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琴回首望著那船頭的幾人,都是熟悉的麵孔。而看到另外一人時,心跳漏了一拍。


    皎白的月光為那人渡上一層淡淡的光輝,一襲絳紫青海麒麟袍,一頭墨發高束僅插一根玉簪,劍一般的眉斜飛入鬢角落下的幾縷發中,鳳眸裏藏著清冽與魅惑,高挺的鼻梁,薄唇輕勾,長身玉立,散發著高貴又淩然的氣勢。


    立如芝蘭玉樹,笑如朗月入懷。


    白琴眼眸黯然,可惜了,如此風華的男子卻心有所屬。餘光輕瞄身旁之人。


    沈朝歌自然早早注意到船頭的那一人,美目含情凝睇,麵紗下的香腮不免一紅。


    “見過南湘王。”窈窕的身姿微微行禮,嗓音低回輕柔。


    船上的人皆紛紛朝南湘王作揖。


    南湘王的目光在沈朝歌身上停頓,沈朝歌一身白裙宛若跌落凡塵的仙子,清冽的眼底劃過春水般的柔意,手微微抬起,虛扶了一把。


    “沈二小姐請起。”聲音低沉富有磁性。


    沈朝歌落落大方站立,與南湘王對視時,露出一副羞怯之態。


    這般完美無瑕的男子,配的起她沈朝歌,當的起她的夫君。


    “二哥。”竇元嘉道。


    竇韓瑞頷首。


    “韓瑞,你說說我們兩個大活人,為何沈小姐偏偏就瞧見你了呢?”旁邊的白衣男子話語間盡是調侃。


    南湘王乃嘉靖帝的二皇子,名竇韓瑞,這白衣男子到底是何身份,竟對南湘王直呼其名都並未怪罪。


    “小公爺生性風流,早聽聞聽月樓的小倌都對之傾慕已久。沈二小姐為了名聲,自然要與你保持距離了。”


    話落,眾人才明白,原來這白衣男子是靖陽國公府的嫡公子任景煥。


    靖安侯當年跟隨慕容淵上戰場奮勇殺敵,立下了不少的汗馬功勞。這靖陽侯夫妻的感情,也是極其美好,彼此鍾愛一生,不納妾無庶子,隻有小公爺一個兒子,當時可謂是一段佳話。


    誰知道這小公爺卻不像靖陽侯恪守本分、憨厚老實,向往紅塵之地,流連花叢,這名聲也就糟蹋了。


    沈朝歌心中微微一動,甚是甜蜜。南湘王此番話很是明顯的袒護她了,他果真傾心自己。


    雖被南湘王這般說,任景煥也並無惱怒,而是一笑而過,不置與否。


    “方才沈大小姐說讓永嘉翁主磕頭認錯,不知沈大小姐可否說道說道?”


    任景煥散漫的眼神鎖定在那抹淡藍身影上,剛剛她那番話可是有趣,明知對方是王爺子嗣,還大言不慚,他很想知道這個女人到底是怎麽想的。


    “喏。”沈朝野勾唇一笑,將血已經凝固的手掌呈現在眾人麵前,輕吞慢吐。


    “天子犯法,庶民同罪。如今永嘉翁主將我毆打至此,萬一得了個破傷風,我定要臥chuang不起,苦藥相隨。好歹我也是陛下親封的翁主,被傷成這樣,不值得讓永嘉翁主磕頭認錯?”


    眾人嘴角抽搐,那一道口子看起來恐怖,但哪有沈朝野這樣信口胡說的,頂多養個幾日便會痊愈。


    “嘖嘖,是傷得不輕啊,永嘉翁主的確潑辣了些。”


    任景煥被這番話笑彎了眼睛,破天荒的接下了沈朝野的話茬,這明顯是偏幫啊!


    永嘉翁主瞪大雙眼,手顫抖的指著沈朝野,千言萬語哽在了喉間,xiong膛劇烈起伏。


    這女人真的太不要臉了,居然誣陷她!她明明揮了兩鞭子,都沒打在她身上,隻是手上破了個輕微的口子,她竟說她毆打她!


    還要臥chuang喝藥,簡直誇大其詞,這世上還有沒有王法了!


    永嘉翁主明顯忘記了方才她咄咄逼人的時候,有和曾考慮過天子腳下尚有王法一事。


    “這……”竇元嘉有些為難,永嘉揮鞭是真,沈朝野受傷也是真,饒是沈朝野不退讓,這就難辦了。


    總不能讓永嘉真給沈朝野磕頭認錯吧,那他那位五皇叔定要找自己拚命的。


    “大姐姐,永嘉翁主是五王爺心尖上的寶貝女兒,你若是如此,父親也會受其牽連的。”


    沈朝歌款步姍姍走至沈朝野麵前,綿言細語的勸誡,一副姐妹情深意重的模樣。


    若言也輕拉她的衣袖,小聲道:“老爺是個極其愛名聲的人,還望大小姐慎重,不然大小姐恐要受罰的。”


    沈朝歌涼涼一瞥這一唱一和的兩人,並未說話,沈朝歌可真是個妙人兒,說話都是掐著要點,拿沈嚴鑄來威脅。


    若是真心為她好,方才怎麽不見她這麽殷勤呢?


    南湘王眯眼看著沈朝野,朝歌與自己的書信中有提到過,她有個流落在外的嫡姐,傳聞這沈朝野相貌粗鄙,言行無大家之範,今日可見傳聞果然有虛。


    但這居功自傲、咄咄逼人的心思倒是不假,這樣一個心腸狠毒的女子,朝歌在沈府定是受盡了委屈。


    想此,南湘王皺起峰眉,眼底有一絲涼薄,不鹹不淡的開了口。


    “沈大小姐何必小題大做,你這傷並不嚴重,本王府中有上好的良藥,三日定讓你痊愈。煩請沈大小姐得饒人處且饒人。”


    南湘王都這般開口了,想定是要私了,是個識趣的人,都會順著他的話而下了。


    “得饒人處且饒人?”


    沈朝野一字一句的重複這話,語氣幾分譏諷,她一個受害者還被強製要求寬容大度,簡直四滑天下之大稽!


    “縱聞南湘王行事光明磊落,當機立斷,今日之事,可真讓本翁主大開眼界。”


    沈朝野邊說邊走到船邊,將那血跡凝固的手在湖水中揚了揚,冰涼的溫度讓傷口有些刺痛。


    微微一笑,繼續道:“今晚夜色甚美,若永嘉翁主肯邀我一同乘船賞湖,以賓客之禮相待,自然是極好。”


    任景煥輕笑一聲,目光灼灼,如此翻臉比翻書還快的女子真是少見。


    竇元嘉立馬聽出了沈朝野話外之音,這是肯做退步了,當下便作揖道。


    “承宴翁主言之有理,就讓這些不愉快的小事忘之腦後,慢慢欣賞仙澤湖較好。”


    話落,轉頭對永嘉翁主說道:“永嘉,你覺得呢?”


    “她自己不有船麽,還要上我的船幹嘛,”永嘉翁主嘀咕道,卻恰好撞上竇元嘉略帶警告的眼神,立馬換了一副口吻。


    “承宴翁主願意,那麽便請吧。”


    “我到覺得承宴翁主不如來我們的船,美酒美人皆有,豈不快活。”


    任景煥慵慵懶懶的開口,似乎調笑一般。


    沈朝野顧自利落起身,將懷中的繡帕掏出繞在了受傷處,仿佛並未聽到任景煥說話,拂袖踏上永嘉翁主的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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