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晚回到家已經淩晨五點多,我一直睡到了第二天的中午才重新擁有知覺。


    我躺在床上看手機,和煦的陽光穿過兩扇窗簾之間的縫隙照進房間,剛好打在我的臉上,我抱著被子往下縮了縮,離開了枕頭,把自己卷起來,這是我覺得最舒服的睡覺姿勢,我媽經常說像一顆曬幹的蝦米。


    放假以來各個群都在呐喊著要聚會、要見麵,之前我一直在學校也不敢參與討論,現在終於可以名正言順地加入了。


    高二三的班級聚會在前幾天已經結束,當時我還在千裏之外冒著雪來回奔走。看著他們發出來的大合照,即使不在現場也感觸良多。


    女孩子都化起了淡淡的妝容,有燙發的也有染發的,脫下了整齊劃一的校服之後,每個人都摸索出了自己的風格。以前看上去乖巧斯文的,轉身變成了搖滾女孩;以前是短頭發假小子的,留起長發之後竟也溫婉可愛。


    男生在外形上的變化不大,但從舉止神態中能看出來,他們都離開了稚嫩,成為了大人的模樣。


    畢業的時候我們做了一本屬於我們班的紀念冊,裏麵放了很多這兩年來珍藏的點點滴滴,有籃球賽的呐喊助威,有班級旅遊的困難重重,還有奮戰高考時的爭分奪秒,最後一頁是一張大合照,上麵寫著:“在最後請微笑著向彼此揮手告別,我們還會在這裏再次相遇。”我相信,還會有很多次的相遇。


    一一和fifi前一陣子都在學車,想爭取在寒假把最難的科目二過了,廣東夏天的天氣實在是太嚇人了,好像她們剛好就是昨天考的試。


    “你們兩個有好消息嗎?”我在群裏喊了一聲,無人回應。


    過了幾分鍾反倒是一一私聊我了,我們幾個彼此都太熟了,除非是密謀給某一個過生日,其他什麽事都會在群裏解決,即使有時候隻關乎到其中兩個人。


    “你可別提了,fifi昨天沒有過,她很不開心。”


    “啊行吧,怪不得沒人說話呢,那你過了嗎?”我有點愧疚。


    “我過了,你昨晚幾點到的?”


    “我是今天早上到的。”


    “哈哈哈哈哈哈好的,要不你約吃飯補救一下吧。”這是個餿主意,希望在fifi還看不到那條消息的時候就把它刷上去,但現在也隻能這樣了,為什麽微信不出一個撤回消息的功能呢?


    “姐妹們明天有想法嗎?”我還一連發了好幾個開心和期待的表情。


    “我可以。”一一馬上就附和我了。


    過了幾分鍾餘霖也答應了,我們仨開始討論起吃飯的地點。


    fifi的家在市中心,離商業區最近,所以時間交通什麽的都不需要考慮。根據我們對她的了解,除非是家裏有急事,她幾乎是從不缺席我們的聚會,可以默認她同意。


    我們四個湊在一起的時候就會變得很放肆,衣服可以互相借著穿;四個人一起走的時候沒有固定的倆倆搭配,可以任意排列組合;坐車的時候互相靠著睡,看電視的時候一個的腿壓著另一個的腿;各自的家也可以隨便去、隨便蹭飯;拍照的時候經常會出現的情景就是:


    “哈哈哈哈fi你看你這張,站在樂然旁邊顯得更黑了。”


    “一一你能不能踮一下腳,太矮了看不見。”


    “餘霖你還是別笑了,牙都齙出來了。”


    果然,我們剛剛確定好要去喝早茶,fifi就發了個“好的”,她好像真的沒有發現上麵提到了她。我跟她初一剛入學就認識,感情最長。軍訓的時候她一直在跟另一個女生談論其他班的兩個男生,還給他們起了代號,我對她的第一印象就是那種不愛學習隻會談戀愛的很成熟的女生。


    後來慢慢熟絡起來才發現,在花癡方麵我算是看對了,但是成熟卻跟她完全不沾邊。在我眼裏她就是那種心思細膩、喜歡幻想,腦袋裏充滿甜甜的粉紅小氣泡的小女生。


    “嘀,四點零元。”第二天一早,我刷上塵封了半年的交通卡。還是這台綠色的222路公交車,還是人滿為患的車廂,還是這條能倒背如流的路線,這已經是我和它走過的第七個年頭了。


    以前聽著一個一個的報站,看著窗外的馬路越來越寬,行駛著的車越來越多,心裏的期待值會不斷上升,就像一個收到禮物的小孩,一層一層地剝開精美的包裝紙,直至看到自己的心愛之物。到達目的地時,甚至會有一絲絲的緊張,仿佛要去赴一場很重要的宴會。


    時過境遷,當同樣的景色再出現,對於我來說增加的卻是不安感,就像在撕開一個還未愈合的傷疤,痛感從邊緣開始,一點一點地蔓延至我的全身。


    這一段路我和鄭文博在兩年前走過,當時我要帶他去吃一家藏在巷子裏的甜品店;這個車站是我和韋健豪最後分別的地方,那天晚上他捧著一盒做好的雞翅來找我……


    每個角落,每樣景物,都無辜地被我附上了特殊的含義,都能牽扯出一個故事,這兩段感情的各個細節不斷在我腦海裏回放,內疚和後悔交織在一起,將我緊緊纏繞,令我深陷其中。


    突然手機鈴聲響起,一下把我拉回到現實,是餘霖。


    “你到哪了?我在一樓,要不要等你一塊兒上去?”我們約的是一個商場裏的飯店,她們老是笑我回來會不識路。


    “我還有兩個站,那你等等我吧。”前幾天我的確在家附近迷路了。珠江三角洲這幾年發展很快,以前高三一個月回家一次,每次都能看到有新的店鋪,更別說現在離開了半年,很多地方都完全變了個樣,新的大商場、新的地鐵延線、新。高鐵站,w城的生活節奏太安逸,我也覺得自己有點脫節。


    “我媽看你的照片說你胖了。”剛坐下fifi就跟我說。


    “哎別提了,你們絕對猜不到我胖了多少。”經曆了高三的暴瘦之後,我自信地以為自己可以一直維持當時怎麽吃都不胖的體質,第一個學期宿舍也沒有意識要買體重秤,在沒有監管的狀態下,我就好像中了什麽零食的咒語一樣。


    首先是嚐遍了網上的手工曲奇店鋪;在超市買洗衣液、紙巾這些東西的時候,又忍不住要湊一塊巧克力;最嚴重的是,經常下了晚自習九點多之後,覺得肚子有點空空的,還去買一杯奶茶來犒勞自己,然後頂著超標的熱量心安理得地睡去。


    十二月的時候有一年一度的體測,其中有身高體重這一項,上秤的時候我整個人都驚呆了,逃命似地跑了下來。


    “你說一下嘛,十斤?”她們一臉壞笑地看著我。


    “十斤的話那也就恢複到高一高二的水平而已。”


    “那絕對不止,十五斤!”一一是唯一一個和我上了同一個高中的,我的所有奇幻經曆她都了如指掌。


    “好了好了,差不多吧,來一起吃東西我們還是朋友。”我趕緊打住,但事實是我整整胖了二十二斤……


    “你們知道嗎——”一一一邊吃她最愛的鳳爪一邊說。


    “不知道。”我皮了一下,打斷了她。


    “嘖!”她白了我一眼繼續說,“我上個月在學校裏居然碰到了以前我們初中的那個誰,就是不太高,有點黑,跟林灝一起走那個。”


    林灝是一一以前的男朋友,說實話我不太喜歡這個男生,要說體貼和細心這些他絕對是滿分,就是脾氣有點古怪,在外麵的時候他非常內向,話少得讓人常常忽略了他的存在。


    有一次我和鄭文博去看電影,剛好碰見了他們倆,就一起吃了個午飯,鄭文博本身是話癆,一直在找話題跟他說話,我還害怕林灝會覺得煩。但回去之後一一哭笑不得地向我轉述林灝的話:“這是我說過最多話的一頓飯了,以後也要多跟他們吃飯。”


    安靜本身不是什麽古怪的東西,畢竟每個人都會有他的性格,奇怪就在於他跟一一吵架的時候完全像變了個人似的,非常暴躁不講理,語氣不好用詞也很難聽,要不是我親眼看到他們的聊天記錄我是想象不出來的。


    分手的原因也是他單方麵覺得跟一一溝通不了,當時我們都覺得很莫名其妙,一一因為他頹廢了半年左右。更奇怪的是後來他居然回來糾纏,我們都一致認為不要管他。


    “我好像有點印象,是不是微博經常評論你的?”餘霖說。


    我沒有加入討論,拍了一張食物的照片發給了馬碩成。


    “我分手了。”這是我第二次從他這看到這句話了,心裏已經沒什麽波瀾。他在我這就是明目張膽地玩世不恭的形象,一副“我承認我是渣男,但我改不了”的樣子,從他經常跟我說“快分手了”,我就猜到他這次應該不會超過三個月,這不剛剛好。


    “你也不用安慰的吧,該幹嘛幹嘛,反正又自由了。”我附和地發過去。


    “這有什麽奇怪的,我在河南還能碰到和我一個小區的人呢。對了,前幾天我好像看到鄭文博那個好朋友和他,也在這喝早茶,我不知道叫什麽,但在你們去旅遊的照片裏看過他。”


    他的名字一般都隻會在我的腦海裏響起,好久沒有聽到有人真實地提起,我像被什麽刺了一下,馬上回過神來,放下手機盯著說話的fifi,顧不上馬碩成回了什麽。


    一一和餘霖看出了我的不對勁,給她使了個眼神,不讓她繼續說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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