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幾個下人連連後退,又退回了屋中。


    沈殷殷站在人群中,她倒不害怕,事到如今,反正就是一死便罷,隻望著為首的那一個道,“我哥哥呢?”她現在最關心的是沈文韜的安危。


    “誰他媽是你哥哥?”那刀疤臉道。


    “就是剛才穿白衣服,領頭的那個,嗯。。。很帥。”沈殷殷很誠實,她哥哥別的特征不明顯,最帥的那個,你們總知道了吧?


    “那小白臉是你哥哥?”刀疤臉又問道。


    “是啊。”


    “我呸,首輔家的小姐居然是個小孩兒,真他媽掃興。”他往地上吐了一口唾沫,這句話說得十分痛心。看來他把沈殷殷當小孩兒,反倒叫沈殷殷逃過一劫。


    “大哥,小孩兒也是首輔家的千金,這些當官兒的,平時哪個不是牛鼻子看人?殺了我們多少弟兄?玩了首輔家的,這才不虧。”那刀疤臉身邊一個矮矮胖胖的人說道,看沈殷殷的眼神下流到了極致。


    那刀疤臉嘿嘿一笑,“倒也是,老八,給我把刀拿著,等哥哥玩夠了再輪著你們。”他把刀遞給旁邊那個胖子,搓了搓手便向沈殷殷走來。


    “你別過來。”沈殷殷往後推了一步,手中一個簪子對準那刀疤臉。


    “我跟你們拚了。”紅珠不知從什麽地方來,手上還握了個燭台。拚盡了全力往那刀疤臉身後砸了下去,隻聽得“咚”的一聲。


    刀疤臉蒙了,紅珠更蒙了,正常情況下,他不應該已經被她砸暈了嗎?


    卻見那刀疤臉轉過身看向紅珠,猙獰一笑,已經有了怒意,“老子練鐵頭功那會兒你娘還在和你爹造你呢。”他麵容扭曲,一把捏住紅珠的下頜。


    “紅珠。”沈殷殷驚得呆了,手上的簪子都差點掉了下去了。


    紅珠吃痛,那刀疤臉顯然功夫不低,這樣一捏,隻感覺下巴就要碎了似的。


    餘下的人都這樣看著,她們不敢跑,也沒想過要救沈殷殷,就一直這樣呆呆地看著眼前的一切,忘了反應。


    沈殷殷淚滾滾而下,這樣的情況下,爹娘不知如何、哥哥下落不明、府裏大火蔓延,就連紅珠,最後留在她身邊的丫頭也。。。到最後她也逃不過受這些強盜淩辱的下場,她卻一點辦法都沒有。她沒用,她一點用都沒有,她從來沒有這樣痛恨過自己,痛恨她的呆笨,她的懦弱。


    再也逃不過了,手上的簪子不能禦敵,那便隻能自裁了,最起碼保全沈家最後一點尊嚴。。


    “你們這些魔鬼,我做鬼都不會放過你們的。”惡狠狠地盯著那滿屋的牛鬼蛇神,這大約是她這輩子說過最狠的一句話了吧。


    雙眼一閉,簪子往半空中一揚,狠狠落下,聽說人死就是一瞬間,再往後就是投胎,那她下輩子一定要投個好胎,變得又聰明又漂亮,嗯最好是還能和蕭沉遇上,讓他愛上自己,像她那麽多的愛。


    卻隻聽得“叮”的一聲,一陣勁風,帶過她垂下的發絲,與她手中的簪子相撞,沈殷殷隻覺得手臂一麻,簪子落下。


    這是今晚的第二根箭,精準無比,恰打落沈殷殷手上的簪子。


    “誰?”最先反應過來的是那些強盜。


    一群官兵齊刷刷地從外麵湧進來,將那些強盜圍住。


    我不會真死了吧?沈殷殷腳下一軟,如果沒死,那今晚的一切都是在做夢,因為沈殷殷看見蕭沉正從門外進來。


    他一身戎裝,手上還拿著弓箭,麵帶著那一貫溫和的笑意,向她走了過來,嘴上道,“殷殷是我來晚了。”


    沈殷殷悄悄捏了把自己的大腿,嘶~好疼,不是在做夢?真的是蕭沉來救她了。一時間那無數的情緒湧上來,她想也沒想一把將來人抱住。


    眾人都驚得呆了,屋中的下人,隨著蕭沉一起來的官兵,甚至那滿屋子的強盜,這可是鄭王世子,男女授受不親,沈殷殷堂堂富家千金,這。。。這算怎麽回事?


    蕭沉也措手不及,沈殷殷從前可是最膽小謹慎的,後又想,她是太過怕了,才恢複了神思,手在她身上半寸的距離虛抱著,安慰道“沒事了,沒事了,別怕,我來救你了。”一點溫熱落在他的頸項,是沈殷殷的眼淚,鐵石心腸終還是在這個時候有些軟了。


    “咳咳。。。”沈文韜好巧不巧,正在這時候趕到了,他早知道沈殷殷心中的歪心思,隻是這影響也太不好了,故意低頭咳了一聲。


    沈殷殷這才意識到自己失禮了,忙將蕭沉放開,有些局促,手腳都不知放哪兒。


    “竟然還有這一小撮強盜被漏了,來人,快把他們帶下去,交給衙門等著問斬。”沈文韜見兩個人相顧無言,老著一張臉皮站出來打岔。


    “蕭。。。蕭沉哥哥,你怎麽來了?”沈殷殷把弄著自己的衣擺,低著頭與蕭沉說話。


    “奉陛下之命,勤王救駕。”蕭沉答道。


    “蕭沉哥哥,謝謝你。”沈殷殷小聲道謝。


    她剛才沒看到,沈文韜可是見到了,蕭沉料理那些劫匪的時候,不知道誰喊了一句,“有一撮劫匪逃到前院去了。“


    沈文韜也跟著說了一句,“糟了,殷殷還在前院呢。”


    蕭沉便瘋了一般往前院跑,他都追趕不及,穿著戎裝的少年見了沈殷殷拿著發簪正要自刎,眼睛都紅了,搭滿了弓射落了她手上的發簪。


    “你哥哥也差點兒把命都搭進去了,你怎麽不謝?”沈文韜站在一旁看著臉紅得跟煮熟了的蝦子似的沈殷殷,冷冷道。


    “我。。。我懶得和你說。”沈殷殷提了裙擺便往外跑去。


    蕭沉看著她離開的身影,目光深邃,說不出什麽意味。


    雖然宮裏有意壓著,但是齊王謀反的消息第二天還是傳遍了大街小巷。


    長公主和沈曠也是在第二天將近午時的時候才回了家。現在家裏一片狼藉,一大半都被燒成了焦土,許多古董、花瓶都被砸了,下人們還在清掃昨天夜裏戰鬥留下來的殘跡。沈文韜正在清算昨天夜裏的損失,著人去給那些家丁的家中送銀子。


    沈大人一臉怒氣坐在一堆廢墟之中,衝著滿府下人罵了一句,“荒唐,荒唐。”


    “到底怎麽回事啊?”沈文韜迎出來問他娘道,他想也不想也知道他爹這是在罵齊王呢,但昨天晚上到底出了什麽事情,沈文韜也都隻聽說了一星半點,大多還是蒙在鼓裏的。


    長公主歎了口氣,她昨天被關在那黑屋子整整一天,現在又餓又乏,覺著自己一身酸臭味,偏偏連個洗澡的地方都沒有,隨便找了個石墩子坐下,吩咐道,“紅珠,上街去買隻荷葉雞回來。”餓了一天了,她有些無力地說道,現在府中被燒,廚房都做不了飯。


    “是。”紅珠得了命令就往外跑。


    沈文韜也沒攔著她,隻道“紅珠,你在街上看著有賣包子早點的,給我帶回來一點兒,有什麽算什麽。”現在大多店鋪都關了門,哪裏還有什麽荷葉雞?


    就算那些簡單易搭的早點鋪子能有一個就不錯了。


    沈文韜覺得現在讓他老娘吃這個肯定不願意,隻有等紅珠買回來了,饑腸咕咕的公主才能將就。


    果然,長公主聽到他這一句話,眉頭一皺說道“咱們雖然被燒了,總不至於吃那些吧。”


    沈文韜懶得解釋,隻問道,“娘,到底怎麽回事?齊王現在怎麽樣了?為什麽蕭沉會突然出現在京城?”


    “唉。”長公主長歎一口氣,剩下的話,便說不出口。


    “你還打那起糊塗主意嗎?”沈大人氣得老臉通紅問長公主,轉而又轉過頭對沈文韜說道,“怎麽回事?這一切都是皇上計劃好的,大司馬失蹤、齊王謀反,早在皇上意料之中。蕭沉根本沒去函穀關,一直在京城外等著呢。”


    “怎麽會這樣?”沈文韜有些震驚,皇上這一個局可是把滿朝文武甚至整個天下都框進去了啊,為了什麽?難道隻為了殺死自己的兒子?


    原來他一直在京城,“這麽說來,他當初的離別也都是假的,是陛下有意讓他埋伏,隻是為了此時勤王?”沈殷殷一沾蕭沉的事,思維馬上就通了。


    長公主和沈大人還不知道她口中的“他”是何人。


    隻有沈文韜知她心意,隻歎道,“沒想到他連咱們家都要騙。”


    “隻是咱們殷殷的婚事。。。”長公主眼中泛淚看著沈殷殷,旁的都還好,可自己女兒啊,與謀逆之賊有過婚約,往後還怎麽嫁人呀?


    “娘,沒事的,女兒一輩子不嫁人,就陪在您和爹的身邊。”沈殷殷跪在長公主麵前,這是真心話,可還是忍不住有一絲希望,齊王入獄了,那那道婚約就做不得數了,她和蕭沉還有可能嗎?若是她能勇敢一點,再勇敢一點。


    此刻詔獄內,太子半俯下身看著角落裏的齊王,眼中一抹譏諷的笑意。


    “四弟,這場仗,終究是我贏了啊。”他說道。


    齊王抬起一雙昏沉的眼,眼前是那平庸的哥哥,他從前一向看不起他,如今卻是一副勝利者的姿態嘲笑著他。


    “父皇他。。。”蕭翌眼中沉下一抹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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