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娃娃家離葉箋家不遠,也就五六分鍾的時間。


    顧璞回來的時候,在茅廁沒找到鵬鵬。


    找了一圈,也沒見到人,他不放心,到鵬鵬家,才發現他自己回家了。


    沿路回去,他思索著怎麽剛才鵬鵬看他的眼神閃閃躲躲的,心猜大約是他平時嚴肅慣了,又或者是鵬鵬被阿爹阿娘訓了一頓。


    想到這,他低頭帶著淡淡笑容,可一揚眼,遠遠就看到石屋似乎有煙往上冒,一縷接著一縷。


    嘴邊的笑意還沒下去,他慌忙就跑向石屋。


    起火地點是石屋的廚房,剛燒起來沒多久,和澡房挨得極近。


    周圍的鄰居幾乎是和顧璞同一時間發現火情,一時間大夥都瓢鍋盆桶地裝水澆向廚房。


    顧璞沒來得及幫忙滅火,當下想到的是走那會葉箋在洗澡,這會過來並不見她人!


    澡房!


    他箭似地跑到澡房,喊了一聲裏麵沒回應,一著急,顧不得多等,一腳就把門給踹開。


    澡房裏熱氣騰騰,他揮揮手作散,邊喊她的名字邊找。


    地上濺了不少水,人應該出來了。


    他剛想鬆口氣,卻看見衣竹上的衣服還在!


    跟著,澡桶後傳來動靜,“顧璞?”


    “小幺!”還沒邁開腳,就又聽到她有些躁亂的聲音,“衣服。”


    火開始往這邊躥過來,外麵的人隨時都會進來。


    情急之下,顧璞隨意抓了件外衫,也沒時間再考慮其他,往她身上一蓋,在腰間係個結,就抱出去。


    兩個人剛出到門口,門外滅火的人果然就熙熙攘攘地檢查是否還有沒滅的火星。


    見到葉箋被抱著出來,一行人以為出了什麽事情,紛紛上前查看。


    “小箋這是怎麽了,傷著呢?”


    “沒事,受了點驚嚇。”顧璞吧葉箋的頭摁到身上,側著身道謝,“今日謝謝諸位了,改日有機會一定道謝。”


    “無事,既然火滅了,那我們就回去了,你先帶小箋去休息,有什麽需要,再同我們說。”


    “麻煩了。”顧璞說完,就轉身帶葉箋回房間。


    葉箋裝鵪鶉裝了一路,原本臉上是有多少熱的,隻到房間就散得七七八八。有點尷尬,畢竟男女有別。可潛意識裏,倒也不是排斥,甚至,有點渴望,和他肢體接觸。


    然而道德理智告訴她,她應該和顧璞保持距離。


    “衣服我放這裏,你自己穿,我出去看看廚房怎樣了。”顧璞給她取了套衣服,就放在床邊。


    葉箋剛想應話,就感覺到他拉了一把匆匆忙忙給她套上的外衫。


    跟著,小腿上涼絲絲的感覺消失了。


    葉箋臉上一囧,拽緊了床上的被單,一動不動。


    一直到顧璞的腳步聲走出了房間,她才手足無措地摸過衣服。腦子裏都是在澡房顧璞給她穿衣服的情景,看來,他也不是不所不能的。


    *


    初步來看,廚房走水的原因,是燒水的木柴掉落帶著火星,點著了旁邊用來引火的禾稈。


    火起了沒多久,燒了半個廚房,窗紙基本上報廢,包括澡堂的也是。


    第二日,顧璞一早就去買了窗紙糊上。


    葉箋幫不上什麽忙,就坐到看診的亭子,鼓弄那架子箜篌。


    葉箋父親通曉不少樂理,這箜篌有好些年歲,也是他留給葉箋為數不多作為念想的東西。


    早年學的那幾首曲子是父親手把手教的,後來的,就都是她自己即興彈的。研討的價值不大,娛樂倒還可以。


    顧璞住下來之後,她偶爾會跟著節奏哼上那麽幾句相配的歌詞。


    “今日心情不錯。”顧璞修理完東西出來,經過亭子的時候順道走進去。


    葉箋手上不停,嘴裏的哼歌停下來,笑吟吟地接,“又是聽出來的?”


    “我猜的,你信嗎?”


    聽聽,這是什麽說話語氣。


    葉箋不理會他,每次他一用這腔調說話,準沒好事。


    “去哪裏?”他拉住她的手,一個輕巧起身,整個人就覆到她身後,頭枕在她肩上,還不忘用手給她的腰上道鎖。


    葉箋不止一次覺得,顧璞對她,不像是普通親人,反而,更像是……


    “要去哪裏?”沒聽到她答話,他沿著她的脖子嗅嗅,然後在她耳邊小聲說,“我抱你去。”


    “沒想去哪裏。”


    “那你走什麽?還是說,這裏有什麽東西,讓你不自在?”


    “沒有。”葉箋搖頭,抓住她腰上的手。


    他也配合,先裝作順從地順著她使力的方向鬆手,然後趁她不留神,猛地發力,帶她坐到後麵的位置。


    “顧璞!”


    “不用叫,在這裏。”他不疾不徐,甚至還有心情撩了一把她蓋到他鞋麵的下裙,“既然你沒想去哪裏,那坐哪不是坐?”


    “不要動,等一下摔下去有你痛的。”


    她當真不動,問,“你想幹什麽?”


    顧璞攏住她,淡淡地,“沒想做什麽,就抱抱而已。”


    葉箋一聽他那帶了點喪氣的說話語氣,以為出了什麽大事,擔憂道,“是碰到什麽不順心的事?”


    “嗯,最近遇到了件挺棘手的事情。”


    能讓顧璞用上棘手這個詞形容,可見,這件事,的確不一般。


    “什麽事情,說來聽聽,或許,我能給你想想辦法。”


    顧璞落在她腿上的手一撥,她就變成橫向坐到他腿上。


    “我遇到一個姑娘,”他娓娓道來,“她的爹娘故去很多年了。她為人聰明又大體,是個郎中。因為平時太親近人,所以總是被一堆的小娃娃纏著。


    可是有一天,一個纏著她的小娃娃落單了,並且趁她不注意的時候偷偷溜到廚房,玩著玩著,把廚房給燒著了。


    甚至,還差點把還在洗澡的她給燒死了。”


    “所以你是在煩惱怎麽把這件事情告訴她是嗎?”葉箋未聽出話裏的端倪,如是猜測。


    “不是。”顧璞笑了聲,拇指伸上去摸了摸她縛著白紗布的眼睛,繼續道,“就在走水那天,我去澡房找她,該看的不該看的,我都看了。”


    “你把人家姑娘給看完了?”就是他親口說出來,葉箋也不敢相信,顧璞一個向來知道分寸的人,會做出這麽不妥的事。


    “嗯,看完了。”


    不過,都說心急才會誤事,這樣看來,那個姑娘,應該是他在意的人,他才會一時忘了分寸。他什麽時候認識的姑娘,而且好像還很熟的樣子,為什麽他從來沒有告訴過她?


    可轉念一想,也對,他這些年一邊跟著老將軍學習,一邊又要打理好幾畝的田地,隻有晚上的時間,才會跟她念念書解悶。不像她,一天幾乎都是在石屋裏裏外外度過的。所以,認識更多的人也沒什麽稀奇的。


    但心裏突然就有點難過是這麽回事。


    “那你應當是要對人家負責任才是。”心那樣想說出來的話卻是這樣。


    顧璞頗為認同她的說法,“是應該負責。”


    “還是說,你對人家姑娘沒意思?”


    “不是。我是喜歡的,可是……”


    “那姑娘是哪家的人,我好去準備準備……”他一句喜歡就像天雷頓時把葉箋轟得暈乎乎的,她強帶著笑意,邊想起身邊說著違心話。


    “我話沒說完,”顧璞把她圈回原處,“那姑娘比我大些,眼睛不是很好……”


    葉箋越聽越覺得熟悉,隻還沒等她轉過來,顧璞就說,“她現在,就在我懷裏。”


    如果說,剛才顧璞那句喜歡讓她的心跳一下子掉到六十,那麽現在這句就在我懷裏,一下子就讓她的心跳翻了一倍。


    也就是說,她,就是自己一直追問的姑娘,顧璞說,喜歡她。


    “你說,叫我怎麽辦呢?”顧璞似乎並不察覺自己的話給她帶來多大的驚嚇。


    “什麽……怎麽辦……”


    “剛才不是你說的要替我想辦法的嗎?那你告訴我,我現在能怎麽辦?”


    葉箋就是瞎,她也知道顧璞肯定在盯著她,說不定,她臉上這會正紅得火熱,才叫他越逼越起勁。


    “我不知道,我要去喝水。”她隨意搪塞了個借口,就落荒而逃。


    *


    晚上,顧璞把飯做好。


    往常,葉箋不是在廚房等他,就是在飯桌上。


    然而今天,葉箋既不去廚房等他,也沒在飯桌上見到人。


    顧璞找了一圈,最後在小池邊找到人。


    “你來了。”她說得,好像篤定了,他一定會來似的。


    “這些魚還是那麽壞。”顧璞在她旁邊蹲下,看著她浸在水裏的腳。


    半塢穀裏的姑娘,自從成年之後,就不會在其他人麵前露自己的腳,除了自己的相公。


    但葉箋從來都不避忌這些,她做什麽事情,都有自己的一套原則,人也活得自在通透。


    顧璞沒有見過其他姑娘的腳長什麽樣,可葉箋的腳是長得很符合他的審美。


    不大不小,腳麵窄窄的,皮膚又白,腳背上的脈絡什麽,都能看得清清楚楚。走起路來,連著的一條條腳筋,別致又好看。


    葉箋聽到他說這話,登時笑了,“人家都被你說了多少代了?”


    “嗯,代代都是壞魚。”他還索性給禍連了人家上下好幾代。


    “顧璞,所以,你打算花多少銀兩娶我?”說明白了,她也不是扭捏的人。


    “有多少銀兩,你不是都知道的嗎?”


    這個話茬被他帶過,她跟著又起一個,“說說,你什麽時候開始打的壞心思?”


    “你猜猜看。”顧璞將她抱起來,往石屋走。


    “我哪裏知道。”


    “那你又是什麽時候打我的壞心思?”顧璞反將她一軍,“別說你沒有。”


    “還真的就沒有,”


    “哦,沒有……”他特意拉長聲音,“那我剛才說有喜歡的人,你緊張什麽?”


    “我哪有緊張。”她抵賴。


    “是,沒有。”他一副我錯了的模樣,總結,“所以你對我根本沒有感覺,就是因為我看完了,所以迫不得已才委身於我,是這樣的嗎?”


    “不是因為看完,而是,我舍不得銀兩就這麽白白送人家了。”


    “這麽算來,你是給自己省了銀兩。”


    “就是這個樣子的。”


    “那你可真是個好姑娘。”顧璞把她往上托了托,“那今日這趟接送,就不收銀兩,當獎勵我的好姑娘了。”


    “你居然還想要銀兩!”


    ……


    “上次那次走水,是鵬鵬弄的?”飯至一半,葉箋突然想起顧璞在亭子和她說的話。


    “十有八九。”


    “你怎麽知道是他?”


    “首先,我每次燒水,基本都是看著木柴燒完才會離開。尤其是那天那種離開五六分鍾的,我不可能留還有一截在燒著的木柴然後出門,畢竟,帶火木棍掉下來引火可不是什麽難想到的事。


    其次,那天你在洗澡,就剩鵬鵬一個在茅廁。中途這段時間,足夠他‘作案’。


    如果這些還不能肯定,那麽為什麽我回來之後,他就不見了?


    鵬鵬拍黑,哪一次不是陳大娘他們送他回去。但那天,他一反往常地自己獨自回了家。


    我到他家中,他更是一臉怯意地躲在爹娘身後。


    若你說他可能是做錯事被爹娘教訓,那就更解釋不通了。


    一個正在或者準備被教訓的小娃,會躲在教訓人身後?


    所有這些,隻能得出一個結論,那就是,鵬鵬在廚房裏貪玩,引著了火。怕我回來發現,所以,才摸黑回家。”


    葉箋明白過來,“既然隻是燒了廚房,你就莫要再上他家找去。我看,這鵬鵬,怕再也不敢過來了。”


    “一個小娃娃,有什麽好計較的。”


    “那陳大娘找你是……說親的?”


    顧璞給她夾了箸菜,“你這個倒是聰明。”


    “那現在……”


    “就看你如何打算了。”


    “我覺得成親這事,就不用做那麽大了。銀兩還是留著,就和陳大娘他們說一聲,好好吃一頓。反正,我嫁的是你這個人,我喜歡,就可以了。”


    “所以,你這算什麽,飯中吐真言,先前是誰對我沒感覺的?”顧璞抓得一手好重點。


    “我可沒說,是你自己說的。”


    “我怎麽才發現你的伶牙俐齒?”


    “你不知道的事情還多著呢。”


    “那我還要等你改天好好告訴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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