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地狩的通行牌就可以來者不拒,輕輕鬆鬆登上去中洲的旅船,悏肎心情非常愉悅。特別是那船員看到牌子時驚恐的神情,真是令人心曠神怡啊!


    地狩,和這常世的許多結社,諸如四象一樣,不受地域集權勢力的約束,自成一派。然而和四象等結社不一樣的是,地狩的成員非常自由。大到地域、國家或者別的結社,小至個人,隻要出得起代價,地狩不管多髒多見不得人的活都接。自家成員互相刺殺也是家常便飯。也正因為雇主間的互相製衡,內部弱肉強食的淘汰製度,雖然惡行不少,地狩隻是為常人所畏懼亦或唾棄著,並未被“正義”之師所討伐。悏肎從未想到自己會如此喜歡一個結社。喜歡的東西就去搶,不喜歡的就全毀掉。通行牌一出手,大多數人雖有不滿,也得笑臉相迎。地狩多為三五一群行動,但是像悏肎這般,喜歡單幹的也有不少。


    此時他剛跟一黑裙銀發女子擦肩而過。女子身上的芬香惹得他一陣衝動。他又轉頭朝女子多望了兩眼,心裏暗道:“沒想到在刈洲也能遇到這樣仙氣十足的女子!”


    悏肎舔了舔舌頭。想當年他打家劫舍,閱女無數。靠此等劣跡加入地狩後,每次接活的報酬不是財物便是美女。就算如此,他至今也隻在中洲四象的朱雀結社和方聖的皇城瞟到過此等美人,更別說擦肩邂逅了。那女子此時站在碼頭上,和幾個少年少女交談著什麽。那白衣少女也生得不錯!悏肎遐想不斷。


    “這位先生!你這樣很不禮貌啊!”一白地豪爽打扮的孕婦突然竄到他麵前,打斷了悏肎的神遊。原來是曼冬。她見這濃眉大眼、鬼鬼祟祟,且剛從刈洲蠻荒之地上岸的男人一直盯著玖伊打量,便留了個心眼。


    “去去去!”悏肎看到曼冬的大肚子立馬上頭的熱情就熄滅了。


    “看什麽看啊?”曼冬火氣仍然很大,”那是我小妹!你再看我就找船上管事的了!”


    “你小妹?你們氣質長相也得一樣啊……要是沒挺個大肚子,也許……”,悏肎似乎留意到了什麽,“對不起,姑娘!是在下錯了。告辭!”


    他快步尋覓到剛剛從守船船員處用地狩通行證“要”來的船艙,鎖上艙門,坐在木桌前。緊接著他從懷裏掏出一個金光閃閃的小卷軸,橫攤在桌麵。


    卷軸打開後,正中一片空白,左側寫著一「天」字,右側寫著一「鴻」字。


    悏肎又從行囊裏取出一支針筆,在卷軸空白處寫上了:“白地人持有中洲巫女衣物,禦神木與天魔無關。”


    “我絕對沒看錯”,悏肎心中想到,“那懷孕女人身上的白圍巾——那材料隻可能出自四象朱雀繡娘之手。那是僅有侍奉禦神木的巫女才能穿得的。那麽白帝城開始跟中洲對著幹了嗎?”


    他合上卷軸,從行囊裏又翻出一黑色錢袋。他打開錢袋,看著裏麵滿滿一袋沾著陳舊血跡,寫有「青」「白」「玄」「朱」字樣的木牌和鐵牌自語道:“若是白地中洲開戰,這些東西在黑市上也便不值什麽錢了。這次去中洲還是早點出手了為妙。”他束起錢袋,猶豫了一下,將其藏入了懷中。


    桌上的卷軸金光突然黯淡了下去,悏肎連忙重新打開卷軸。空白處的字樣已經發生了變化:“如此即好。”這些文字見光不久便逐漸淡去。卷軸中心重歸空白,外側則恢複了金色光澤。


    “真是件輕鬆的差事啊!”悏肎躺坐在木椅上,碼頭上黑衣銀發女子和白衣少女的麵容又重新縈繞在他的腦海,“如此,我便無需去中洲了,不如……誒嘿嘿~”


    ??


    ??


    “你們這水怎麽賣呀?”玖伊走向三位少年少女中站在最前麵忙活著給顧客搬水桶的燁,頑皮地問道。


    “一桶水十金!不給你打開來賣啊。要買隻能買一桶!”燁剛將一桶水抬給了船員,伸了下懶腰,抓了抓蓬亂的頭發,打量了一番玖伊。


    “可是我沒有錢呀~你們老板是誰呀?可以引見一下嗎?也許聊一聊能送我一桶哦!”玖伊對著燁說道,同時也瞄了瞄他身後的影和雪。


    “我就是老板!沒錢可以拿值錢的東西換。”燁不為所動。


    “燁!你這樣可是會沒有女人緣的哦”,雪走了上來,“這位姐姐,你若需要,便隨便取一壺走吧!”


    “雪!女人緣什麽的”,燁滿臉通紅盯著雪,“我才不要和別的女人親近呢!”


    “哇!這位妹妹好可愛!不用了哦~我就隨便逛逛”,玖伊擺擺手。


    “玖姑娘”,穀合先生滿頭大汗走了過來,“是來買水的嗎?”他看了看燁身後的最後三桶水:“少年,十金一桶太貴了。這樣吧一金三桶如何?”


    “三金!”


    “一金五十銀!”


    “成交!”燁開心地接過錢——一枚金色的瓜子狀的小錠子和五十枚圓形的銀錢,小心翼翼地收到一個隨身的麻布袋子裏,“走!回去吧!”


    “穀先生,這船是在岸邊過夜的吧!您能和曼冬姐說一聲嗎?我想拜訪一下這幾位孩子的家長呢~”玖伊用祈求的眼神看著穀合。


    “玖姑娘……這……好吧!我去告知夫人。旅船明日日出即會按時出發,可別忘啦!”穀合略顯為難,但還是答應了。


    “喂!你這人怎麽回事啊?誰要接待你啊!什麽見家長呀?”燁一臉不耐煩,但轉而狡詐地一笑,“那也要你能追上我們呀!”


    說吧,燁飛奔而去。雪為難地看了看玖伊,又看了看燁離去的方向,朝玖伊微微鞠了一躬,便也健步一躍而走,朝陸地深處的森林跑去。


    “那麽這位小弟弟,能給姐姐帶個路嗎?”玖伊狡猾地看了看愣在原地的影,調皮地歪了下臉,一縷銀發從耳側滑至眉間。


    ??


    ??


    一襲白衣的巫女跪拜在巨大的禦神木林前,禱告著神明。她身邊侍立著一位著赤色帶「朱」字服飾的幼女。


    禦神木極低的樹梢上突然停下一隻麻色的百靈鳥。巫女受了一驚,停止了祝禱:“這白帝城附近怎麽會有百靈鳥出現呢?”


    “可憐的巫女啊,還在禱告無用的神明嗎?”一黑衣女子從巫女背後走上來,身旁跟著一隻黃黑花紋的狐狸。


    “你是什麽人?”巫女立刻站起身將身旁的幼女護在身後。


    ”我曾經和你護著的女孩一樣。被侍奉神木的巫女照料著,仰望著虛假的神明,浪費了自己的一生!“女子怒道,”我在海上一守五十餘載,無人過問!“


    ”你想要幹什麽?“巫女十分慌張。


    ”我想要解放你們!來吧!加入我,加入我的主人吧!隻要我們同心協力,就能推翻這虛偽的神明!“黑衣女子伸出右手,隨著一陣機關聲響,右手竟變形作了一把利刃。


    ”上!雀!離!“黑衣女子朝百靈鳥和狐狸下令道。百靈鳥和狐狸便衝下了手無寸鐵的巫女。


    但巫女和幼女已經不在她們麵前了。僅僅是下令的一刹那,那兩人早已不見了蹤影。在神木前,隻剩一位穿著紅白相染大氅的年輕女子。那女子麵朝從白帝城方向照來的陽光,反射著神聖的光彩筆直地立著。她的腰後佩著一柄長的出奇的細劍,約有自身身高般長,但如針般其細無比。如若從遠處眺望持劍女子,即是一纖細閃耀的「十」字。


    雀和離倒在了地上沒了生氣。黑衣女子咬牙切齒,因為她完全沒看出持劍女子的動作:”你是誰?巫女呢?孩子呢?“


    ”吾為天踽,名祈,識吾者稱吾四象劍“,持劍女子微微轉動腰後細劍的劍鞘。劍鞘從底部至劍柄出轉出一條細縫,原是此劍過長,難以出鞘,才有此設計讓使劍者既可收納利刃又可從側麵神速出鞘。


    四象劍——祈掃視了一番黑衣女子:“墮落的巫女啊,你即已成第八天魔的傀儡,便已隻剩選擇死法的權力。”她逆手掃出細劍:“木刺穿心,利刃截斷,烈火焚天,亦或是懸瀑送葬,你挑一個罷!”


    “去死吧!”黑衣女子惱羞成怒,揮著手刀衝向祈,然而轉瞬被凍成了人形的冰塊。祈抬手舉著細劍指向黑衣女子的冰軀,那細劍已經幻化成黑色,外形變成了冰錐的形狀。隻輕輕一觸,黑衣女子的冰軀化作了一陣白煙,隨風散去。


    “白地天寒,冰凍成渣也許是你最好的歸宿。”祈冷冷地收起恢複原型的細劍,身後的禦神木樹根嚅動著打開一個口子,裏麵竟藏著剛才的巫女兩人。


    巫女深深點頭致謝:“多謝小姐相救!”


    “無需。再會。”祈微微一笑,一聲驚雷,向天瞬身離去。巫女抬頭望去,早已不見她蹤影,隻見一道白色氣浪劃破天際,朝東而去。


    ??


    ??


    “不要嘛!龍吟小姐姐不~要~走嘛!”粉衣女子克製著眉頭的跳動,低頭看著手上纏著的一隻青色長條生物。那生物生著壁虎頭,蛇身,四條蜥蜴腿和魚尾,朝她嚷嚷鬧騰著。


    “聖者,請放開可以嗎?”龍吟終於忍不住皺了皺眉頭。


    “不嘛不嘛!你不要去長老院可以嗎?”那生物不依不饒。


    “聖者難道不是來向我宣讀長老院的決定的嗎?”龍吟扯著那生物的腦袋將那生物甩在麵前破舊的石頭魚缸裏。


    “可是……可是!龍吟小姐姐走了,青龍結社就沒有養眼的小姐姐了啊!”那生物從魚缸裏探出頭來,前爪伏在缸壁上。那魚缸壁上歪歪扭扭地刻著一個「青龍」字樣。


    “聖者!請注意您的身份!總是這樣!我很困擾的!”龍吟瞪了那生物一眼,便扭過頭去,“沒什麽事我就去長老院赴任了,再見!哼!”


    “喂~我好歹也是四聖之首的青龍啊!給點麵子啊~妹子”,青龍攤開了那小巧的前爪,扣了扣鼻孔。


    “聖者!不要隨便給自己排位子!”龍吟頭也不回地離去,“就因為這樣,其它聖者才跟您關係不好!我走了哦~你要好好吃魚食哦!”


    “哼!”青龍見結社象主龍吟已走,便跳出水麵,橫躺在缸壁,“聖者這,聖者那的,這小丫頭片子根本不把我放在眼裏!”


    青龍用短小的後肢抓了抓屁股,一聲脆響,青煙飄出。他舒服地伸了個懶腰,用右爪小指扣起了牙縫。


    “要是龍吟笨一點兒,現在不是青龍象主,就能留下了。這幫長老和天踽在搞什麽鬼?小丫頭怎麽能當長老?呸!”青龍憤憤道,“還指派了丁木公回來繼任象主,我真是倒了八輩子黴。結社裏剩下的不是老漢便是毛頭小子,連個小姐姐都沒有!啊……我為什麽不是一隻朱雀呢?好想跟繡娘們一起玩……嗚嗚嗚!“


    他換了隻爪子,接著扣著牙縫,突然振奮道:”誒,對了,我去找大王八玩去!大夏天的冬什麽眠,盡偷懶!”


    說罷,把爪子在魚缸裏洗刷洗刷便跳下魚缸,朝擺置魚缸的花園外爬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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