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在等什麽?還不速速滅了這孽障?此等小事難道還要你們張紘師伯動手嗎?”陸翁語氣似有嘲諷的說道,而他所言提及“張紘師伯”、便已是交代了出手之人需得築基以上修為,那些煉氣期的後輩自然不在此列。


    短暫的嘩動隻是片刻,圍觀的人群中竟忽的喝叱聲四起,陸家身處築基期的數人所祭法寶靈光猛地竄出人群、滿含靈力的齊齊奔向陸謙之所在,頓時驚得圍觀中少許對陸謙仍存交情的眾人瞪大了雙眼,那陸晴兒更是“呀”的一聲驚呼出來。


    此時的早已紅眼的少年正竭力與張紘靈力所抗,哪會在意身後有變,眼見危險將至卻一絲反應皆無,砰砰砰的數聲悶響,那數道法寶靈光竟堅堅實實打在了陸謙後背之上。


    一時間青衣少年渾身巨震、內中氣血猶如翻江倒海般湧動不止,噗的一口鮮血撲將而出,心神更是晃了數晃。


    電閃雷鳴間陸謙雖不知為何自己築基期修為竟能硬抗對方結丹境界,但他卻是明白自身眼下的處境,此命懸一線的時刻如若讓眼前的張紘老賊騰出手來,自己再想近身怕是難於登天,便是這條命也休想保住,既然左右活不成,何不臨死之前拉他個深仇老賊一同下水?


    一念之間,陸謙更是怒吼一聲,全然不顧自身傷勢而用盡丹田內最後一絲靈力,太平清領心法為基、太平訣為攻,全力向易忠琴和那護罩擊去。


    圍觀的眾人紛紛麵麵相覷,他們眼睜睜看著陸謙此前硬接下眾人齊攻、口吐鮮血,卻死戰不退、步步前移,似根本不顧身後有人再襲,完全一副與那張紘同歸於盡的架勢。


    “小賊,找死!”


    此刻的張老賊卻已在剛剛陸謙受傷的一瞬間緩過了那口氣,體內靈力更已調配妥當,以他的修為哪裏看不出那血紅絲線有異,“轟”然之間,強悍的結丹期修為竟迸發的暴體而出,猛的灌入易忠琴之內。


    琴杖之間藍青兩色隻是微微一觸,巨大的轟鳴之聲頓時驚響於空,其間更伴隨有數聲骨端折裂之聲,靈力已經耗盡的陸謙整個人宛如被狂風卷飛的落葉般、被老賊擊飛數十丈之遠,直直砸向遠端青黑色的城牆而去。


    包括陸家駱、陸青靈在內的幾個熟人頓時震駭當場,後者更是早已雙唇微顫的閉上了美目、不忍再看下去。


    “邪魔小賊,把長杖留下,老夫尚可饒你一命!”一擊而中的老賊張紘滿心都在那易忠琴魂之上,此刻更不等靈力收回,便又急急騰空躍起、直撲向飄在空中的青衣少年而去。


    但任由誰都能看清,老賊目及之處並非少年之身,而是少年手中死死握著的那根已散了光華、宛若糞叉的黑杖。


    “姓張的你少管閑事,這小畜生老夫要親自滅魂,以報孫兒之仇!”立於身側的陸翁雙眼同樣始終沒離開那黑杖半寸,隻是一時反應略遲卻讓張紘搶了先機。


    怒急之下的他竟不顧身份的輕聚靈力擊向張紘後心,但力道分寸卻是拿捏得很準,旨在延誤張老賊追勢而已,並不想斷其性命,與此同時自己亦騰空追出,目標自然也是陸謙手中的玄木長杖。


    陸翁祭出的微弱靈力化作紅芒疾馳著直擊張紘後身而去,靈力極弱卻勢頭迅捷非常。


    張紘已知身後變故,隻回頭間紅芒竟已至心口之處,老於算計的張賊自然知曉陸翁此擊絕不敢使出全力,竟連護體靈氣都為開啟,竟想單掌硬接下如此輕擊。


    “轟隆”


    一道宛若驚雷般的震天鳴響繞於天際,撲麵而來的凜冽靈威震得在場眾人摔倒一片,更有世間十數凡人一震之下七竅凝血命喪當場。


    而那張紘,竟在此聲爆震的同時如斷線風箏般由空中直直摔落於地,觀其模樣似比那陸謙傷勢還要嚴重許多!


    任誰都沒想到,陸家家主陸翁竟會對這江東大名鼎鼎的張紘下得如此狠手。


    此時的陸翁心頭更驚,沒有人比他更清楚剛剛所祭出的靈力不過撓癢之痛,又怎會有如此威能乍然現身,竟一時呆呆的立於空中。


    但呆愣之處卻也隻是片刻,老謀深算的陸翁老賊便已知曉其中詭異,眉頭大皺的他趕忙靈力護住周身,凝神再尋那不知生死青衣少年時,城牆之處卻哪還有陸謙的半點蹤影,也就在此時,老賊餘光整掃見三道修士所幻化弱光齊齊躍出城頭、朝城外奔去。


    此時人群中亦有那機敏修士醒悟過來,喝道:“有人救走了那小賊,切莫讓他逃了!”


    可謂一語驚醒呆人,仍驚於剛剛震天之響的眾修士這才緩過神來,心忖定是另有其他高階修士暗藏身側,趁眾人不備而出手搶了人。


    擊傷張紘之人自然亦非自家家主陸翁,而是別有施法之人存心而為,隻是不知此人此舉到底是為救人、還是奪人。


    也怪張老賊自己奪寶心切,這才著了別人的暗算,甚至剛剛連護體法術都尚為開啟便已重傷墜地。


    “陸家長老何在?”陸翁眼看著城頭暗光所去方向卻不追趕,眯著眼陰惻惻的問道。


    “稟家主,屬下們皆在此候命”四名身著黑衣的陸家長者麵無表情的湊到陸翁身邊紛紛施禮,曾贈送陸謙何首烏的那位陸修元也在其中。


    陸翁淩厲的眼神逐一掃過四人,冷哼威聲道:“適才因何不出手、卻在身後冷眼旁觀?”


    眾長老依舊麵無表情,那名喚陸修元的長老卻淡淡說道:“家主所慮不過救人之人是否我等而已,現已相見自然無此顧慮,至於出手相助之事,老家主陸康有臨終家書相囑,求吾等善待其後世三幼,屬下自然......”


    未等他把話說完,隻聽“啪”的一聲厲響,陸翁單掌裹挾著靈力直擊在陸修元肩頭所在,重手之下竟險些卸去了他的一條臂膀。


    陸賊眼中寒芒一閃、陰冷冷道:“此子陸謙已遁魔道,嗜殺成性,夥同妖眾滅我幼孫、重傷張紘,更屠戮我吳郡城中數千無辜百姓,人人得而誅之,那陸康養了如此邪孫,爾等竟還要尊他遺書所命?”


    陸修元捂著傷處怔怔不語,其他三人亦對如此栽贓默不作聲,此時卻不知那陸子軒由哪裏冒了出來,湊至陸翁身邊低語道:“祖父,剛才圍觀的凡間草芥們、無論在場的還是回家的孫兒都已為祖父擒了回來,人數隻多不少,孫兒估量這吳郡城中再不會有凡人知曉修者之事。”


    陸翁聞言臉色稍稍緩和了些,輕聲問道:“那陸謙小畜生的家眷抓了嗎?”


    聽到老賊問話,陸子軒頓時泄了氣,癟聲道:“孫兒趕到他宅中之時,院裏竟連隻耗子都沒給孫兒剩下,我們撲空了。”


    “追,都給老夫追出去,得此邪賊屍首者升長老、得長杖者便為陸某繼承之人!”陸翁咬著牙狠狠喊道。


    聞言之下隻一瞬間,便有數道陸家修士化為靈光乍然飛出城外循跡追蹤而去,他們心裏各個均是清楚得很,無論救起陸謙的是何須人也,但己方人多勢眾,而那陸謙並又身負重傷,若長杖能落在自己手上,即便不能為己所用,交付家主也絕不會少了自己恩惠,就算無此機緣,哪怕是得了陸謙的屍首升做長老身份,日後對自身修為亦有莫大好處。


    眼望眾修士追出,陸晴兒和陸青靈等眾人卻神色木訥的站在原地,這些與陸謙有些故交的小修不追不行,追卻又不忍。


    其中陸家駱等心思縝密之輩心中更清楚得緊,他們修為不過煉氣期而已,生怕自己此去有命奪寶、無命返城。


    忽然,在此繁雜慌亂之際,一道極其細弱的脆響傳入眾人耳蝸。


    那聲響小到幾可不聞,卻不知為何,此聲似一道針芒般深深刺進了陸翁等一眾修為高深者心頭。


    眾人臉上齊齊變色,陸翁更是緩緩轉過白發頭顱,仿佛如此簡單之舉似需耗去他周身之力般相仿。


    數十雙眼睛,就在這些目光之下,那具原本安靜躺在地上的上古靈寶易忠琴,竟無聲無息間傳出一聲碎裂響動,隻眨眼間,原本隻有發絲般的細痕竟變為了裂縫,此刻正以不可逆之勢向周遭延展,直至發出最後一道深吟!


    “哢!”


    霎時間,陸翁腦中一片空白。


    傳承仙界數千年的易忠琴,竟就在他的眼皮之下,斷裂成了數白塊木灰。


    老賊臉色已成鐵青,身形豁然便已至半空,幾名黑衣長老亦隨其後。


    “祖父,這千餘口無用的凡間雜碎怎麽處置?”陸子軒不敢身冒此險,隻得給自己找台階的伸直脖子向空中的陸翁喊道。


    “孽障,千餘口百姓不是已被陸謙妖人所殺嗎?”


    陸翁的陰冷聲音由空中傳來,話音落下隻是片刻,這吳郡城的城門之側便已成為人間煉獄,慘嚎聲、淒啜聲、祈求聲不絕於耳,可不過半柱香的工夫,所有聲音卻又煞然停頓再無生息,仿佛這千餘生靈從未在此世間出現一般、盡皆不見了蹤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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