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玓回到宿舍後就去浴室洗頭洗澡,雖然她以最快的速度進行著所有的一切,但是她還是踩著點到餐廳。


    江靡在她五點上班的時候正好下班,他們倆就是碰了個照麵。代替江靡上吧台的是彭湃。大約還是上收銀,晚上跟朱玓一起在用餐區的人是王諳。


    這周六晚上的生意也是出奇的好,客人應接不暇的到來。朱玓跟王諳兩個人自然也是忙得不可開交,連喝口水喘氣的時間都沒有。


    主食台那邊的單子不斷打出來,餐品都還沒做好就一張接著一張往外吐,朱玓對此感到十分煩躁。


    因為晚上風大,客人在後門進進出出,把打出來的單子都吹亂了,她還要一張一張對清楚。她跟主食台的大哥大姐講不要再一直打單了,但是在裏麵忙翻天的大哥大姐壓根就沒有聽進她的話,隻是隨便應和了幾聲。客人又源源不斷提出各種需求,她除了滿足沒有任何的辦法。


    此時的她就像一隻被捕獲的獵物,煩躁的想逃走,但隻是困獸之鬥。


    生意來得快,去得也快。


    在餐廳隻剩零散的客人後,朱玓走到後門整個人癱在靠背椅上。


    此時的她大腦一片空白,或許此時的她隻想回到宿舍的床上好好的睡上一覺。在她癱了大概兩分鍾的時間後,她又起身回用餐區幫王諳一起收桌子了。


    朱玓邊收拾邊想,餐飲業就是很累,但是自己平常花錢那麽的大手大腳,老爸已經給她高出一般大學生兩倍的生活費,自己感覺還不是很夠花,應該學會掙錢,不能老向父母拿錢。而且兼職能接觸到許多形形色色的人,也算是一種有趣又特別的體驗。她努力把所有的勞累往好的一麵想,不然自己真得沒有動力再收拾下去了。


    大約在她快要下班的時候也出來幫她們兩個收拾了一下桌子,邊收拾邊等待下班,她覺得時間過得太慢了,因為下班後她男朋友要帶她去吃火鍋。江靡回到家後,飯也沒吃,洗個澡就上床睡覺了。畢竟他一夜沒怎麽入睡,還早起上周六這種高強度的班次,他連球賽都不想看就整個人躺在床上,準備入睡。


    上學,工作,朱玓現在的生活就是被這兩種方式圍繞,占據。但是玩心很重的她也不會誤了平常跟朋友出去吃喝玩樂的時間,大佬有時候也會約她出來吃個飯,然後互相談論著各自的兼職工作。


    時間如同是一個被陀螺高手鞭打的陀螺,這位高手精力充沛,他不斷對這個陀螺進行著強勁有力的鞭打,使它越轉越快,一點都沒有想讓它停下來的意思。


    轉眼間就到了十二月,朱玓上的班次越來越多,犯錯誤的頻率越來越高,而且膽子也是越來越大了。在這期間餐廳又新來了一位兼職,陳希。


    在一個周五的晚上,秋姐值班,江靡吧台,朱玓收銀,陳希在用餐區。


    這晚的客人像浪潮一樣,一波一波拍打而來,但是這一波又一波的浪潮並不猛烈。


    朱玓很想認真收銀,並且師父就在她的旁邊,但是她怎麽努力都是處於心不在焉的狀態。有幾單外賣要麽就是少錄一個餐品,要麽就是錄錯餐品。已經有好幾個客人打電話來餐廳詢問,投訴。


    秋姐見朱玓一下子弄錯了這麽多的單子,直接急眼讓朱玓去送其中的一個單子。是朱玓點錯了客人要的沙拉。秋姐讓沙拉吧的大姐做了一份客人原先要的沙拉,朱玓拿出外賣單子看了一眼客人的住址,然後提著剛做好的沙拉準備給客人送去。


    “會騎自行車嗎?”江靡知道朱玓不會騎電動車。


    “會。”朱玓內疚地瞄了一眼師父就跑出餐廳。


    十二月的晚上已經非常凍人,朱玓穿著餐廳的單薄的工服就走出去,圍裙也忘記脫。她在馬路邊找了一架共享單車,打開手機導航就將車騎到馬路上。


    雖然這位客人的住址離餐廳並不遠,但是朱玓根本就不知道在哪。


    她看不懂手機導航上的東南西北,於是便放棄這個方法。她一路騎一路問,有問送外賣的小哥,有問遛狗的老人,有問逛街的情侶……走錯了好幾個路口,繞了一個大彎,才找到客人的住址。


    朱玓提著客人原先點的沙拉,氣喘籲籲地爬上了三樓。


    她不敢貿然就按門鈴,如果找錯了住址就特別的尷尬了。於是她便向這位客人打了一個電話。


    “喂,你好,請問是肖洋女士嗎?”


    “是。請問你是?”


    “你好,我是‘bt’的員工,之前不小心把您的餐品點錯了,現在已經給您送過來了,您方便出來開下門嗎?”


    她們電話還沒掛,朱玓麵前的門就打開了。


    開門的是一位染著豔麗的綠色頭發的年輕女性,她身上拖著長長的家居服,臉上還戴著一副寬邊的誇張大眼鏡,這副眼鏡占據了她的半張臉,看上去年齡應該在25歲左右。


    “不好意思,因為我的疏忽,把您的餐品點錯了。真得非常抱歉,請您不要投訴我們餐廳!這是您要的餐品……”朱玓一副又慌又急的樣子,還不時地喘著氣。


    “沒事沒事……”這位年輕的女士露出了溫和又親切的笑容,“不好意思,還麻煩你送來……”


    “沒事沒事……這是我應該做的,這個請您收下。”朱玓把手上提的沙拉雙手遞了過去。


    “你穿著工服就幫我送來,是不是被經理罵了……”客人接過朱玓手上的沙拉,把她那副寬邊的大眼鏡向上推了推。


    “沒有沒有……”朱玓尷尬地笑了一下。


    “不好意思啊!害你被罵了,還在這麽冷的天氣給我送來。”


    “沒事沒事,本來就是我自己犯的錯,是我不好意思……”


    “你回去之後會不會再被罵?”


    “不會不會,我們經理人都很好的,你放心吧!”


    “那就好!你等下,我去拿送錯的那份給你。”


    “不用了,這個就當做是送給您的!”


    “不用不用,我一個人也吃不完這麽多。”


    她說完就轉身去裏麵拿沒有拆開的沙拉。


    “這個我沒有動過。”她將沙拉遞給了朱玓


    “謝謝。”朱玓接過沙拉,並給她了一個最真摯笑容,“那我不打擾您了,我先回去了,再見!”


    “再見!路上注意安全!”她也朱玓一個十分溫暖的笑容。


    朱玓提著弄錯的沙拉走下樓梯。


    她感到十分的不可思議,以為自己會被客人臭罵一頓,結果還被客人關心。這時她的全身好像不經意的慢慢變暖,迎麵吹來的冷風她都不覺得冷,反而沁人心脾。她抱著愉悅的心情騎著單車回去餐廳。


    在朱玓去送餐這段時間,餐廳的客人來得不多,但是對於剛來沒多久的陳希而言,有點忙不過來。


    秋姐和江靡看朱玓去了這麽長時間,便給她發消息,但是朱玓在騎車的路上壓根就沒看手機,隻是一個勁的認真騎車。


    江靡見朱玓一直沒回消息就打了一個語音電話過去,但是朱玓手機是靜音,所以沒有接。江靡開始有點擔心她會不會在路上出了什麽事,但是他現在在上班,又不能做什麽,他看用餐區的客人並不多,就也穿著單薄的工服坐在前門的外擺等朱玓,開始抽煙。


    在他抽到第三根煙的時候,朱玓回到了餐廳。


    她把車停好後,看了一眼手機,才發現秋姐和師父給她發的消息。她一路小跑回餐廳,看見了坐在外擺抽煙的師父,但是師父在給大約發消息問她知不知道朱玓今天怎麽了,並沒有注意到她回來了。


    她躡手躡腳地走到師父旁邊,不敢開口,江靡這才發現她回來了。


    “你今天怎麽了?”江靡盯著她的眼睛,雖然表情和語氣都很平靜,但是心裏已經七上八下。


    “對不起,師父……”朱玓低著頭,根本不敢跟師父對視,“今天給你們添麻煩了,真的很抱歉。”


    “你要是再不回來,我就要幫你打下班卡了。”江靡把抽到一半的煙直接戳滅。


    “嗯。”朱玓依舊低著頭。


    “我問大約了,她也不知道你今天怎麽了,你這個狀態不對。”


    “沒事,可能是最近有點累……”


    江靡看了她好一會兒,可是朱玓依舊低著頭,因為她也不知道自己怎麽了,她根本就不知道該怎麽跟師父解釋,她隻能保持沉默。


    “沒事沒事,今晚回去好好休息!進去吧。”江靡從椅子上起身,習慣性的摸了摸她的頭。


    朱玓和江靡進去餐廳繼續工作,但她提著手上的弄錯的沙拉不知道怎麽辦,秋姐見朱玓回來便叫她去辦公室一趟,於是她就將手上的沙拉直接放在了沙拉吧前的地上就進去了。


    江靡看到這一幕無奈的把沙拉放在台麵上,並幫她寫了“廢棄”。


    秋姐在辦公室裏等著朱玓,她對於朱玓今天的錯誤也很意外。


    “朱玓,你今天怎麽了?”秋姐把旁邊的一張凳子搬過來讓朱玓坐下。


    “不好意思,秋姐,給你們添麻煩了。”朱玓抿了抿嘴唇,看著秋姐。


    “沒事,今天叫你去送外賣不是針對你,隻是你今天真得弄錯太多單了,想讓你之後不要再犯同樣的錯誤。”秋姐的語氣很溫和,沒有一點訓斥的意味。


    “我明白,但是今天真得非常抱歉!”


    “是不是有什麽事?”


    又是這個問題,朱玓不知道怎麽回答,因為她真的沒事,她真的不知道自己為什麽今天這麽沒精神,情緒這麽低。她自己也很無奈,但是她又不能編一個謊言說自己有事,而且她也不知道編什麽。


    “沒事,我以後工作一定會注意的!你放心吧!”朱玓勉強笑了笑。


    秋姐見朱玓不說,也不想強求。


    “好吧。以後要是有什麽事可以說出來的。陳希剛來不久,你剛才去送外賣她一個人忙壞了,出去幫幫她吧……”


    “好。”


    朱玓很開心結束了這場談話,她頓時感覺全身都輕鬆了不少。她拿出口袋裏的手機看到大約的消息,也是同樣的問題“你今天怎麽了”,她也就簡單的回了一句“沒事,別擔心”。


    她真得不想再對這個問題做出什麽解釋。


    她回去用餐區向陳希表示了她的歉意,然後幫陳希收拾,搬周轉箱。江靡看著她好像一副有事但是又不想說的樣子再次感到無奈,他轉念一想或許這段時間他的徒弟真得有點累了吧……於是,這天晚上的這件事就這樣過去了。


    江靡在十二月中旬要參加咖啡的拉花大賽,接下來的一段時間裏他都時不時的在咖啡機前練習拉花。所以有時候在咖啡機旁會看見一杯有著四葉草,天鵝等圖案的咖啡。


    一天下午江靡拉了一杯天鵝圖案的咖啡,老板讓他拉完去辦公室一趟。朱玓這時剛到餐廳換好工服出去外場,她見外場沒人,就想去吧台櫃子裏拿菠菜汁的配方。


    她在櫃子的手冊裏翻來覆去都沒有找到菠菜汁的配方,她抬頭看了一眼四周,自己現在的行為既顯眼又怪異,無奈下她隻好放棄,等下次再說了。


    剛想出去她就看到咖啡機旁邊放著一杯剛拉好的咖啡,她知道肯定是師父拉的咖啡。


    她端起咖啡欣賞了一會兒天鵝的圖案,便控製不住吃貨的本質,毫不客氣偷偷在邊緣吸了一口。但是這個咖啡的味道真的太苦了,她接受不了,又將咖啡放了回去。咖啡上的圖案沒有變化,隻是水位下降了一點。


    朱玓漫不經心從吧台裏走了出來,這時,江靡也正好從辦公室出來走向吧台。


    “師父……”朱玓看著師父滿臉堆笑,兩隻手拽著圍裙兩邊的帶子。


    “我剛才拉了一杯咖啡,你要不要喝?”


    “我不喝。”朱玓咬了一下嘴唇,搖了搖頭,語氣特別堅定。


    “你剛才是不是偷喝了?”江靡失笑了。


    朱玓一本正經的看了師父一會兒,也忍不住笑了出來,說:“師父,你這次的咖啡太苦了……”


    “可能沒壓好……”江靡邊說邊笑走進吧台。


    “那師父加油,我先去送餐了!”朱玓說完就跑到沙拉吧那邊去了。


    江靡看了看朱玓喝過的咖啡,邊緣還留著她不明顯的唇印,忍俊不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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