豫王府外,火光衝天,人聲嘈雜,一波又一波不堪入耳的叫罵聲,像是海邊巨浪波源源不斷湧入府中。


    十幾名侍衛軟甲在身,手持刀劍弓弩,氣勢洶洶地眼神,皆是安耐不住要越過高聳圍牆,將外麵叫囂的暴徒教訓一番。


    “四夫人,您怎麽來了?”林貴則微怔。


    先行一步的君若楠,見到周千尋等人前來,則是表情複雜的抿抿嘴,迎上前攔下她,“千尋,你身體還未恢複。這裏有我們守著,你回去歇著吧!”


    “四夫人,夜裏寒涼,您還是回去吧!”林貴則也立刻附和。


    周千尋不以為然,笑道:“我的身體我知道,你們不必擔心。”她瞥了眼,一同前來的單蘭旖,又道:“有我在此坐鎮,斷不會再有人挑撥離間。”


    知她是在警告自己,單蘭旖嗤笑一聲,翻了個白眼,默不出聲,一副看好戲的模樣。


    “千尋,林管家都安排妥當,王府各處都有人把守,用不著你,快走!”君若楠一著急,竟將周千尋向後推去。


    周千尋未有準備,被推個趔趄,幸有身後綠弗扶住,才沒有摔倒。


    “哎呀,千尋,我不是有意的!”君若楠慌忙道歉。


    覺她行為異常,周千尋狐疑,“二夫人像是要急著把我趕走?”


    “千尋······”


    君若楠一臉為難剛要解釋,就聽見一聲咒罵從府外傳來。


    “快把周千尋這個賤貨交出來!”


    “她與人通奸,敗了豫王爺的名聲,你們還護著她幹嘛!”


    “莫非她與你們每個人都有染?”


    這句帶有侮辱性的猜測一被喊出,王府外恥笑聲四起,更多汙言穢語脫口而出。


    而在王府內,所有人都已擰成一條繩,一人所受屈辱,人人感同身受。


    周千尋也已明白,君若楠與林貴則之所以讓自己離開,是怕這些汙穢誹謗,讓她難過傷心。


    但對單蘭旖來看,此時正是落井下石的好時機!


    她幸災落禍道:“周千尋,你的醜事還真是人盡皆知啊!我要是你,早就自刎謝罪了!”


    “再不閉嘴,老娘先把你吊到房簷上!”


    “君若楠,你好大膽子!本夫人······”


    單蘭旖剛要放狠話,見君若楠挽了袖子真要對自己動手,慌忙閉嘴躲到孫嬤嬤身後。


    護著單蘭旖的幾名親信,已被周千尋扣押,現在就是光杆司令。君若楠想要教訓她,還不是易如反掌的時。


    單蘭旖尋求庇護,孫嬤嬤到沒有拒絕,攔下君若楠,“二夫人,現在不是打架的時候。”


    “看在孫嬤嬤麵上,暫且饒過你。若在胡言亂語,小心你那張討人嫌的臉!”君若楠向單蘭旖揮揮拳頭。


    她再轉身時,驚詫不已,周千尋非但沒走,還叫人搬張椅子放在院子中央,淡定自若的坐下。


    “千尋,你怎麽坐下了?真不怕那些醃臢話,汙了耳朵?”


    麵對君若楠的不解,周千尋淡淡笑起,“清者自清,今兒我就要坐在這兒,看著那些侮辱我,誹謗我的人付出代價!”


    她聲音輕柔卻響亮,坦蕩且無畏,字字句句擲地有聲,在每個人心中蕩起漣漪,敬佩與勇氣被激發而出。


    怒火在眾人眼中燃燒,握緊的拳頭“咯吱”作響,他們將周千尋護在中央,把她看作一股精神力量,隻要有她在,勝利的曙光終將穿透黑暗。


    “你們再不交人,我們便要衝進去了!”等待許久的薛洋,失了耐心。


    聽到充滿威脅的警告,王府眾人的神經繃成一條直線,院中靜的可怕,身邊人喘了幾口氣都聽得一清二楚。


    就在這緊張氛圍中,周千尋款款起身,穿過人群走進王府那扇厚重的大門。


    所有人都屏住呼吸,不知她要幹什麽?


    “門外人聽著,我就是豫王府四夫人,周千尋!”


    聽到這聲清脆且鎮定的女聲,王府外暴徒都是麵麵相覷,完全真沒想到,他們用極盡惡毒語言侮辱的一個女子,竟然還能風淡雲輕的介紹自己。


    薛洋亦是呆愣片刻,回過神,嗤笑一聲,“周夫人,你是要自己走出來嗎?”


    一陣兒蕭瑟寒風吹過,烏雲飄散,彎如鐮刀的月亮露出銀色光輝,將灰暗的漳州城照亮。


    王府內外,都在等著周千尋的回答,而她卻淡定的抄手而立,垂首抿笑。


    “嗖······嗖······”


    在一片靜謐中,接連兩把利箭越過豫王府的圍牆,準確無誤射向那一群暴徒中。


    “咚!”


    “啊,呀!”


    先是一人悶聲倒地,緊接著又是一聲慘叫。


    暴徒們這才回神,定睛一瞧,一直藏匿在他們之中的首領薛洋右肩正中一箭。


    而倒地而亡的是一個十五六歲的孩子,他的母親呆愣半晌,撲倒屍體上嚎啕大哭,“我的兒,我的兒!”


    “是豫王府放的箭!衝進去,殺了他們!”薛洋痛苦的捂著傷口,扯著嗓子高喊。


    然而,以往對他唯命是從的同伴,皆未有任何動作。像是還未從震驚中轉醒,隻是滿目不解的望著薛洋。


    “是你把這孩子拉過去當箭的!”終有一人顫抖著雙唇道。


    薛洋一怔,立刻對那人罵道:“你是老眼昏花了嗎?那箭明明是從王府射出來的。”


    “那箭是射向你的,你拉了那孩子擋在身前!”又有一人說出真相。


    “胡說八道!”薛洋倏地惱羞成怒,揮舞著手中大刀,將那兩人砍到在地。


    圍在四周的人,一臉驚恐,退避三舍。


    鮮血瞬然噴出,濺了殺人者薛洋一臉,他卻扯起死者衣服一角,擦了擦刀刃上的血,狠戾的環顧四周,“你們隨老子打家劫舍,見過多少死人?不過是又死了三個,怕什麽?”


    “可他們是自己人!”


    薛洋冷笑,“自己人又如何?若你們現在不殺進豫王府,等到白日,咱們一個都活不了!”


    是啊,他們已離經叛道與朝廷作對,還能有回頭之路?


    “各位,你們曾經都是平民百姓,不過是為了活下去才參加叛亂。”外麵暴徒發生分歧,周千尋乘勝追擊,隔著大門喊道:“明日援兵一到,你們難道要跟著幾個亡命之徒同歸於盡?”


    “大家別聽,她是在挑撥離間!若我們不能壯大隊伍,怎能抵抗援兵?若是抵抗不住,也可拿王府的人做人質,與援兵講條件!”周千嬌事先教給薛洋的對策,被他在此時說出,想要繼續籠絡人心。


    王府內傳來嘲笑聲,“好計策!但你有沒有想過,你根本攻不下我們豫王府!”


    周千尋話音剛落,圍牆之上一個個弓箭手一躍而上,拿起弓箭對準府外人群。


    暴徒頓然一片驚慌,終於清晰的認識到自己真是被蠱惑了。


    他們現在要攻打的不是普通富貴人家,而是閻王蕭元一的府邸,他貴為王爺,府中自然會有府兵,而這些人訓練有素,自己隻不過是一介平民,又怎會是對手?


    “大家不要慌,別看他們氣勢洶洶,但人數不多。咱們未必會輸!”薛洋嘶喊間,恰好看到一處幾個小廝裝扮的人正攀上圍牆,冷冷一笑,高喊,“快看,那不就是濫竽充數的!”


    被他一喊,所有人都注意到這一點,恐懼情緒漸漸平穩。


    薛洋剛要得意自己的重大發現,又聽周千尋的聲音傳了出來。


    “在外麵的各位,生活不易。千尋知道,你們與朝廷對抗也是出於無奈,你們當中隻要未曾傷人性命,皆可到小廝處領取一袋銀子。”


    還有這等好事?


    暴徒中確實有很多,被生活所迫的人,他們並沒有殺人越貨,隻不過想要討一個公道。


    “大家不要被她蠱惑,她是緩兵之計!”薛洋嘶聲力竭的大喊。


    王府內又傳出銀鈴似的笑聲,周千尋又道:“咱們老百姓不過是想好好生活,兒女安康。可若與朝廷作對,稀裏糊塗做了他人陰謀路上的墊腳石,可就得不償失了!


    你們死了倒也清靜,若是連累孩子一生孤苦,豈不要死不瞑目!”


    這番話說的直戳人心,也讓很多人瞬間恢複理智,在這場混亂中,他們不過是想宣泄憤怒,從未想過嚴重的後果會由自己承擔。


    “有銀子拿,幹嘛要豁上性命?”


    “沒錯,領銀子去!”


    “走!”


    暴徒中開始有人動搖,有人大著膽子去到王府小廝處,果然接到從牆頭扔下的一包銀子。


    “竟有十兩銀子,我娘的病有救了!”拿到銀子的人高喊著跑開。


    有第一個就會有第二個,去領銀子的人越來越多,他們捧著銀子統統麵色欣喜的跑開。


    不到半盞茶功夫,以薛洋為首的暴徒,三三兩兩也就隻剩下不足十五人。而他們大多氣勢低沉,想要去領銀子,卻不敢邁步,因為自己手上沾染了他人鮮血。


    “薛爺,咱們還······還衝嗎?”一人弱弱道。


    薛洋正怒火攻心,揚手就對那人一巴掌,吼道:“自是不能退縮,給我把門砸開!”


    其他人走投無路,隻能聽命於他,開始對豫王府大門發起衝擊。


    這群人叫嚷著,剛跳上幾層台階,王府一直緊閉的朱色大門轟然打開。


    “殺!”


    王府中侍衛如波濤巨浪,排山倒海而來,將一臉驚愣的暴徒們團團圍住。


    還未等他們反應過來,低沉的嚎叫,鋒利的刀劍,就已經迎麵而上。


    “啊!”


    “饒命!”


    “老大······”


    麵對憤怒強大的侍衛,暴徒們毫無招架之力,等他們淒厲嘶喊想要後退時,才發現被奉為“救世主”的薛洋早已不見蹤影。


    “放棄抵抗,便可饒了你們性命。”


    又是那個清脆女聲,自她響起,暴徒們就像中了魔咒,節節敗退。


    此時,被逼到巷子盡頭的暴徒,睜大了眼睛,想要看一看催命音的主人,到底是不是地府閻王派來的使者。


    王府侍衛自覺讓開一條道路,頷首而立,對緩緩而來的少女,充滿敬畏。


    暴徒們長吸一口氣,絕沒有想到,將他們瞬間瓦解的女子,竟然隻是個十六七歲的少女。


    周千尋凝視著,這群殘兵敗將,冷然的神情中,散發一股不可逾越的氣勢,讓這些極盡凶殘的暴徒們不敢與其直視。


    她冷然一笑,道:“剛才與我搭話之人是誰?”


    暴徒們互相對視,終有一人答。“他叫薛洋,是從陝縣來的流民。不過已經跑了!”


    “跑了?”周千尋皺了皺。


    與君若楠隨後趕到的林貴則惋惜道:“實在可惜,那薛洋便是流民作亂的主謀。”


    “他受了傷,許是沒有跑遠。咱們去把他抓回來!”暴徒作亂王府,一身武藝的君若楠本想大展身手,卻沒想到這麽輕易就將他們打亂,還覺得不過癮。


    林貴則年老持重,思慮良多,“二夫人,不妥。城中不止一股作亂隊伍。薛洋逃走,很可能會再次來犯。咱們還是退守王府比較妥當!”


    “王爺在衙門可有危險?”周千尋並不屑追蹤薛洋,隻是擔心蕭元一安危。


    “四夫人!”


    還未等林貴則回答,就聽身後一聲響亮呼喚。


    眾人循聲望去,原是容玄滿臉驚喜飛奔而來。


    “這些都是你們抓住的?”容玄望著在牆角瑟瑟發抖的暴徒,不可思議叫道。


    君若楠仰著下巴,說:“那是自然,在千尋妹妹領導下,輕而易舉將他們打垮!”


    “四夫人真有你的!”容玄不掩飾自己的讚美,對周千尋伸了大拇指。


    周千尋一笑,問,“王爺如何?”


    “援兵已到,圍守衙門的暴徒,就如鳥獸盡數散去。”容玄嘲諷的揚揚眉梢,又道:“王爺聽說暴徒圍了豫王府,就派我帶兵增援,沒想到你們自己便已搞定!”


    “王爺沒事便好!”


    聽到蕭元一安然無恙,周千尋徹底安了心神,身體中吊著的一口氣倏然散去,就像失去了支點,搖晃幾下倒在君若楠懷中。


    “千尋妹妹!”


    “四夫人,這是怎麽了?”


    周千尋搖搖頭,歎出一口氣,“我沒事,就是有些累了!”


    “千尋妹妹身子本就虛弱,是強撐著守護王府和我們。”君若楠說話間便紅了眼眶。


    林貴則道:“快扶四夫人回去。容玄,王府有我,你還是快快回到王爺身邊守著。”


    容玄擔憂的望一眼周千尋,點了點頭,轉身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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