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拋豬骨頭可是個技術活,朱雀堂裏玩得最好就是丫蛋和春花,她瞧她們倆玩過兩回,甭提多叫人眼花繚亂了。


    這普通的就是拈一個豬骨頭然後拋一個抓一個,中間不能換手。再難一點的就是拋兩個抓一個,照舊不能換手,依次增加。


    要換點花樣,什麽拋一個抓兩個,掃兩個豬骨頭的時候不能碰到地上其他的。薑桃簡直是如臨大敵,她沒玩過這些玩意啊,又拉不下臉去叫她們教她。


    薑燕就更不用說了,玩這些也不太在行。


    大虎微微紅了臉,把豬骨頭擱在桌上:“阿姐你試試吧,不難的,眼睛要跟手一塊動……”


    豬骨頭劈裏啪啦的掉了一桌子,大虎幫她從被褥裏撿出豬骨頭:“手不能僵著不動啊,你另一隻手在那晃啥呢?”


    “瞅著要掉了,不得去撈麽?”薑桃抓攏五顆豬骨頭,撒在炕桌上,一個一個拋著練,拋一個撿一個還是容易,玩了三四把差不多就學會了。


    這拋兩個撿一個就難了,薑桃都懷疑自個的手是木頭做的。


    大虎頭兩回還算冷靜,到後頭咋教都學不會,頓時有些急了。這拋兩個豬骨頭也就是接一下的事,她愣是要接兩下,手忙腳亂的到後頭一個都接不到。


    大虎抓了豬骨頭再給她演示一回:“阿姐,你幹其他都門兒清,拋個豬骨頭怎麽就學不會了?還有下廚,奶和娘都教你炒了多少回菜了,做出來咋還是那味兒?”


    薑桃眼珠子隨著他的手動:“我也不能樣樣都會啊,要是全都會還長得美,那我豈不是天上的七仙女下凡了?”


    大虎歎了口氣:“你那針線馬馬虎虎,做菜也就是能吃,下地幹活還沒燕子姐利索,這樣子往後有誰敢娶你?”


    薑桃拉長了調子:“薑瑞恒老先生——您管得真多,連我能不能嫁的出去你都我給我操心上了,您要不戴一朵綠花去村頭當媒公?”


    大虎一噎:“我這是操心你呢,別人家的姐姐這個年紀屁股後頭都跟著兩個男娃,我家阿姐咋就沒兩個獻殷勤的。”


    話音剛落,就聽見屋外狗子的呼喊:“桃子姐,出來玩啊!”


    他垂了頭:“好吧,狗子倒是對你挺好。”


    薑桃給了他一個爆栗:“說啥呢。”


    “你這麽凶……”大虎捂著頭,“難怪沒小子看上你。”


    薑桃衝他揚揚拳頭:“再說我得揍你了,這才念了幾個月的書,別的沒學著,嘴皮子倒是利索了。”


    大虎委屈屈的收著炕桌上的豬骨頭,薑桃下炕趿拉了鞋去開門。


    厚重的門扉被寒風吹得嘎吱一聲響,薑桃裹緊了襖子,看向門外。


    狗子穿著身半舊的襖子,頭上戴著頂氈帽,一張紅撲撲的臉瞧見她露出一個憨憨的笑:“桃子姐,咱們玩雪去!”


    一直窩在屋裏,倒不曉得外頭何時開始下起了紛紛揚揚的鵝毛子,地上的積雪已有腳麵深,狗子身後留著一串清晰的腳印。


    “你們咋也來了?”薑桃揚眉瞧著後頭兩個男娃。


    薑正戴著一副厚皮手套,圍著條褐色兔毛圍脖,見她揚揚手:“你順道把燕子也給叫出來,咱們一塊去打雪仗。”


    “咱們幾個?”薑桃瞧著外頭的新雪,心裏也有些癢癢。


    “幫裏人都去。”李敖出聲道,“你最好少穿點,跑跑就熱了,待會脫衣衫都來不及。”


    薑桃轉眼看李敖,這廝一向騷包,每回見他都能穿身不同的衣衫,就是這漫天飛雪的,他也不戴圍脖不頂個氈帽,一身青色薄棉長袍外搭了個棉絨褙子,腳上踏了雙黑靴。


    薑桃看他耳朵凍得通紅,一張臉白得跟樹枝上的新雪似的,偏生又稱得他有些好看。


    “行,我換身衣衫去,你們要不進來坐著暖暖?”


    薑正搖搖頭:“進去身上的雪都得化了,出來會更冷,你快些點,我們在外頭等你。”


    薑桃關上門,飛快的套了棉襖,穿上棉褲,將棉襪套進裏褲裏,她才不會少穿呢?暖和才是最緊要的,就是這一身裹著像個大棉球,一點腰身都看不出來。


    且聽他們說滿村的娃兒都去打雪仗,大虎也坐不住了想跟著一塊去玩。


    薑桃去裏屋跟餘氏說了一聲,將火盆端遠了點,再用被褥將小虎圍在中央,這才掛了門跟那幾個一塊朝後山去了。


    李敖瞅著前頭走得跟個胖鵝似的薑桃忍不住微微一笑。


    狗子跟大虎勾肩搭背的宛如一對親哥倆,順道跟薑桃嘀嘀咕咕,說是這回打雪仗他們倆個堂組成一隊,跟青龍和白虎兩個堂對打。


    “桃子姐,我心裏沒譜,就隻能全靠你了。”狗子嘟嘟嚷嚷著,“這也太不公平了,咱們倆堂不是女娃就是瘦子,他們那邊全是大高個。”


    薑桃拍拍他的肩:“你放心,打雪仗又不全靠的是蠻力,還得靠腦子,咱們計劃好,也不一定會輸,”


    眼瞅著他倆的腦袋越靠越近,李敖的眉頭都快擰成了麻花。


    薑桃跟狗子敲定了兩個計策,也走到了薑燕家院門口。


    薑桃去敲了門,是薑大牛來開的,瞧著是她,薑大牛變了幾個臉,到底還是笑道:“來找燕子啊?”


    薑桃點點頭:“她在屋裏麽?我們叫她一塊出去玩。”


    屋裏一整響動後傳出一個婦人的叫罵聲:“就知道出去玩,家裏的活不用幹了?”


    薑燕從一旁探出個小腦袋來,薑桃瞧見她一雙手泡得發紅,高高挽著衣袖。


    薑大牛看著外頭幾個娃麵上不好發作,尤其是薑正和李敖目光不善,偏生兩個孩子背後又全是他惹不起的人家。


    “去吧,早點回來。”薑大牛放柔了聲調,“衣服擱那就成了。”


    薑燕欣喜的仰起頭,看著薑大牛說的不似假話,擦了擦手,去房裏換了雙棉鞋就出了門。


    薑桃心疼的把她兩隻凍得跟蘿卜似的小手揣到她溫暖的口袋裏,嘴裏念叨著:“這麽冷的天她咋還叫你洗衣衫?”


    薑燕瞅了瞅後頭緊閉的門扉:“她頭前些天上茅房摔了腿,雖然肚裏的孩子沒事,但是骨頭是裂了,才在床上躺了三個來月,這會兒又得躺三個月了,活可不得都叫我幹了。”


    薑桃不懷好意的嗤笑出聲:“活該,叫她使喚人。”


    薑正心裏蠻不是滋味,取了圍脖掛在她脖子上,薑燕涼颼颼的脖子突然一暖,扭過頭又見薑正把他的皮手套子也解了下來塞給她。


    “戴著吧,暖暖手。”薑桃勸道,“這麽冷的天洗衣衫手都能凍斷了。”


    薑燕把手塞進那大大的手套裏,裏頭還有少年殘留的體溫,脖子上的圍脖叫薑桃嚴嚴實實壓緊,確定不會透風了才揪了揪她的辮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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