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子,這輩子我都不想找個男人過日子了,真的是怕……”阿香哭得渾身都顫抖,“我就想伺候伺候爹娘,等老了去尼姑庵做個姑子。”


    薑桃拍著她的背,給她順順氣。


    餘氏端著羅漢果茶進屋,瞧見這情形倒也沒說話,隻把茶水擱到薑桃手邊。


    “你來得正好,咱們家有個活計叫你幹。”薑桃見她止住了淚,笑道:“一天給你八個錢,你到時候帶了工錢回去,哥嫂也不會說什麽了。”


    餘氏看了一眼薑桃,薑桃朝她眨了眨眼。


    “我都快累吐了。你也瞅見了,我奶身子不好,娘還得顧著地裏的活,咱們家現在是沒抓新的豬娃,要是再添兩頭豬那真是忙不過來了。”


    阿香呆呆的看著她,有些不知所措:“什麽活?八個錢這麽多?我能幹得過來麽?”


    薑桃安慰她道:“我給五郎叔都是開這工錢,沒道理到你這就少錢了。再說了,不會幹就學,我教你,一遍不會三四遍總是會的。”


    阿香皺著眉頭似乎還有些顧慮:“桃子,我從沒聽說過女人出去攬工的……不曉得我爹娘那……”


    “攬工分什麽男女?”薑桃眨眨眼,“隻要是行得正坐得端,辛辛苦苦拿雙手掙來的錢,沒誰會瞧不起了。就算是有人說怪話,那也是酸你掙得多,不比男人差。”


    薑桃語重心長的拉著她的手:“等你攢夠了錢,就在邊上起個小屋,不住她們的不吃她們的,順道孝敬孝敬爹娘,她們到時候還能說啥?不嫁人就不嫁人,抱個娃娃過來給你養老就是。”


    餘氏頻頻看向薑桃,覺著她這話太過驚世駭俗。


    阿香卻被這話給激了起來:“桃子,你說得對,等我有了錢,她們還得把我當菩薩似得供著。”


    “那你到時候得記著把錢攥緊了。”


    阿香握著她的手問:“這活是?”


    薑桃神秘一笑:“明兒你到袁家村上麵的官道邊上蹲著,咱們來接你,到時候你就知道是啥活了。這事你先瞞著,不能被咱們村裏的人知道。”


    阿香連連點頭,薑桃又勸了半天。將笑容滿麵阿香送走後,餘生立馬板了臉:“桃子,今兒這話你可說得太嚇人了。”


    “女人攬工?還是不嫁人?”薑桃喝著桌上涼透了的羅漢果茶問。


    餘氏將茶碗奪了過來:“哪句都嚇人,躥騰著她上外頭攬工掙錢,要被人曉得了,她可就難嫁人了。”


    薑桃挑挑眉:“她都不打算嫁人了,攬工又算得了什麽?”


    餘氏將茶倒入茶壺裏,打算再去熱熱:“這話你對著咱們自家人說說就成,可別在外人麵前說。”


    薑桃笑道:“曉得了曉得了。”


    餘氏搖搖頭,正要提著茶壺去灶房,薑桃杵著腦袋自言自語道:“得再弄個新鮮花樣……”


    餘氏扭過頭:“你還想弄啥?”


    薑桃放下胳膊:“冰雪甘草湯、冰雪冷元子、生淹水木瓜,暫時就想到了這三樣,咱們做生意就得做大點。”


    餘氏啞然:“你還想怎麽個大法?”


    “草棚子到底不濟事,咱們也不能隨意在官道邊上蓋房子,要開鋪子還得上鎮上。咱們大虎在先生麵前學了快一年,再有兩年,也該上書院念書,到時候顧起來也方便。”


    餘氏看著薑桃,忽然就歎了口氣:“你這哪是風寒,你這是給累的。”


    說完,又覺著有不盡的心酸。


    昨兒王氏的話提醒了薑桃,她快要十五歲了,依著這裏的習俗,女子一般十六十七出嫁,最晚不過十八,到了二十是要由官媒強行婚配的。


    她頂多能撐到十八,算算不過三年的時間,她要想法子把一家人的擔子挑起來,大虎得念書,功名不論,至少讓他念到十五歲,奶一把年紀了得早早備好一筆銀子帶她去縣府看病,更別說小虎和爹娘了。


    不能她到時候一走,整個家就垮了,然後過回之前的日子去。


    “所以阿香姐姐來的是時候,她能接了我的活,我也不用天天守在鋪子裏,還能花點心思想想新花樣。”薑桃輕鬆道,“我估摸著年底之前咱們就能回本,到時候咱們每一天都是賺的。”


    餘氏沒吭聲,心裏比誰都難過,但她要是開口說自己一個不是,薑桃就得更急。


    “慢慢來,我給你熱茶去。”餘氏佝僂著背,蹣跚的走出了門。


    冰雪甘草湯和水淹生木瓜都不難做,甘草加糖加清水敖成湯,然後放涼擱到井水裏鎮著就成。水淹木瓜等其他時令瓜果,都能直接丟井裏。


    至於冰雪冷元子,則需要黃豆,薑桃直接上薑燕的豆腐坊,支起一口鐵鍋,將黃豆炒熟、去殼,磨成豆粉,然後用糖拌勻,加水團成小團子,然後加入涼水。


    做成後,薑桃舀了一碗給薑燕嚐嚐,薑燕吃了幾口點點頭:“還成。”


    除此之外,薑桃還進了一樣新酒——梅子酒,六嬸家有幾壇子,除去留夠自家喝的全賣給她們了,要不是沒趕上楊梅的季節,薑桃自個動手把酒給釀上。


    《楚辭·招魂》中有言“瑤漿蜜勺,實羽觴些。挫糟凍飲,酎清涼些。華酌既陳,有瓊漿些。歸來反故室,敬而無妨些。”


    裏頭的“挫糟凍飲”就是冰鎮過的酒,他們找不到冰但有萬能的冷庫——水井。


    梅子酒被鎮過後更加好喝,尤其是這會兒天熱,趕路的就貪個涼,這玩意不怕銷不出去。


    新添了這麽多花樣,薑桃特意叫薑強幫著做了十幾個木牌,大虎在木牌上寫了菜名和飲子名,然後打孔穿繩,掛在棚子下,風一吹,木牌嘩啦作響。


    阿香被她們的騾車帶到了岔路口,才曉得薑桃一家瞞著她做的是什麽生意。


    鋪子不大,原先幫過她大忙劉五郎也在這做活,沒幾天她就能自個招呼客人了。


    薑桃並不隻打算讓兩個人收拾桌子、端茶倒水幹雜活,從菜牌開始,隻要中間得了空,她就開始教他們認字,不然她一離了鋪子,他們倆人再加一個張氏或薑強都玩不轉。


    剛開始阿香還有些忸怩,總覺著自個是個女子,識字沒什麽大用。直到薑桃板了臉,她才咬牙記起了那些方方正正的字。


    除去識字,還要學會掂量銅板,雖說隻有上回收到一次假的,但不怕一萬就怕萬一,薑桃就留了一個假銅板給他們練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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