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田餘很自然的點點頭,方書安做的事情,一直不都是這個樣子?


    難道說,他還要做物美價廉的東西?


    “高端貴酒,咱們自然要做,但是啊,還有其他的也不能耽誤。”


    對於白酒市場的預估,絕對沒有人敢於猜測。


    按照華夏民族對酒的喜愛,張田餘想象的空間太小。


    “這麽說吧,白酒以後的量,會是天量,消耗量太大。


    所以啊,會在幾百裏範圍內設置一個酒廠。那麽,問題來了,如果他們貼的是同一個標簽,但是不同地方的味道不同,那究竟是酒的問題,還是人的問題?因此呢,想要合適的味道,就需要靠近消費地。”


    方書安第一個觀點,便是如此,不過他除此之外,還與其他原因,比如說多高端白酒打架,總會讓人們不知道該怎麽選。


    所以說,引導消費也是一個重要環節。


    至於多品牌環節,純粹就是策略問題。


    一旦確定某種酒作為當地的代表酒後,至少在地域上能掀起一波潮流。


    畢竟此前每個地方都有自己的特產酒,如果他們趁著風頭跟上來,向上跟風,那豈不是為他人作嫁衣裳?


    所以啊,這樣的事情,不能幹。


    但是,如果隻拿出幾種全國品牌,便會有那樣的問題。


    反正現在的物流行業還不夠發達,趁機占領整個大明的高端市場,也是很不錯的辦法。


    他將自己的想法跟張田餘講完之後,後者也是很佩服,能在開始就想的很清楚,那是十分難能可貴的行為。


    那是沒辦法的事情,畢竟方書安是從後世而來,他可是知道華夏百姓對於白酒的消耗有多大,在啤酒紅酒等還沒有成為主流飲品的時候,白酒的量能讓全世界顫抖。


    現在還沒有培養起來,是因為從來沒有人從宏觀的角度看待過整個市場。


    畢竟眼下普通百姓們飲酒,還是用自己家裏釀造的酒來招待別人。


    即便是盛名在外的酒家,飲用的酒水也不會超過幾十裏的範圍。


    在小農經濟的時代,一款酒想要走出去,太難了。


    而且,大多還不是看中品牌,而是釀酒之人。


    比如說,東街孫二娘,西市的卓文君。品牌效應並沒有在白酒上體現的十分明顯。


    “既然你說可以,那自然能做。畢竟你想要開始事情,還從未曾失手過。”張田餘見過大大小小世麵,但是對方書安描述的畫麵還是有些難以置信。


    難道說,酒的產量和消耗,真能達到方書安說的程度?


    這也不怪他不明白,畢竟他沒有見過後世改開時候,一個縣一座白酒廠的盛事。


    當年,華夏搞各種縣域經濟,一個縣裏邊,基本上都能形成閉環產業鏈。


    那時候,每個小白酒廠和小啤酒廠活的都還可以。


    那就是後來,隨著改開的深入,市場化的潮流厲害。


    同時伴隨著交通的發達,小酒廠便慢慢的被大廠收購,或者幹脆轉型,不再做原來的產品。


    “你放心吧,極少可能會失敗。”方書安幾乎都要拍著胸脯說了。


    “不過,有一件事情,我還是需要說在前頭,當初我以為你要大規模實驗,最後隻是才用幾種。現在看來,是要一起運營,那樣的費用,可是比此前增正不少。”


    “放心,盡管去做便是,不可能虧本的買賣!”


    這個事,他當然敢拍胸脯。


    經過流水化生產出來的白酒,雖然沒有某些傳世家族釀出來的酒有味道。


    但是他相對統一的口感和過硬的酒體本身,就是個重要的吸睛元素。


    再加上後世一些常見的宣傳手法,想不火爆都難。


    安排好朱由校和張田餘的事情,別的雖然有些煩心,但不是火燒眉毛,隻不過,處理的時間越早越好。


    說起來,還是利益分配的問題。


    不過麽,不是內部利益分配,而是外部。


    馬大黑、劉青、李正魚、何麻、雷卜幾個人一字排開,都是一臉愁容。


    方書安病重時,京城與方家有關聯的商家均是愁眉不展,正是有方書安這個金字招牌他們做生意才會勇往直前,從不擔心不賺錢。


    就比如說馬大黑,原來就是個販子,最開始往遼東運糧,開平一代的糧戶最初無人響應。


    也不知道馬大黑是從哪來的勇氣,認為事情畢竟能成功。


    所以他早早的跟著車隊跑,從一個小小的車隊,變成現在來往遼東大戶之一。


    而眼下他主要的買賣,就是將遼東的糧食以及類似的農產品拉到京城以及附近。


    這個買賣不算是個大活,但是架不住他跟那邊的人臉熟。


    尤其是屯田的官兵們。


    畢竟大家是戰爭結下的友誼,所以別人有時候高價都收不到的東西,老熟人們都打折他給他。


    這就是熟人的關係啊。


    但是,也正是因為這樣的發展過程,所以商家們多多少少都和各級官員有著這樣和那樣的聯係。


    如果隻是分錢,不參與經營,那倒是無所謂,但是當商戶們想要改變經營策略的時候。


    這些官員跳出來,幹預他們的決策!


    如果是此前,幹預也就幹預了,誰都說不出什麽。


    隻不過,現在是和方書安做生意,他是什麽人。官場的關係,哪裏是別人能左右的?


    按理說,這樣的買賣,怎麽看都是賺錢,在裏邊有好處的官員們,在後邊躺著數錢也就是。


    可惜啊,很多人不這麽認為,他們覺得,如果跟著方書安參與太久,那麽自己便會失去重要的影響。


    而這個影響,很有可能,會導致將來徹底被請出去。


    畢竟,方書安在那裏,誰不敢給他麵子?


    在他還沒有昬過去之前,不少商家借著這股勢頭擺脫官員控製,折換銀子退還了他們的股份。


    有些人根本就不情願,但是在別人都退出之後,其他人也沒有特立獨行。


    眼前的錢財和未來的官運之前,選擇什麽並不是個多難的事情。


    人們不約而同的選擇了官運,畢竟對他們來說,官位就相當於有更加遠大的前程。


    表麵上看,整個事情是比較成功的,至少讓商人們頭上少了緊箍咒。


    卻也因此為方書安拉了一波仇恨,向來任他們操控處置的商人竟敢反抗,都是方書安帶壞的!


    此鍋不用說,最後肯定會加在方書安身上。


    沒商家進項的官員們漸漸抱成團,成了另一股反對勢力,不過,雖然說他們有點規模,但與東林黨差的遠。


    而這些人在方書安倒下的時候,可是狠狠的出了一口氣。


    馬大黑的糧食被查扣一個大車隊,說他裏邊運了些許違禁品。


    按理說真有違禁品的話,查出來後通報就是,高度懷疑的,才會繼續進行檢查。


    可馬大黑的車隊就是,完全被扣住,將其東西停在當地,而人都抓了起來。


    最重要的調查,遲遲沒有展開!


    他們大車隊在腳店一天就要提供一天的費用,而且還拉不了其他的貨,整個耽誤的可不是個小數目。


    其他人,也都是類似的情況,因為某些看上去不大的事情,卻被官員們蓄意刁難。


    “我理解你們的心情,也知道事情的來龍去脈。隻不過啊,你們有些過於著急了。既然他們是在我昏睡的過程中搞你們。在得知我醒轉之後,必定事情就會有改變。不過啊,以後不能讓這樣的事情繼續發生,所以我們還是要想出有效的辦法才可。”


    “誰說不是呢,哪怕是他們此番將事情不聲不響的過去,那下次呢,誰又能說得準?是以還是要想出來個手段。”


    方書安稍作沉吟,便道,“這樣,先用我的名義,他們每個人送出一份禮物。禮物不輕不重,態度麽,不卑也不抗,但也要顯示出下級對上級的禮數,至於其他的事情,咱們後邊繼續安排。”


    送個禮物?


    那作用是什麽?


    幾個人一時想不通透,不過,他們也沒有很好的辦法。


    但是有一點能肯定,隻要方書安的禮物送到,事情基本上就能處理的差不離。


    如果那時候還沒有解決好,那就是等於明麵上和方書安係開戰。


    這樣的事情,能有人幹出來的可能性很小,但也不是完全沒有。


    一旦做決定,就要想好他要麵對的是什麽人。


    當朝幾個重要官員的家屬都在裏邊,就算是王公貴族,幾個頂尖的也都摻和在其中。


    比如說大長公主家,再比如說還有朱由校的股份在其中。


    和這樣的勢力,隻可能會有兩種人。


    一種是缺心眼,一種就是,心內十分軸,想要按照自己的思路走下去。


    不過麽,以當下的情況,應該是缺心眼多一些。


    畢竟那些犯軸之人,是不會摻和到利益分配當中。


    解決完一些列難題,方書安都有些倦。


    雖說他睡不短時間,但到底是大病初愈,精力還是要再行養護。


    而在一千多裏之外的沈陽城,則是另一番景象。


    日暮西陲,斜陽灑在建築上,泛起點點金黃。


    現在沒有夏日的暑熱,也沒有冬日嚴寒,最是沈陽城舒坦的時候。


    並且,平日裏,如此時間也沒有什麽重要的事情,所以整個衙門包括後衙,都會沉浸在歡樂的氛圍中。


    現在麽,根本就不是那樣了,反差太大。


    遼東經略府裏,人們走路都是躡手躡腳,萬一出什麽小問題,那肯定就成為怒火宣泄的對象。


    嘩啦啦!


    廳內的聲音很刺耳,時不時串出來罵聲和東西碎掉的聲音。


    熊廷弼在遼東曆練兩年之後,整個人的心胸和視野已經上升到全新階段。


    此前他和別人的事情,也近乎能心平氣和的再去回看。


    可是啊,總有些事情,是無法正視!


    饒是熊廷弼開明大度,收到熊芷晴消息,仍氣得掀了桌子。


    “方家欺人太甚!那方書安就是個王八蛋!太不是東西了!”


    衙門屬員聽到動靜紛紛來探聽消息,他們頭次見熊廷弼生這麽大氣。


    “經略這是怎得了?”


    “聽聞是家裏的事情,但是啊,沒有人說是為何。”


    “別管為什麽,肯定不是小事情,你想想,經略何曾如此?我鬥膽猜一猜,莫非是他們家祖墳讓人給挖了?”


    幾個人說的越來越不像話,卻沒有一個人想到是他閨女的事情。


    隻是,叫罵聲很快就變得極小,漸漸的基本上都聽不見。


    在眾人好奇的目光裏,熊廷弼走出來,卻是一臉氣定神閑。


    一番變化,更是看傻眾人。


    “你們看見沒有,經略好像沒事啊。”


    “宰相肚裏能撐船,經略何許人物,事情過去他也就忘記。”


    “我看啊,不一定,或許是經略做給大家看,好讓我們這些人安心而已。”


    不管別人討論什麽,至少表麵上,熊廷弼就像是真的什麽都沒發生過一樣。


    或許,這就是養心靜氣的原因?


    真相卻並不是看見的那樣。


    等他轉身進了後院,走進一間屋子關上門,才垮下臉罵了聲不孝女。


    “這叫什麽事!這叫什麽事啊!以後還如何去見人?麵對同窗好友,該怎麽說?我根本就沒有臉去見他們啊。”


    熊廷弼的脾氣再度爆發,就像是個生氣的小孩孩一樣。


    當然了,也就是在老者麵前,他才會如此。


    屋中老者放下手中的書,笑道,“晴丫頭有驚無險,你該高興才是,怎的這般喪氣。”


    熊廷弼怒道,“我熊家幾代清名就被這不孝女毀了,冤孽,冤孽啊!您說說,這如何能高興起來?”


    老者搖搖頭,道,“晴丫頭自小性子堅忍,打定主意十頭牛都拉不回來,誰讓你老跟她說方小子如何如何,她是看進了眼裏,印進了心裏,要怪就怪你自己吧。”


    熊廷弼瞪了老者一眼,仍然餘怒未消,道,“感情不是您家裏的閨女,不著急是不是。話說回來,我是喜歡那小子,但我熊廷弼長女豈能給他做妾,就是做平妻,叫我以後如何做人?不行,我要回京。”


    畢竟現在熊廷弼的身份不低,那姓方的發妻,不過是個商人子女。


    讓熊芷晴和商人之女平起平坐,那根本就沒可能。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橫明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uu小說網隻為原作者臨波倚浪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臨波倚浪並收藏橫明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