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千尋的手被蕭元一緊拽著,他的大長腿走一步,她的小胖腿就要跟著小跑五步。即便如此,她另一隻手也小心翼翼護著食盒,防止裏麵飯食傾灑。


    周千尋被推進營房再轉身時,蕭元一已將門關上。


    跟在兩人身後的周乾坤被鎖在門外,抓耳撓腮想要進去。他不是擔心周千尋,而是極想結交裏麵的林元。


    自周乾坤從周千尋處得知,是林元仗義出手替自己從軍,他就把他奉為人生知己。


    況且林元已考中秀才,還義無反顧投身軍營,深深刺激到周乾坤。


    同樣是男兒鐵血錚錚,同樣都有鐵馬金戈、馳騁沙場的理想,自己為何要坐等閑,等白了少年頭再空悲切嗎?


    所以,他才會不告而別,偷偷一人來從軍。


    如今,周乾坤又被林元所救,見識到他的俠肝義膽和武藝超群。更是將林元奉為崇拜對象,他又怎會甘心輕易離開?


    “五姐姐,開開門!”周乾坤拍著門板道。


    周千尋倒想讓周乾坤進來,可蕭元一雙手抱胸擋在門前,沒有半點要開門的意思,她又怎敢去開?


    “開······還是不開?”周千尋問。


    “不開!”


    蕭元一斬釘截鐵,沒有半點含糊。


    周千尋無奈,輕歎道:“小六別擔心,我沒事!你先去吃飯,晚會再來尋我!”


    “五姐姐,我不找你!我想找林元大哥說說話,交個朋友!”


    聽完這句話,周千尋的臉立馬垮下來!


    姐姐被陌生男子半拖著拉進房,做弟弟的哪個不是擔憂親姐名節受損,怎麽到周乾坤這裏便成了要交朋友?


    若不是礙於蕭元一,周千尋真想狠揍那混蛋小子一頓!


    “滾!”


    “五姐姐······”


    “再不滾,我就把大姐夫叫來,打斷你的腿!”


    霎時,門外沒了動靜。


    周千尋悻悻然轉身,一眼瞧見坐在桌旁垂首扶額,極力控製自己不笑出聲的蕭元一。


    她眼皮翻了翻,道:“想笑就笑唄,憋著多難受!”說完,將食盒中飯菜一盤盤拿出,用力撂在桌麵上。


    蕭元一見周千尋麵有怒色,忍下笑,問:“怎麽是你來送飯,容玄呢?”


    提起容玄,她更是來氣,碗碟被撂的“砰砰”作響。


    於是,蕭元一這頓飯是在周千尋對容玄聲嘶力竭的控訴中吃完的。


    他拿出絹帕擦擦嘴,若有所思的點點頭,不知是讚飯菜好吃還是同情周千尋的遭遇。


    “容玄是不應該騙你四姐姐!不過······”


    “不過什麽?”


    蕭元一神色一轉,狡黠勾唇,“讓你來為本王送飯倒是沒錯?”


    “為何?”周千尋不明其意。


    蕭元一雙眼微眯,慢悠悠道:“你在一旁嘰嘰喳喳,倒是挺下飯。”


    “啥?”周千尋瞪圓眼,覺得他在戲耍自己。


    蕭元一與容玄本就是一丘之貉,還指望他來主持公道?


    周千尋氣鼓鼓的噘著嘴,邊收拾碗碟邊不滿道:“王爺還是叫容玄來送飯吧!”


    “你不送?”


    “不送!”


    蕭元一神色一稟,“那你弟弟······本王也不管!”


    周千尋後槽牙一錯,堂堂王爺竟然出爾反爾,早上承諾晌午剛過就反悔?


    “不管就不管!”她梗著脖子賭氣。


    蕭元一一臉淡然,道:“他以後再被人欺負,本王正好袖手旁觀!”說完,起身就走。


    周千尋這才著急,慌忙扯住他甩過的衣袖,嘟嘴囔囔道:“送,我送還不行嗎?”


    蕭元一唇邊勾起一抹得逞的笑,轉身麵向周千尋時卻波瀾不驚,“林老頭已托人打點好,他會與本王分到一小隊。”


    “千尋待周家長輩謝過王爺!”他盡心盡力,周千尋自是感激,立刻乖巧行禮。


    蕭元一瞥她一眼,沒做反應,推門而出。


    “林元大哥!”


    一身影突然竄出,蕭元一眉心一跳,本能間使出一股力道直擊麵前之人。但在看清冒出之人是周乾坤後,蕭元一霎時收了襲向他的掌力。


    周乾坤渾然不知自己剛才處在生死一線,嬉皮笑臉攔住蕭元一去路,“林元大哥,多謝你仗義相救,咱們結為兄弟如何?”


    結為兄弟?


    “嗬嗬。”蕭元一幹笑兩聲,微微側頭,不耐煩喊道:“周千尋!”


    周千尋見周乾坤不知死活的截住蕭元一去路,也是一驚,立刻奔過去,抬手揪住他耳朵道:“結什麽兄弟,你認識人家嗎?”


    “哎呦,姐姐,疼啊!”


    周千尋根本不顧周乾坤的哀嚎,手上力道更重,咬著牙將他提到一旁,對蕭元一咧嘴笑道:“林元,慢走啊!”


    蕭元一瞥了瞥周乾坤被揪紅的耳朵,喉結上下動了動,於心不忍道:“別揪壞了!”


    “好!”周千尋立馬放手,將捂著耳朵齜牙咧嘴的周乾坤推到蕭元一麵前,厲聲道:“以後你就跟著林元,好生伺候,他不會讓你受欺負的!”


    見周乾坤隻顧揉自己耳朵,根本不明白她話中意思,周千尋照著他屁股就是一腳。


    “你幹嘛!”


    周乾坤怒瞪周千尋,卻見她對自己擠眉弄眼咬著牙道:“叫大哥!”


    他瞬然開竅,笑眯眯對蕭元一鞠躬作揖,“大哥!”


    “哼!”蕭元一冷哼一聲,徑直走了。


    周乾坤不明就裏,周千尋卻催促他道:“快和你林元大哥一道走啊!”


    “可他也沒應下啊?”周乾坤撓撓頭。


    周千尋點著他腦門,罵道:“你個傻子,他沒應下可他也沒否認!”


    “哦,我明白了!”


    “在營中,他能護你周全,不受別人欺負。你也要多幫他幹活,洗衣服、打洗臉水什麽的!總之要照料好他的日常生活······”


    周千尋說的認真仔細,周乾坤聽的納悶,總覺哪裏不對?


    她不像是給自己找了個保護神大哥,倒像是給林元找了個照顧日常起居的使喚丫頭。


    不過,周乾坤並未多想,他心中樂意為崇拜對象做些力所能及之事,也覺得周千尋是在教自己知恩圖報。


    “好了,五姐姐,我都記下了!”周乾坤著急去追蕭元一,轉身跑了。


    周千尋又不放心囑咐,“林元脾氣不好,別惹他生氣!”


    “知道了!”周乾坤轉身對她擺擺手,一溜煙不見了。


    ***


    “容玄,你給我出來!”


    周千尋前腳進門,後腳就怒氣衝衝要找容玄算賬,周千菡跟在身後攔都攔不住。可她把院子翻了個底朝天,也沒見到容玄一根頭發。


    周千尋正氣得跳腳之時,買菜回來的老於頭,慢悠悠道:“容玄?他回鄭縣了!”


    跑了?


    “他在躲我?”


    老於頭笑道:“容玄躲您幹嗎?是林管家今晨來信急招他回去。”


    “何事?”


    “哎呦,這種事老奴怎麽知道。”


    周千尋怒火息去一半,林管家找容玄應是正事,所以他才會把蕭元一托付給自己。可容玄不明說,暗戳戳算計她不說還扯上周千菡,著實不地道!


    人都走了,她又能怎樣?


    周千尋長歎一口氣,想到以後一日三次的見蕭元一她都頭疼。可事到如今,再燙手的山藥,她都要毫無怨言的接下。


    月色朦朧,山路崎嶇,容玄策馬狂奔,所到之處都帶起陣陣旋風。


    林貴則信函上所說,朝廷派來的監察禦史已到漳州。本是他們計劃之內的事,可意外的是監察禦史不好好待在城中調查秦漢易貪腐一案,偏偏要到鄭縣溫泉別院拜訪豫王爺!


    以往朝廷每每派發官員到漳州,從來都是由秦漢易接待,隻為防止他們與蕭元一接觸。太後娘娘在孤立蕭元一,切斷他與京城聯係這些事上可謂是費勁心思。


    秦漢易是太後娘娘按在蕭元一身邊的眼線,這在朝堂之上不是秘密。


    王勉致將彈劾奏折遞給皇上後,為何拖這麽久才徹查秦漢易,就是因為沒人敢接監察禦史之職。王勉致與秦漢易私恨已久,人盡皆知。而其他人若冒然參與此事,難免擔起與太後為敵之嫌。


    當今皇上正是想借秦漢易一案來打擊朝中貪腐之風,奈何老謀深算的官場人精們互相推諉,任聖上朝前震怒,都不願接下燙手山藥。


    皇上無奈,隻得委派今年新科狀元郎任監察禦史,到漳州徹查秦漢易貪腐一案。


    按理說,新科狀元在朝廷毫無根基,更應該小心謹慎,怎麽會在如此關口來拜見蕭元一,這不是犯了太後大忌?


    新任監察禦史動機不明,又是官場新人,林貴則也不清楚他的底細,不敢冒然拒絕。而蕭元一身在軍營,根本無暇分身。隻得急招容玄回來,他身形與蕭元一相似,再戴上麵具就可輕鬆應付未曾謀過麵的新任監察禦史。


    容玄為掩人耳目,特意等到夜深再返回鄭縣。白日裏剛好又解決一件大事,想必蕭元一會很滿意。


    想到此,容玄唇邊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


    從那日以後,天蒙蒙亮,周千尋就起床洗漱,匆匆吃過幾口早飯,便拿著老於頭備好的食盒去給蕭元一送飯。之後再與校場外周千若等人匯合,一同叫買祈福袋。


    蕭元一吃飯時,她也不能歇著。


    聽周千尋訴說軍營外的諸多趣聞,是蕭元一餐餐不漏的保留節目。每回都讓周千尋說的口幹舌燥,他才罷休。


    所以,一天下來周千尋也是累得像巷口的大黃狗,隻想趴在床榻之上打瞌睡,


    傍晚,周千尋又一次拖著疲憊且沉重的身子,踏著夕陽緩緩向家而去。


    剛拐進巷口,就瞧見一男一女在巷道中徘徊,她沒有在意徑直朝家中而去。可在與他們擦肩而過時,二人中的女子驚呼道:“終於找到你了,小姑娘!”


    周千尋並不認識他們,疑惑道:“你們在找我?”


    “對啊!”婦人滿臉欣喜。


    周千尋仔細端詳眼前這位婦人,圓圓的麵龐,端莊大氣,所穿服飾首飾也頗為講究,倒不像人牙子之類居心叵測之人。可自己確實不認識她!


    婦人見她依舊滿臉疑惑,笑道:“那日,在軍營校場外,你曾賣給我一隻繡著菩薩像的祈福袋。你可有想起?”


    周千尋眨巴眨巴眼,腦波忽閃,終於記起,他們便是第一個購買祈福袋的中年夫婦。


    “夫人,你們找我有事嗎?”她問道。


    夫婦二人對視一眼,婦人道:“不知是否唐突,敢問小姑娘,那隻祈福袋上的菩薩是出自你手嗎?”


    “不是,是我家二姐姐的手藝!”周千尋道。


    婦人:“可否引薦我夫婦與你二姐姐見上一麵?”


    周千尋犯疑,“為何?你們到底什麽事?”


    中年男子見周千尋年齡不大,警惕性倒是很高,嗬嗬一笑,“小姑娘,我們不是壞人。隻是覺得你家二姐姐繡功精湛,想請她繡幅壽字圖而已。”


    周千尋聽明白了,這是生意自己找上門,隨即喜笑顏開道:“老爺夫人莫怪,現在世道不好,不得不多多提防。既然如此,請二位隨我來吧!”


    “快請進!”


    周千尋將中年夫婦二人引進房中,向周千若等人說明二人來意,她們都是喜出望外。


    周千菡趕忙沏茶奉上,周千若則在周千尋的催促下拿出以往繡品讓夫婦二人過目。


    婦人拿著一件件花型繁多,針腳技法各異的繡品是眼花繚亂,讚不絕口。


    中年男子自是不懂女紅繡活,自家娘子說好那便是真好,他樂嗬嗬道:“在下漳州城蘇暉,她是內人蘇韓氏。


    這次到範縣一是探望從軍的兒子,二是為內人母親祝壽。


    可時運不濟,在途中遭遇山匪,所帶之物被盡數掠取。其中也包括,內人請漳州名手刺繡的萬壽圖。


    內人難得回娘家為母祝壽,不送賀禮成何體統。這幾日,我們跑遍範縣秀坊,沒有任何繡娘的繡功能入內人眼,唯有你姐姐的繡品她讚不絕口。”


    周千尋幾人聽了很是高興,這是對周千若能力的萬分肯定。


    “姑娘,繡功出眾,我很是滿意。”婦人放下繡品,點點頭道:“隻是我的壽字圖要的急,不知姑娘能否在十日之內完成呢?”


    十日完成一幅壽字圖確實緊張,抑住心中興奮,周千若沉思良久,終抬眸,語氣肯定道:“蘇老爺,蘇夫人,請放心。千若必在期限內完成壽字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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