不願馮落塵落下一個篡位的罪名。


    一時間,整座寢殿都彌漫著一股緊張的味道。


    馮落塵正臨近崩潰,聽到阿執攔住付之安,那如血卷湧的目光瞬間落在阿執平淡的臉上。


    “這個宮裏不能再因為這件事死人!”


    阿執根本沒有躲避馮落塵熾熱的雙目,堅定的神色不過是因為莫洞庭告訴她,能攔得住馮落塵的人隻有她。


    “你說什麽?”


    馮落塵一時間竟無法相信自己所聽到的。


    白婉兒這是在命令他嗎?


    “我說,寧弦死了,你不必執著於此,即便你知道了真相,又能如何?那些事已經發生了,所有的結局早已注定,你就算有通天的本事也無法扭轉這個結局。”


    她說這些話時,嗓音的顫抖馮落塵是能聽出來的,她並非害怕馮落塵會做出的反應,而是她擔心她若不在這一刻阻止馮落塵,隻怕他會做出更可怕的事情。


    “醒醒吧,馮落塵。”


    原以為自己清醒了十多年的人,這一刻竟不知為何出奇的平靜,難道阿執說的這些他不知道嗎?


    難道他的母親來到大齊就是為了被人作賤的嗎?那些本該為自己的所作所為付出代價的,至高無上的人,難道就該安安穩穩的享受這天下的獨裁嗎?


    馮落塵沉默了,不過片刻,他又笑了,如瘋魔,如自諷。


    “殿下……”


    付之安忍不住想要牽製住馮落塵,可當他的手還沒有觸碰到馮落塵,馮落塵就好似一個被雷劈中的岩石一般崩裂。


    他一手掐著阿執的脖頸,未等阿執反應,他已經禁錮住阿執往宮外去了。


    一路上的策馬,那韁繩抽打在馬背上的響亮,就像是在警醒著阿執,馮落塵已經瘋了。


    “你到底要帶我去哪?”


    或許心驚,或許真的害怕,阿執一遍遍問著這個問題,可身後的人根本不願意理會她,任由她看著身下的馬衝撞著街上的行人和路邊的鋪子。


    很快,馮落塵帶她來到了慎王府的後院,而本以為自己又一次要被軟禁的阿執忽然明白了馮落塵要做什麽?


    莫洞庭正在那個幽暗的院子裏坐著,此時的他還不知道宮裏發生的一切。


    等他聽到來人的腳步聲,那熟悉的臉龐還有他懷裏被掐得喘不過來氣的女子已經立在了他的眼前。


    “你這是做什麽?你快放開她!”


    莫洞庭最擔心的事情還是發生了。


    他的焦急被馮落塵看在眼裏,隻是對麵的人早已不是多年前的阿棄,他的野心也早已不是的多年前的那般單一。


    鬆開了手,馮落塵聽著攤趴在地上的女子不斷狂咳,他不過略略瞥了她一眼。


    “師父,你或許還是不了解我,我是喜歡她,可這個世上又有誰能真正的阻攔我呢?”


    那邪魅的笑意若非頂著馮落塵的那張臉,莫洞庭真的很難相信麵前人是他親手養大的孩子。


    “我若阻攔不了你,我便虧對於望岐山眾人,更虧對於芸芸眾生。”


    “哈哈,那我們就走著瞧,看看是我先坐上那把龍椅,還是你們能殺得了我。”


    狂妄的背後馮落塵亦感受到了莫洞庭眼中的一絲失望,可現在的他哪裏還能在乎這些,他要的不過是報複,報複那肮髒的真相。


    “寧弦她已經死了!你想要的,不過是皇帝的那條命,可你卻忘了如今的皇帝不過是一個替罪魁禍首背鍋的傀儡!”


    “那又如何!等我坐上了皇位,大齊,北狄都會是我的!齊漳說的沒錯,皇帝之過不過是因為有你們這些人推波助瀾而已,我母親本可以安安穩穩留在北狄,這個世上也可以沒有我這麽個存在,但就是因為有你們,這個結局才會是現在這般。”


    直到此時,莫洞庭才算是看明白了,他哪裏是有野心,他是要毀了所有,毀了所有人。


    “你瘋了,你不是我的阿棄,你是個瘋子,瘋子!!!”


    莫洞庭手指麵前人,氣血攻心之下竟咳出了一口黑血。


    阿執抬眼看去,莫洞庭纖瘦的身子正對著地麵往後仰去。


    “師祖!”


    阿執奮力的一個撲身想要保住他,可還是眼睜睜地看著莫洞庭倒在了自己眼前。


    無望,那眼神的無望就像是一個天上的星星忽然暗淡,就像是夏日的最後一朵玉蘭忽然凋謝。


    莫洞庭死了,一代世人口中的莫先生再也不複存在了。


    那種說不出的恐慌就這樣像一個大石頭沉沉地堵在阿執的心裏。


    幾日過去,慎王府的一切照舊,馮落塵就好似什麽事都沒有發生一樣處理著一些朝廷上瑣碎的政事。


    看似勤勉,可隻有阿執看得出來他內心的焦躁,緊皺的眉頭沒有一日鬆懈,付之安也在他身邊變得異常安靜,也不知是不是阿執瞧錯了,這府中的人好像都有些說不出的詭異。


    每日清晨,馮落塵會安排人來為阿執洗漱,到了中午他哪裏都不去,隻是就在房裏看著一封封來信,夜裏,他也不與阿執說話,封了她的穴道就躺在她的身邊,什麽也不做,就這樣睡著。


    暴風雨前的平靜總是讓阿執整日裏心神不寧。


    她無奈自己的處境,更擔憂潼玉的處境。


    不知過了多少日,那天正午恰巧馮落塵沒有在府中,阿執依舊如往常一樣待在房裏。


    其實她也是想出去的,隻是門外的付之安還有望岐山弟子都在院裏,馮落塵是鐵定不會讓她輕易逃走的,甚至在今日他離開時,她聽到了“隻要她踏出一步,你們知道該怎麽做。”


    果然,一個連恩師死活都看做一粒塵埃的人,又怎麽會在乎她的死活。


    眼看一日又要過去,馮落塵還是沒有回來,門外的看守侍衛換了一波又一波,直到天全部成了暗黑。


    那突如其來的一陣心痛,打破了這幾日所有的平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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