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鬥酒之後,樓中的氣氛有些微妙,倒不是他們輸了鬥酒麵子上掛不住,而是他們每每見我都會比以往要熱切幾分。雖然覺得有些莫名其妙,但到底也不排斥。


    小小葉近來有些不歸家,往日裏要麽不出去,一出去便是去慕容府中。如今認識那小女娃娃,出去的越加勤快了,不僅帶著那小女娃娃去慕容府玩,還讓那小女娃娃帶著他在皇城之中到處玩。


    秦軒若水則因為鬥酒之事,也不知是要練習酒量還是如何,閑來無事便會配上下酒菜喝上一兩杯,見到我了還會兩兩相邀。


    也不知道他們是真的想邀我同飲,還是想要在我麵前表達他們鬥酒那日並不是不想喝酒。


    “屬下見過尊主。”來人穿著黑衣鑲著紅邊的袍子,未等引她上來的若水口,一見我便是單膝跪地。


    “冰封,與你也是許久不見了。”我道,示意他起身,“若水,你先下去吧”。他和若水上來的時候我正在想君澤,想著我又有好些日子不見他了,他說要去一趟九重,到九重去見一個人,辦一件事,也不知道人見完沒有,事情又辦完沒有。


    受了打擾,本來有些不悅,但見著冰封,那不悅之心少了許多,若非有事,他不會這般急切來找我。


    “回尊主,已有三千三百三十六年了。”冰封回道,甚為恭敬。


    “你倒是記得清楚,可現下你本不該來九瓏的。”想想也知,九刹目前該是多事之秋,冰封作為九刹的代掌尊主,這麽離開委實不妥。


    “尊主恕罪,冰封有負尊主所托,未能使九刹上下信服,花氏動蕩亦不能平息。”冰封彎腰行禮自請罪責,若是此刻我叫他以死謝罪,他斷然不會有二話。


    我在九刹做尊主之時,曾收了三大護法。掌律護法冰噬,掌事護法冰靈,最後一個則是掌物護法冰封,他們三人之中冰噬最心思最為縝密,冰靈最為圓滑,而冰封心思和圓滑比不得他們二人,但他的忠心在三人之中最為忠心的,這也便是我為何將九刹交由他代掌的緣由之一。


    冰封原是碧水天的統戰上仙容征,因為碧水天荒沙之爭直言不諱,因而惹惱碧水天帝,被剔去仙骨流放四界。被剔去仙骨流放四界的人,在四界難有容身之處,若是死了,也隻能消亡於天地間。


    我是在啟林遇見的冰封,那時的他及近消亡,平生頭一回見著被剔了仙骨的上仙,覺得有趣的,便百般誘哄他怨恨仇視碧水天。


    但是無論我如何哄騙,他都並沒有因為天地的懲罰而生了反叛之心,亦不曾對碧水生出仇恨之心,所以我便在體內種了一縷魔引,將他帶回九刹並賜名冰封。


    冰封憑著那一縷魔引不僅保全了性命,還修煉至小有所成,憑自己的能力坐上了九刹的掌物護法,不得不說冰封的心性或是韌性都是極為不錯的,碧水天帝失了這麽一個人也是他的損失。


    在沉睡之前,我是沒有那麽多彎彎繞繞心思的,向來想做什麽便做什麽,私下裏更是覺得心中忠心不足也隻是不足,便是有些小心思也無傷大雅,斷然也不會生其它心思。現在看來,倒是我這想法無異於養虎為患,算是我的失策。若非事態發展冰封已然不能控製,冰封也不會來九瓏找我。


    “你想讓我回九刹?”看了冰封半響,我問道。


    “回尊主,屬下本不想擾尊主清淨,奈何九刹三十三域需要尊主執掌,方可不亂。”冰封回道,對於代理尊主抑或是尊主之位並沒有過多的流連,隻是做出了他覺得對九刹最合適的選擇。


    “我回不去了,冰封。”九刹我自會回去一遭,去處理那些往日不曾處理好的人不曾處理好的事,但我的心境是回不去。


    “尊主,是屬下無能。”冰封單膝跪在地上,我話中的意思,他已然知曉。


    “姑娘,又有人來找您了,說是與他一道的。”若水看了一眼單膝跪地的冰封,皺了皺眉有些無奈。我點了點頭,若誰便將人領了上來。那女子看起來楚楚可憐,讓人不由自覺能生起保護之意。


    “意情拜見尊主。”她見了我先是小女兒家的行了個禮,然後跪在冰封身側,冰封的臉色和身子在意情出現時明顯變得有些僵硬。


    “一個兩個三個,都這麽跪著我,可覺得有意思?”我起身問道,看來九刹之事遠比我想的還要亂上許多。意情是冰噬的親妹妹,我對她的印象並不多,大約就是一個不太有主見的小女孩,如今她倒是與往日大不相同了。


    冰封聞言起身站至一旁,意情有些不知所措,不知道是要繼續跪著還是站起來,她看著冰封,但冰封並沒有理她,她突然就紅了眼眶。我本來還想與冰封多說幾句,問他九刹形勢,如今見了這情意,瞬間失了興致,冷哼了一聲便下了樓。


    “姑娘,您事情談完了?”若水訝然的問道。


    “便是沒談完也沒了興致。”我道,我平身見過的人不算少,可能讓我一見便這般厭惡的人委實不多,這意情算的上是一個。


    若水若有所思的點點頭,大抵也是猜到了我這般是因為什麽。


    “這幾日,我要離開花澗月一段時間,花澗月之事,你與秦軒全權負責。”我交代道,若是冰封要與意情一同回九刹,那我不會與他們同行。


    “姑娘要去哪裏?”若水問道,瞬間苦了臉,也不知道是對我遠行的不舍,還是又要打理花澗月上下的無奈。


    “你可知道九刹?”我反問道。


    “自然是知道的,若水曾聽有些前輩們說起過,他們說九瓏是我們現在生活的地方,至於我們真正的故裏則是九刹。”若水回道,帶了些許向往。


    “你想去九刹麽?”我問若水。


    “若水曾聽前輩們說九刹繁華,靈氣更甚,且舉目皆是豪氣萬丈,比起九瓏還要氣派幾分,若水定然也是想去見識一下故裏的。”若水越說越歡,最後還手舞足蹈了起來。


    “我此行,去的便是九刹。”我道,眼裏多了幾分血氣,此番回去,殺伐之事終歸是不可避免的。


    “姑娘要去九刹?若水曾聽聞有些前輩說,九刹內亂,現在去並非好時機,姑娘三思啊!”若水皺眉,擔憂之意不言而喻,顯然不讚同我現在就回去。


    “於我而言什麽時候去都沒有差別,更何況,九刹大概也亂的夠久了,也是該休整休整了。”我笑了笑,“你可知道九刹為何會內亂麽?”


    “這個若水並不清楚,隻聽說是四界之難後,九刹尊主行蹤沉迷,之後一千年,九刹開始動蕩內亂。”若水知無不言,倒是也不負了她那好奇之心。


    “我便是她。”我道,若水跟了我這麽久,近來又是多事之秋,也是該告訴她我的真實身份了,若是往後花澗月遇上什麽棘手情,她心中也能有個底。


    “姑娘,你......姑娘你......”若水先是不明所以,轉瞬有明白了其意,她有些不知所措,接著便要跪下來。


    “我告訴你,不是讓你跪下的。”我出聲道,若水聞言,彎下去一半的身子又緩緩直立了起來,眼中忐忑,麵色有些緊張,不停的攪著手,“以後還叫我姑娘便是,用不著這般拘謹,不過就是個可有可無的稱號。我與你說的緣由是我不在花澗月之時,你們心中能有個底。”


    聽我這般說,若水的緊張的麵色才緩和下來,也不在似剛剛那般緊張,“姑娘還回來麽?”


    “自然是要回來的。”我笑道,便是做尊主之時也是我行我素,活得恣意,卻遠不如在九瓏這些日子過的自在。


    “若水會在花澗月等著姑娘回來的。”若水堅定道,眼中的忐忑盡除,唯剩幾絲抑製不住的激動。


    站在花澗月的門口,看著那塊花澗月的牌匾,不知覺的笑了笑。


    我本無心向九瓏,奈何心向九瓏,人不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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