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第一天上課,我特意早起了半個小時,想估算一下路程和這個時間段的路況,避免以後遲到。w城人口不多,即使是工作日的上班時間也不至於堵車,這至少可以保證我哪天起晚了,還能打個車補救一下。雪從昨天開始就沒有停,一直斷斷續續地下,路麵上都結了冰,走的時候要非常小心。


    語言類的課相對來說都比較乏味,我還處於入門階段,依然在跟各種語法打交道,都是一些很理論很學術的東西,還要從以前學英語的習慣和思維中抽離出來,一上午的課已經上得很疲憊。


    中午去吃了個小火鍋,塞上耳機看我最近在重溫的一個電視劇,感覺生活又重新屬於自己。


    這是一部講飛機和機場的電視劇,他們連接著開始和終結,有人從機場離開,也有人經由飛機回來,有短暫的停留也有永久的分別。不管是朝著哪個方向,隻要敢於離開,必定能找到屬於自己的棲息地;隻要勇於出發,就是一個新的開始,每個人都值得擁有一個全新的開始。


    小紅點提示馬碩成剛剛發了朋友圈,是幾棟看起來有點曆史的居民樓的照片,配文“久違了”,我知道他到家了。


    昨晚快睡覺的時候他找過我,告訴我現在在機場附近的酒店。


    “我和你隔壁專業那個男生一起走,明天一早的飛機,所以今晚提前過來。”


    “行了行了,不用說得這麽詳細,我對你的行程不感興趣。”雖然我嘴上這樣說,但心裏還是偷偷地樂了一下,有時候我們的聊天會自然到令我產生錯覺。


    我默默地點了個讚,沒有什麽想評論的。


    下午的課依然是一場硬仗,老師為了讓我們打起精神,特意安排了兩兩對話,和我一組的男生剛好是我們學校的,叫張競楚。他身上也帶著典型的工科男氣質,戴眼鏡,看上去有點內向,不太說話,但一說起他感興趣的東西,他就能分析得頭頭是道,像換了一個人似的。


    我的進度稍微比他快,有時會糾正他的小錯誤,比如動詞的變位或者是賓語的格數問題,他也不生氣,每次都是笑嘻嘻的,要不就是瞪大眼睛張大嘴巴,很驚訝的樣子,好像我告訴了他什麽驚世秘密一樣。有這樣一個搭檔,課堂還是多了不少樂趣。


    下課時間是下午四點半,這時候的天已經開始暗了。老師囑咐我們要在課室自習,複習一下今天上課的內容。我有點心不在焉,擔心天黑得太快,回去不方便。


    熬到了六點左右,大家都陸陸續續地開始回去休息,我叫醒了旁邊早就睡著了的張競楚,和他一起下樓。


    “你住在哪個酒店?”他在電梯裏問我。


    “我沒有住酒店,住在一個學長那。”


    “哇這麽好,是不是免費的?”他好像很羨慕的樣子。


    “是免費,但環境嘛……哈哈就算了。”我尷尬地笑了笑。


    “天都黑了,要我送你回去嗎?”他拍了拍自己不太厚的胸膛,我竟然看出了一絲我弟弟的影子,噗嗤一聲笑出來。


    “不用,姐姐我不害怕。”我弟比我小一大截,因為爸爸工作忙,從小就是我和我媽兩個人把他帶大,哄睡、衝奶粉、換尿布這些都曾經是我的工作。他這幾年慢慢懂事,老是說以後要給我買房子。


    我逞能地留下一個瀟灑的背影就走了。天已經黑透了,我不想一個人在外麵遊蕩,隨便在路旁的小店打包了些吃的回去。


    穿過一個市場,賣海鮮和蔬菜的區域漆黑一片,裏麵的攤位早已關門,隻有旁邊賣水果的還在營業,還有零零星星幾個賣熟食的亮著燈。繞過海邊,呼嘯的海風夾雜著細雪,一陣陣地往我臉上打,我連忙把臉埋進脖子上的圍巾裏,裹緊了自己和打包的晚飯。


    小區旁的小路今晚好像特別安靜,路上看不見一個人,天氣太冷了,大家早就回家享受暖氣了吧。我靠著路上積雪反射的微弱光線蹣跚走著,有一處的冰實在是太滑了,不得不手腳並用才安全渡過。


    “嗒”樓下大門打開,因為沒有任何光源,樓道裏比外麵更加黑,我的眼睛一時間適應不過來。緩了一會兒,我打開了手機的手電筒,抵著牆壁一步步往上走。到了二樓,月亮穿過梯間的窗戶,能稍微照亮一小塊地方。我熟悉了這個黑暗中的樓梯之後開始加快步伐,很快就回到了住所。


    “這條路太安靜了。”收拾好東西之後我回複了李培捷,上樓時我就看到了消息,但顧不上他。


    “你住那確實是這樣,有沒有人可以陪你回來?以後每天晚上到家之後你都告訴我一聲,要不然我該擔心了。”


    這突然的關心雖然很感動,但也讓我有點不自在,這樣的口吻我在韋健豪那聽到過不少。我不確定他現在是不是還喜歡我,但為了避免有誤會,除非是老鄉會的大型活動,我都一直拒絕和他見麵,線上聊天也不用曖昧的字眼,能不多聊就不多聊。


    “好,我先去洗澡了。”我不知道怎麽拒絕,隻好留下一個煙霧彈逃之夭夭。


    吃著飯看著劇,我漸漸忘記了剛剛的恐懼,舒服地享受著一個人的時光。


    “我發燒了。”但總會有人不合時宜地來“打擾”你,我皺了皺眉頭,關掉了手裏的視頻。


    “請問這位馬先生你又怎麽了?”我實在搞不懂馬碩成這個人,雖然肌肉不發達,但看起來起碼高大精神,像是一口氣能吃下四五個雞蛋的那種,怎麽就一會兒感冒一會兒又發燒呢。


    “不怎麽阿,就是發燒。”他自己說起來倒是很輕鬆。


    “那你告訴我也沒用,我不是醫生也不在家裏。”我懷疑他就是沒事找事。


    “我就要告訴你,已經燒到39度2了。”


    “怎麽這麽高,你是不是回家沒有暖氣不習慣了?你吃藥了嗎?去看醫生了嗎?”看到39度2我就坐不住了,原來是真的不舒服,想了想我又發了一句,“那你還看手機!!”


    他知道把我惹著急了,發來好幾個奸笑的表情包,我又氣又心疼。


    “吃藥了,我要找你才看的手機,今天一天都沒看。”我問了一連串問題他就隻回答了兩個,“我隻找了你一個。”


    “為什麽隻找我,我又不是什麽特別的人。”過了幾分鍾他也沒有回複,我歎了口氣,這次真的是下樓洗澡了。


    第一天還不太適應,有點累,洗完澡頭發還沒有完全幹,我就迷迷糊糊地睡著了。


    第二天起來才發現昨晚開了一個晚上的燈,愧疚感油然而生,感覺地球上又多了幾棵因為我而被砍的樹。


    我看了看手機,有一條未讀的語音,是昨晚馬碩成發來的。


    “就是很特別阿,我覺得你這句話簡直戳中了我的心坎。”特別好的朋友對吧,他的聲音明顯有點沙啞,還發什麽語音。


    “今天怎麽樣了?”我沒有再提昨晚這個“特不特別”的討論。


    整個上午我都不希望看到他的消息,越晚回證明睡的時間越長,他就應該好好休息。


    “哈哈,剛剛量了40度。”一直到中午他才回我。


    “趕緊去看醫生。”我不想他再浪費時間跟我在這聊天,又害怕他覺得我不關心他,之後的課都心不在焉。


    後來幾天都沒有收到他發來的消息,我默認他在養病,沒有找他,並且好朋友的關心也是需要保持一定距離的。


    第六天的時候下了一場暴雪,積雪直接到了我的小腿肚子,每走一步都要小心試探,不知道雪下麵的是不是可靠的支持物。我把暖燈開到最大一檔,手臂肩膀都不敢往被子外麵伸,離我的床鋪不到半米的地方,液化的水珠在窗邊形成的水流越來越大,聽著窗外嘶吼的零下13度的風,夾雜著憤怒的雪花,頗有一種“八月秋高風怒號,卷我屋上三重茅”的悲壯感覺。


    適應之後日子過得飛快,當我拖著行李箱走在機場時,我甚至有點為自己而感動。


    媽媽打來電話,囑咐我登機之前一定要告訴他們,方便他們看時間到機場來接。要不是原本到達時間已經是很晚,再加上剛剛通知了延誤,我是不願意他們跑這一趟的。


    我下午四點多到了機場,等待晚上七點起飛的飛機。誰知道快到登機的時候,廣播通知延誤到了十點,這意味著降落時已經是淩晨一點多,登機口怨聲載道。我隻好百無聊賴地在機場裏轉圈,在一家書店買了一本雜誌打發時間,隨身帶的書已經看完。


    九點左右廣播再次響起:“乘坐cz3715的乘客請注意,我們抱歉地通知,您乘坐的航班登機口更改為17號,起飛時間推遲到0點,可憑借登機牌在登機口領取水和食物,謝謝合作。”


    很多人都坐不住了,把櫃台團團圍住,七嘴八舌地質問工作人員。


    我放棄了掙紮,也沒有去拿分發的東西,換了一個姿勢繼續和一一、餘霖、fifi聊八卦,宿舍群已經敗下陣來,任由我自生自滅了。


    “把你們調到偏遠的登機口是不想讓你們占用資源,機場要下班了,我們這邊雨還是很大,女兒你今晚能不能回來都是未知之數阿。”我爸也給我打電話了。


    “要不你們先睡吧,反正現在沒有四五點是到不了了,你們就定個四點的鬧鍾,到時候查查航班信息。”我心疼他們陪我煎熬了這麽久。


    “延誤到十二點?”我長呼了一口氣,好像知道馬碩成一定會出現。


    “對。”我沒有告訴他我的航班號,他應該是自己去查了,這種默契使我們幾乎沒有出現過不在一個頻道上的情況。


    “上飛機告訴我一聲。”


    淩晨四點半,飛機在毛毛細雨中降落,最終起飛時間接近兩點。我已經困到不省人事,從飛機下來隻能跟著人流走,空曠的到達口隻剩一條傳送帶在工作,我趕緊打開手機通知了爸媽,任務欄有五條未讀消息一直在閃。


    一點四十五:“還沒上飛機嗎?”我累得忘了跟他說就關了手機。


    兩點二十:“看來已經在飛機上了。”


    三點半:“我也好困,先睡了。”


    “到了跟我說一聲。”


    “直接發短信吧,我怕看不見。”


    我用僅有的力氣一字一字地輸入:“我——到——了。”加了一個豬頭的表情,刪掉,換了一個笑臉,再刪掉,換了一個太陽,發送。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點點愛火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uu小說網隻為原作者煩擾中起舞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煩擾中起舞並收藏點點愛火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