堂中又是一靜。


    先生:“。。。?”


    這小姑娘居然把鍋甩到了他身上?


    薑良柏和薑良楓自然聽得出自家妹妹的聲音。


    是以不待先生自願接“鍋”,薑良柏已道:“乍聞此句,倒仿佛真看到了圍爐賞雪,自斟自飲之情景,真是好句!”


    他壓住心中驚訝,話還未想好,就已經出口。


    他必須幫瑩瑩圓場,同時也得轉移諸人的注意!


    但他還是不免在心中扶額,真是怕什麽來什麽!


    瑩瑩這是做什麽?


    這場合豈是女子可以擅自開口的?


    周行遠也吃了一驚,他認為剛才的情況已經不僅是單純的討論詩詞了。


    實在不適宜貿然開口,可她不但開了口,還聲音清越,不卑不亢,條理分明。


    那幾句詩也確是甚妙!


    他一向知道瑩瑩膽大,可他今天才發現,那小丫頭不但膽子大,還有此急智!


    她這分明是感覺到了宋二話中的不妥,開口轉移話題,以免大殿下左右為難!


    黃文老先生“咳!”的清了清嗓子,目帶深意地看著薑櫻道:


    “唔,此句有聲有色、有形有態、有情有意。。。


    的確是難得的好句,至於這人間煙火氣。。。”


    薑櫻連站都沒站,就那麽坐著大喇喇的說了那一番話。


    說完心中甚是得意。


    自己這般,幫著大皇子解了圍,他若領情,待會求他辦事應當多幾分把握吧?


    不隻如此,自己還避免了蕭鴻軒被人懷疑故意針對大皇子,這也算幫碗裏的那個化解了禍端吧?


    不知蕭鴻軒心中可欣喜?


    可有領會到她薑櫻的心意?


    上一世薑櫻那樣一個“虛有其表”的,都能把蕭鴻軒迷得神魂顛倒~


    如今,換上她薑玉瑩這個如假包換的,


    不說上過官場,但也是混過職場的,


    “杜拉拉”型,


    現代優秀獨立女性的有趣的靈魂!


    他可還能招架的住?


    蕭鴻軒,還不快點到姐碗裏來!


    哼哼~


    薑櫻心裏暗爽!


    在座的女孩子們卻都被驚住了,哪還有心思聽先生說了些什麽。


    薑良楓尚在怔愣之中,也沒有聽清楚先生說了什麽。


    宋元燁忍不住望向屏風另一側,隻是隔著屏風,他什麽也看不到。


    程卓也懶散地望了屏風一眼,暗道一聲“有趣”。


    蕭慕卻沒動,他知道看也看不到。


    但看不到也不妨礙他根據她的聲音判斷她此時的模樣兒。


    她一定還是那般天真軟糯的表情。


    他甚至能想象她請先生品評的時候,那雙大眼睛裏一定裝滿了疑問。


    甚至,她可能歪著頭,疑惑地抿著嘴唇,唇畔頰邊又現出那甜甜的笑渦兒。


    他垂了眼眸,放在桌案下的左手握成拳,彎了彎唇角兒。


    剛才幾位殿下進門她就盯著瞧個不住!


    人都走遠了,她還在翹首張望!


    她就這般喜歡看貌美的?


    幾位殿下仙姿玉質?


    麗質仙娥,想來也難叫各位殿下一顧?


    如此甚好,他蕭慕最是個大俗之人。


    不必麗質仙娥,他先把她弄到手再說!


    但,不論仙姿玉質,還是什麽麗質仙娥。


    這些都入不了蕭鴻軒的心,他想的是那開口之人,或她背後之人的心思若何?


    薑良柏一開口,他就猜到方才那道女聲是薑櫻。


    薑家二房唯一的嫡出女孩兒。


    最重要的是,她是鎮國將軍薑兆烈唯一嫡出的女兒!


    他沒有費心思揣測她說此話之意,難道她的意圖還不夠明顯嗎?


    但,據他所知,她還不滿十一。


    這般年幼就有如此城府?


    還是。。。這其實是薑良柏的意思?


    不,不會!


    男女分坐,宋元燁與蕭慕又是突然發難。


    自己尚且不知,薑良柏又怎會提前就有所安排?


    再說若是薑良柏之意,他不會令自己的幼妹開口。


    他自己開口更為妥當。


    如此,這個薑櫻,倒是需得留意一二。。。


    蕭鴻軒握住折扇,在左手上輕輕敲擊兩下。


    不過此時不是思量這事的時候,他那好皇兄和皇弟尚且在旁邊呢!


    他又垂了手,任天青色的袍袖遮住了那雙比折扇的玉骨還要明潤幾分的修長指骨。


    黃文老先生點評一番後,


    周行遠和薑良楓都列舉了幾篇或讚塵世風景,或借吃食美酒抒發胸意的詩詞。


    但依然幾度冷場。


    女孩子們都不說話。


    薑菀一邊驚喜於得見幾位殿下,一邊沉浸在蕭幕那雅致含笑的聲線之中。


    他念的那些詞好生羞人。。。


    隻是薑櫻卻不知所謂,亂出風頭!


    轉瞬,她又覺得,如此也好,這回他肯定也知道薑櫻多沒規矩了吧?


    周安歌腦子裏也有些亂糟糟的。


    她想問問薑櫻怎麽那麽大的膽子。


    又想問問她那詞句是從何處看得的。


    男子那邊,黃文晟一開始就簡單粗暴的拍過了馬屁,此時若再滔滔不絕,不免讓人覺得喧賓奪主。


    蕭慕不知道為什麽,也沒再開口。


    宋元燁一計不成,仿佛失了興致。


    薑良柏剛才已經開口為薑櫻圓場,言多必失,也不再開口。


    蕭倫是蕭姓旁係,正經的皇親國戚坐在此處,不知道他是想低調行事還是怎的,從頭至尾竟然都未發一言。


    唐承安這名字倒不錯,他出生後,也確實國泰民安。


    威遠侯府唐家其實與薑家的情況差不多,最初都是功勳封侯。


    可惜唐承安雖長於安穩之世,卻最不耐煩酸詩酸文。


    他巴不得能上戰場,是個認定必須“以武定乾坤”的純粹人兒。


    是以,就算年齡最小的鄭紹輝都說了一首詩詞出來。


    卻也難以挽救仿佛陷入冬眠般寂靜的氛圍。


    黃文老先生隻得自己又評述了一首,最後好像實在受不了這份尷尬,


    一揮衣袖,“今日便到此處,爾等請諸位殿下先行!”


    幾位皇子一行人果然率先離去。


    薑櫻頓時如坐針氈,她不知道大殿下會不會留下等她。


    畢竟她拜托周行遠的時候,直言自己有話要跟大殿下說。


    男子們都跟隨在幾位皇子身後陸續離開了致知堂,好像商量好了一般。


    待男子全都離開了,女學生們也紛紛起身。


    周安歌依舊牽了薑櫻的手,二人同行。


    行至半路,薑櫻實在忍不住,伸了脖子張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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