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別人談起陳餘生的時候,莫小戚會感到一種莫名的羞恥。


    “要是那個晚上發生點什麽就好了!”她陶醉地看著鏡子裏的自己,禁不住這樣想。


    但是在那個海風吹拂的晚上,她睡在他身邊,那麽近,他幾乎連看也沒看她一眼,她隻聽到他不住地喘著粗氣。當一陣涼風猛地從帳篷外刮進來的時候,她感到一陣冰涼,旁邊的男人早就無影無蹤了。


    “那是對女人的一種羞辱啊!”


    當時,她隻願發生一些按邏輯該發生的事。這樣,當自己提起陳餘生名字的時候,她就會覺得那是一種至高的榮耀。


    可是?


    她覺得自己毫無成就感,但是毫無疑問,她是愛他的,隻要愛有待證明,她就會以身試險,並且樂此不疲。


    “天哪!你們知不知道,大神這次肯定被保送了。”


    隻要提及陳餘生,她就會用很多符號去代替陳餘生的名字,比如大神、班長大大、我表哥的好朋友、我姨媽的學生等等。這樣她會覺得心裏好受點,仿佛那個晚上從來沒發生過,實際上,她和陳餘生、穆沐三個人相處的時候,就把那件事當作已經從腦海裏抹去了,他們也配合著她,從來不提這件事了。但是不提不代表她心中沒有愛情,相反對大神的愛倍感惆悵,有增無減,無法釋懷。


    她那忸忸怩怩,柔情似水的聲音再一次傳到寢室每一個人耳朵裏的時候,大家依然默不作聲,悄無聲息地裝出一副漫不經心,無所事事的樣子。


    楊陽的左手托著腦袋,用右手的拇指和食指仔細地在搓著一根長頭發,仿佛那根長頭發就像一根永遠搓不斷的長繩子似的,其實她的心思就是一根裏不斷的亂麻繩;蘇莉莉照樣躺在床上,隨手翻著一本高考百天衝刺,她翻得書頁嘩啦嘩啦地響,這是寢室裏發出的唯一的聲音,她要向世人證明她有一顆激情澎湃的心;歐陽蓴戴著耳機在聽歌,把聲音調到了最小,但是還是感覺非常大,她想說點兒什麽,但是又不知道如何說起,她覺得這個寢室裏的每一個人都有自己的小秘密。


    以往,莫小戚就像演講似的,會把大神的故事說得沒完沒了,並且大部分都是重複昨天的內容,這一次,大家期望著莫小戚能繼續再往下說點兒什麽,可是莫小戚卻不說了。莫小戚認為她們是不配分享大神保送學校的名字的。


    歐陽蓴已經開始為此吃不下飯,睡不著覺了,這是個什麽樣的學校呢?猜想已經不知不覺占了她生活裏的一部分。


    是在省內還是省外呢?她甚至用占卜術或者抓鬮的方式隨意得出一個答案,還一點兒也不覺得累,反而覺得很有趣。


    所有的跡象都在表明她正在向一件她所喜歡的事物默默靠攏,而她自己卻極力證明那隻是好奇,並不是喜歡。


    “呸呸呸!我怎麽會喜歡一個男生呢?爸爸說高中談戀愛是壞女孩。”


    第二天中午,當她遇到他時,她就把這句話全忘了,並且把她辛辛苦苦占卜的問題也忘得一幹二淨了。


    學校響起了清脆的號角聲,那時該午休了。


    聲音忽而像是從遙遠的地方傳來,忽而又仿佛離得很近很近,觸動了她內心的什麽,朦朧而又充滿柔情。


    他們並排靠在寬敞明亮的回廊上,木蘭,木犀草和夾竹桃的香味彌漫在他們周圍,幾縷風吹來,吹亂了她的頭發,她感覺到心怦怦直跳。


    “她一定認為我是個壞女孩。”她思忖道:“我的成績不好,又有藝術學校學生那種流裏流氣的病。”她覺得自己真夠可笑的,歪著也不是,靠著也不是,就盡量裝出一副淑女的樣子,若無其事地掰著指甲。


    她覺察到他在看自己,就向他斜睨了一眼,又隨即轉過頭去。


    陳餘生留意著她的一舉一動,眼睛猶如一對醉蜂,一刻也離不開她那柔絲似的烏黑的發,當她再把頭轉過來,他們視線相遇,他不覺飛紅了臉,窘得厲害,臉上辣辣的。他伸出手腕看表,這才發覺早上洗漱的時候手表擱在了盥洗台上,他不覺怪好笑,這讓他膽子反而大了起來。


    “喜歡哪個?”他指著購物雜誌上的一個木偶娃娃。


    她湊過身去,看也沒看,隨便指了一個。


    “這個嗎?”他悄悄把身體挪近她,他的耳根戳著她被風拂起的發絲,他們的氣味交織在一起,漫無目的地纏繞著。


    “這個吧!”她指著另一個撇著嘴說。


    她正說著,他就抬起頭來,他瞥見了她那雙撲閃撲閃的黑褐色的眼睛,以及那隻玲瓏小巧的鼻子。他幾乎是下意識地感覺到,她戴著一條泛著銀光的細鏈子,脖頸白皙,在細長柔軟的發絲的映襯下,臉顯得俊秀雅致。


    “多美啊!”他不禁喊出聲來。


    “啊?——”她用眼神吃驚地詢問著他,一本正經地說:“你說的是這個娃娃嗎?我也這麽認為。”


    “不是,”他輕輕握住她的手,兩隻手重疊放在一起,指著另一個娃娃的畫像,“是這個。”


    那是一個黑發,白臉,細頸,長長的頭發披散在肩上的娃娃,歐陽蓴似乎領悟到了什麽,“可是!可是!”她把自己的激動吞進了口裏,目瞪口呆地望著他從背包裏掏出一個一模一樣的娃娃。


    “我買的,喜歡嗎?”


    她接過來,點點頭,癡癡地望著他。


    “看!你的額頭上冒汗了。”


    “是啊!都冒汗了。”他用手拭了拭額頭,微笑著望著她。他頓時感到那麽自在,那麽高興,欣喜地幾乎發狂了。他們兩個究竟發生了什麽事呢?好笑的是,他想了半天,他們兩個其實也沒有說什麽,可是對陳餘生來說,那句“你的額頭冒汗了”讓他從頭顫到腳,他認為她的談吐既然這麽率真,這麽自然,他們兩個就不可能是素不相識的人了。


    他又膽大地撇了一眼她,這一次,撇的時間可真夠長的,現在她真的在微笑著,起先,那種美好的微笑在眼裏跳躍,接著又從兩腮爬上嘴唇,就停在那裏,停在那裏,陳餘生朝後靠了靠,“生活多麽美好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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