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臣參見陛下!”


    “草民方書安參見陛下!”


    祖孫兩人見禮,隻不過一個作揖,一個則是跪禮。


    但是……


    萬曆似乎是沒聽見一般,隻是冷哼一聲,算是回應。


    這到底是怎麽一回事?


    方從哲心裏涼了半截,看來不僅僅是沒有賞賜,似乎還要一刀砍下來的樣子,但是他哪裏做不對了?亦或者,方書安有什麽地方出格?


    時間並不長,但是在方從哲心裏像是百年那麽久。


    直到他冷汗都將內衫浸透,萬曆才冷冷地道。“可知為何宣你二人?”


    “陛下,老臣不知,還請明示。”


    “放肆!”萬曆聲音陡然變的暴戾,嚇得方從哲撲通便跪了下去。


    “你看看,方書安寫的是個什麽東西!”萬曆伸手將桌案上的東西掀起,扔給跪在地上的方從哲。


    至於方書安,仍舊埋頭跪在那裏,半點聲音也沒有。


    但是,方從哲也不敢去拿啊……


    氣氛就這麽僵著,他伸手不是,不伸手也不是。


    “李恩,你死了嘛?給朕拿起來,讓閣老看看!他的好孫子究竟寫的什麽東西!”


    裝死的李恩再也不能鵪鶉了,連拂塵都顧不得甩,便將東西撿起來,遞給方從哲。


    老方一看,也是先驚,隨後便沉浸在當中,過了好一會兒,才將卷宗放下。


    “如何?”萬曆問道。


    “陛下,這廝,唉,文章寫的實在是差勁,都怪老夫教養無妨啊,讓陛下您憂心,老臣這就……”


    “這就按照上邊的去辦吧!”萬曆直接打斷方從哲的話。


    什麽?老方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一定是他老眼昏花,聽不清楚。


    怎麽還讓按照上邊執行,明明方才的的意思,不是要懲戒一番麽?


    “陛下之意是……”


    “朕什麽意思,你有如此好的孫子,為何不早早拿出來,好整日裏掖著藏著。要知道,舉賢不避親,雖然他是你的親孫子,但是隻要有才能,我大明用人不拘一格,怎麽在意他是你的孫兒!誰說祖孫二人不能同朝為官?”


    “老臣……老臣……”


    這下算是徹底聽清楚,萬曆根本沒有要責罰之一,隻不過是開個玩笑。


    饒是方從哲經曆過不少風雨,還是差點在方才的情況下翻車。


    “陛下,您剛才,嚇到老臣了。”


    方從哲一邊扶著胸口換氣,一邊說著。


    “趕緊起來吧,愣著什麽,還有你那裝鵪鶉的孫子,給朕站起來,讓朕瞧瞧。”


    方書安聞言,終於幹抬起頭來,正式見到活的萬曆。


    嗯……怎麽說呢,除了有種威嚴外,扔到人群裏就是個不起眼的白胖老頭……


    “小子,感覺怎樣?你給朕耍猴戲,朕便也耍耍你,看你如何!”


    “小子知罪,若非這般,怕是聖上您看不見小子的試卷啊。”方書安無奈道。


    “怎麽說話呢,朕的大臣難道會徇私枉法不成?即便是真的徇私,也是放你過去!”萬曆語氣輕鬆的說著。


    “陛下,小子寫的文章沒有莊際昌錦繡,比起其他士子也是不如。若是安分守己的寫,想必無法進入讀卷官的法眼,是以,隻好出此下策……”


    方書安說完,才敢打量,哪知,萬曆正在盯著他,嚇得就往回縮。


    “你看看,你家的猴崽子,一點不像個做官的料子,哈哈哈。”萬曆指著方書安對著方從哲道。


    老方看見孫子的模樣,也是氣不打一出來。


    這孫子,關鍵時刻怎麽淨是丟人現眼。


    “老臣疏於管教……”


    “好了,不要請罪了,教出來這麽個半仙兒,也是你的功勞。朕說他不像做官的樣子,是說他與你們不同,身上的勁頭,不適合進翰林院。”


    不適合進翰林院?


    那去什麽地方,方從哲不明白萬曆又要搞什麽事情。


    “方書安卷宗裏寫的那個什麽火器研究院、軍用食品研究院、還有鋼鐵研究院,朕看都可以辦,既然他說要技工學院,那便去辦一個。不過,這些事情,匠人們都能做,你在卷宗上寫的能招收落第的舉子,那是何意?”


    萬曆將他的疑惑拋了出來。


    “聖上,這便是小子保留的一塊兒,您也知道,我大明現在征稅並不順利,盡管稅務名頭有,但實際征稅上來的並不多。如果引入監稅製度,在減少稅目的前提下,稅收不降反增。”


    能在不加稅目的情況下增加進項?


    萬曆本想斥責,但是轉念便決議先問問,“你也太看不起我大名官員的操守!”


    方書安毫無懼色,這句話萬曆自己都不信。


    “聖上,這稅是一塊肥肉,經手的人多了,他們就是不想拿,也會沾不少油下去,畢竟指頭縫的事情,由不得經手人本身。監稅司一旦出現,此種情況便能極大改善!”


    是啊,很多時候盡管一方大員不見得會貪墨,但是經手的官吏們就不同,那些人可沒有多麽高尚的情操。


    “所以你招收這些人,便是為監稅司做準備?”


    “正是,聖上。”


    方從哲看著兩人對答,隱隱的有種陌生感,這孫子還是自己人麽?為何他說的事情,此前就沒有人能夠想到麽?


    難道說,隻能用天分一詞來解釋?


    萬曆雖然不上朝,但是心裏對大明還是十分惦記。


    不然方書安一份十分平白的試卷,也不會被他拿出來。


    實際上,方書安就是要賭一把,反正他相信自己的卷子能被看到。


    原本時間線上,萬曆就是經曆了薩爾滸之敗,便在當年的策問中向廣大士子提出問題。


    現在雖然薩爾滸占據上風,但是大明的問題並沒有減少。


    方書安的法子,都是歸納總結過多少次的方法,有些方法確實能夠現在就嚐試。


    回去的路上,方從哲突然問,“監稅司一事,為何不提前說?”


    “孫兒怕說了,您不會同意寫的。”


    “嗯,那極有可能,畢竟是個冒險的事情。”方從哲說完,又問,“與蒙古諸部保持良好貿易關係,你這是要幹什麽?”


    蒙古與大明互為世仇,萬曆沒有問這一條,他方從哲要問清楚!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橫明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uu小說網隻為原作者臨波倚浪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臨波倚浪並收藏橫明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