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台宮的朝議將散


    雲層重疊間,持符節而至,麵呈於王。


    “寡人以待張卿得全事備而歸秦。”


    張良跪於階梯之下,雙手舉過頭頂,“臣謹遵王命。”


    張良捧著秦之使符退出殿之時,殿外又拉起一聲長傳。


    “宣前軍將軍王賁入殿——”


    清瘦挺立的身影從王賁一側走過。


    這是王賁首次見到張良本人。


    王家的家訓與蒙驁將軍家不同,縱然不喜與朝臣中善謀的文臣相交往,但他與父親王翦一樣,偶爾的交道還是要打的,場上的麵子也是要過一過。


    故而前幾日,王賁特地先從軍中提前了兩日趕回了鹹陽,也提前與李賢見了一麵。


    王賁與李由在邯鄲之役中有過幾次照麵。早前聽聞他是李斯的長子,王賁有所令目,總歸是韓非死得太過蹊蹺,朝臣們對李斯多少有些‘另目’。


    故而王賁天然以為李由是個以軍事部署為謀的理論軍士,不曾想李由能上戰場殺敵,進退有度,為人寬宏。


    真正與李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人,不是李由,而是李斯的次子。


    這個李賢才加冠,年紀輕輕就掌監四郡之權。


    王賁與之打交道便是上黨秘案。他並不主動出手,而是拿著馮安的舊譜係,等著王賁親自上門。


    茶居乃是鹹陽城中最大的女富商懷清所開,這樣的地方不隻是喝茶聊天,更重要的是列國之間遊走的才子、消息。


    他常坐的這一間,耗費千金也難求。


    “賢知曉將軍所憂,若非事出有因,不敢勞煩於兄。”


    李賢一句話裏又是表恭謙,又是語出有挾。然而他開出的價碼令王賁沒有拒絕的理由。


    王賁至此深知,怪不得蒙武那樣警告蒙氏兩兄弟遠離李家的人。李賢果然深得李斯之真傳,拿捏鬆弛,名不虛傳。


    不過王賁的父親倒不像是蒙武,他們同朝為官,且嬴政正當壯年,正是要能臣良將開疆拓土、內修政好的時候。


    王家並不信奉遠離,而是打算張弛有度進行接觸。


    便如李賢,危險卻相當有想要與之共商的迷惑性。


    於王賁看來,層層疊疊的雲中多少露出了陽光,折射在漆黑光滑的地磚,投出一種潔淨,屬於黑色,卻甚於白。


    這就是他見到張良的第一印象。


    他真要連道幾句,難怪、難怪。


    難怪嬴荷華為了他,不顧囚困之罪也將他給弄回鹹陽。現在,還專門來求一個承諾作暗中的保護。


    王賁入殿。


    一番朝議之中,嬴政的意思很明確地由李斯表達了出來。


    “水攻之策雖有先賢出謀,當要全秦之得天下對百姓之責,鴻溝之開,顧及周圍黎民。一旦水攻不成,不托費時間,當備第二策之鋪陳強攻。”


    王賁這才看到站在一側的青黑色官服之人。


    鄭國也從涇陽趕來了鹹陽。在水的事情上,鄭國無出其右。


    鄭國呈上水圖,“大梁水事理論可行,但實際狀況,臣當即刻赴往鴻溝以測水理。”


    嬴政笑道:“如此,寡人便放心。”


    鄭國說了還不曾打算退下,他看著王賁的到來更是決定要說話,也忽視著李斯讓他閉嘴的眼神。


    “臣還有一事不明,今日見同僚皆在,鬥膽問大王。”


    嬴政給了個讓他說話的眼神。


    鄭國道:“大王已決定要攻下大梁,為何還要令張良出使於魏?”


    嬴政表情不變,他素來知道鄭國是個心直口快之人,可在大殿之上如此直言,到底有些令他不快。


    “水令擔心寡人欲圖令之送死?”


    王綰早前因為張良把羊皮卷送回禦史府的舉動多少對張良的行徑有些不解,嬴荷華忙前忙後地要給他添上些忠貞之臣的底色,張良卻不搭理。


    王綰雖說是代丞相之職,但俸祿已經按照丞相的標準在發放了,嬴政也沒有說昌平君什麽時候能改過自新之後把丞相之位還給他。朝臣都默認了王綰與丞相沒有什麽區別。


    “鄭水令之言,臣亦有言問。水令與張禦史同出於韓,張禦史不同,他是韓亡之後才赴秦。水令此言不該問王上,或將去問詢張禦史之心。”


    王綰向來不怎麽出言,令李斯都沒想到,他今日竟然把不滿張良的話給擺在了明麵上,甚至有些溫和的咄咄逼人。


    鄭國沒想到會是王綰接了話,他肅然朝嬴政拜道:“大王。張良若不忠於秦,斷不會出井陘大營之計。臣為秦關中水源,不敢說是毫無建立功業之心。臣苦成之勞,大王亦能見之。”


    鄭國說明忠心的辦法很直白,他就差在殿上把自己官服給脫了,裸露著在泥漿浸泡久了的四肢,小腿上的皸裂還沒好完。


    眾臣看見後,多有不同神色。


    李斯咬了牙,站出來趕忙給鄭國把外袍給披上。鄭國還真是蠢到邊了,問張良的情況,他就不知道私底下找他來問?非要拿著在殿上說,還跑去問大王?


    要是有人再說鄭國殿前失儀,他能吃不了兜著走。


    “臣的師弟心思單純,有所冒犯,大王恕罪。”


    不料嬴政看著李斯給鄭國披衣服手忙腳亂的樣子,開懷大笑。


    李斯這人,將聲名狼藉內化得可謂完美,實際上不還是怕他那一根筋的師弟出事。


    “廷尉既然此說,趕赴鴻溝勘察之事,你同鄭國一起去吧,政務繁忙之間,還要早去早回。”


    李斯單薄地一跪,“臣遵命。”他又轉頭看著王賁,“臣不會武功,還請將軍配一些勘察之勇予我。”


    鄭國詮釋了他為什麽不適合待在鹹陽。


    他說,“稟大王,昔年臣之武藝不亞於韓非,臣可保護廷尉大人。”


    王賁知道李斯安的什麽心。李斯不想兩人攬了職務,萬一水攻的策略不成,不是他們兩人的過失,也有他王賁一份責任。


    沒想到鄭國直接就給把他的話堵了回去。


    還真是‘豬隊友?’


    或許是他們的大王知道鄭國在這兒,還不知道鄭國能說出什麽驚世駭俗的話與舉動。


    嬴政便就單獨留王綰,李斯兩人。


    王綰道:“大王,依臣方才所試。鄭國與張良這些年中在國中並交集,鄭國之才盡可以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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