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謁的四肢掙紮著,可是除了冥火觸身時發出的那一聲悶哼,便不再有任何言語,誰都能看得出來,他很痛苦。


    隻是他將這痛苦壓抑在了心裏,但是身體上的痛苦有時是壓抑不住的,就像此刻四肢都在顫抖的他。


    “你說說你,一介無名的小妖,雖是身子骨硬朗些,皮囊好了些,終究,不還是個小妖麽?


    不然,你們又偷納靈杵做什麽。還不是為了加速修煉,助你們早日成魔,可也不看看,這魔界哪有幾個是憑著自己本事修煉的。


    還不是生下來就是魔,自帶魔氣練成魔。


    所以你呀,也別呈什麽英雄,不然啊,這種罪,你今個可是得受上幾遍呢。”


    獄卒說罷,看向身後的獄官,隻見獄官平靜地喝著酒,示意他繼續。


    他便拿起刀子在尤謁的眼前晃了晃,“別怪我下手狠啊,誰讓你對自己狠呢,到現在了,什麽都不肯交代。你說你這樣,我們也不好交差啊。”


    尤謁看著那把刀,依舊麵不改色,什麽都不說。冥火剛觸上身的那種劇痛是瞬間的,隨之,還有現在持續而清晰的灼燒之痛。


    獄卒見他不配合,便又施行,反反複複,如是而已,尤謁的前胸沒有一處好地方,人也幾近昏迷。


    獄卒見他久久不開口,也是沒了耐性,就變本加厲起來,刀子剜的更深,皮肉也撕扯的越厚,尤謁隻是流著血顫抖著,依舊不言不語。


    “大人,這大半天都熬過了,他什麽也不說啊。”獄卒的臉上滴下汗來,身旁隨他施行的獄卒也都氣喘籲籲,他們一直在尤謁烘烤的熾牢內,也是會感到灼熱。


    “給他澆油點火,今夜先這麽烤著,將冥火準備足了,我們先行歇息,明日若是他還不開口,那便尋了蚩宮家,施行幻控之術。”


    獄官雖是這麽說著,但要知道,一向特立獨行的蚩宮家可不是那麽好請的。


    蚩宮殿的殿主浮清功法極其高強,性格也非常的傲慢古怪,在魔界沒有人可以真正掌控得了他,除了夜王弩歐。


    對他而言,隻聽命於弩歐一人。像奎山想要請他來施行幻控之術,不是件容易的事,但是眼下真的找不到更好的辦法。


    等待的時間越長,納靈杵內的靈魔之氣剩餘便少,奎山將拷問尤謁之事交與獄卒辦理,自己便帶手下打探納靈杵的下落。


    其實利用靈家的秘術或者蚩宮家的控術都可以快速找到,但是納靈杵畢竟是奎山自己的鎮城之寶,又豈會輕易讓他人知曉其樣子?


    雖然很多人已經聽說過納靈杵,但是真正見過的也隻有弩燎和尤謁幾人,他們也是靠靈垣家的秘術尋得魔界靈魔二氣混合最重之地,才將此寶物尋到。


    尤謁在熾牢中灼燒著,身上的痛苦陣陣襲來,讓他時而疼到清醒,時而痛到昏迷。


    朦朦朧朧之中,他好似聽到有個人在召喚他。眼前好似燭火中映著一張笑臉,“小神仙,你什麽時候回來啊?你還會再回來嗎?”


    尤謁剛想露出笑臉,便又昏迷過去,身上的火焰燒著,身上的傷口被燒灼發黑。


    尤謁懸掛在熾牢籠中,半空懸著些許滾滾的熔岩大鍋,每半個時辰,便澆灌到他的身上一鍋。


    每每澆灌一鍋,他便清醒一次,打個激靈,隨即沉在火苗的幻像之中,看著那張熟悉的笑臉,再度陷入沉睡。


    尤謁的痛苦讓他心神有些動搖,他開始懼怕,他怕自己再也沒有機會見到那張笑臉,他想逃脫出去,可是此時他已完全無力逃脫,隻能將希望寄於弩燎。


    他盼著弩燎可以早些吸了納靈杵中的氣息,這樣便會來此地救他。


    他為母親報仇,除掉弩歐的唯一希望便是弩燎母子,隻有借助他們的力量,才能實現除了弩歐,為母親複仇。


    可是自己現在竟然痛苦地想要逃脫,這不可以,這絕不可以。


    尤謁一遍一遍告訴自己,我定要穩如磐石,定要心如止水。


    不可以因為皮肉之苦便產生動搖之心,我要穩下心來,狠下心來,忍住,忍住,為弩燎爭取時間。


    這時,又一鍋熔岩澆到尤謁的身上,他全身的皮膚開始發裂,身體內溢出絲絲火光。


    我要忍住,忍住。


    可是他的思緒亂飛,求生的本能變得越來越強烈,腦裏開始出現種種幻覺。


    笑顏如花的亦忱,溫柔美麗的母親,和藹可親的父親,弩燎,穎妃,這些人的麵孔,他們的言語不斷出現在尤謁的腦裏。


    尤謁知道,這是自己崩潰的開始。


    不可以再繼續下去,自己不能再過多的思考。


    他開始念起控製心智的咒語,他要自己變成石心鐵肝之人,這樣在他達到目的之前,便沒人可以動搖他的心智。


    心若磐石,肝似鐵,不動不搖,無心無意。


    心若磐石,肝似鐵,不動不搖,無心無意。


    心若磐石,肝似鐵,不動不搖,無心無意。


    直至助弩燎達成大業,直至助弩燎達成大業。


    “小神仙,那我呢?你還會記得我嗎?”一張傷心又無辜的麵孔出現在尤謁的腦裏。


    尤謁努力將其抹去,直至助弩燎達成大業。


    這時,又一爐熔岩淋下,尤謁不似先前反應那麽劇烈,隻是抖了一抖,隨即一直念著咒語。


    “小神仙,你會忘記我嗎?”眼前的人淚眼婆娑。


    尤謁將她的幻影在腦裏打散,直至助弩燎達成大業。


    “你要忘記我嗎?你會不會來找我啊?”


    尤謁將此幻影在腦海裏打散,重複著石心的咒語。


    “你會……”女子的聲音漸漸模糊,身影也變得殘破。


    尤謁將她的幻影在腦海裏打散,繼續石心的咒語。


    重複著,重複著,周圍的世界變得更加安靜了,身上的疼痛變得越來越輕,自己的所有感覺都在變淡。


    剛剛顯現出來的女子幻影便立即被打散。


    重複著,心裏的所有感覺好似都散了,任何牽掛,不舍,難過,快樂,悲傷,喜悅都變得毫無痕跡。


    重複著,重複著,心漸漸變得堅硬了。


    又一鍋熔岩倒在他的身上,他卻好像無任何知覺一般。


    重複著,咒念著,他忘記了所有的感情,隻記得一件事,那就是:助弩燎達成大業。


    他雙眼裏的血絲和火光漸漸褪去,臉上的汗水停止流下。


    這時,隻見他兩手用力,在胳膊即將被鐵鏈拽破的一瞬間,他將鐵鏈掙斷,從懸空的熾牢中落了下來。


    滾滾熔岩剛要從空中倒落,被他跳起扶住,他把滾熱的鍋從空中取下,穩穩落在地上,端著這口鍋,向牢外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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